在古代种田养夫子(59)

　　初春天气还有些凉的那会儿，沈之洲倒是睡着了就往他怀里钻；现在却是睡着了就下意识往墙上贴过去，有时候他怕人着凉，伸手去捞人，还得挨一巴掌。
　　昨夜两人闹得晚，直到丑时沈之洲实在挨不住睡了过去，他才去烧了水来给人擦擦身。身上爽利了，睡起来也舒服不少。
　　这会儿沈之洲还睡得很沉，乖乖窝在人怀里，额头、脖颈渗出细细密密的汗珠，也没力气挪开身子。
　　宋清怜惜地亲亲夫郎柔软的发顶，抱着人温存了一会儿，才放轻手脚起床了。
　　吃了早食，把灶里的火苗熄了，剩一点火星子煨着锅里的小米粥，再给人留了书信，这才骑上车往县里去。
　　沈之洲在家休息，西花厅的学生们可不休息，正好他的教材编好一部分了，便先去上一课。
　　到西花厅的时候，里面已经坐了四五个小孩子，也没有说话打闹，而是在各自的位子上温习昨日新学的字。
　　“曰江河，曰淮济。”小孩儿们两只胳膊卧在桌上，短短的手指一个字一个字指过去，稚嫩的声音轻轻回荡着，风一吹就顺着大开的窗户飘了出去。
　　“此四渎，水之纪——曰江河，曰淮济。此......”念完一句，小孩们又从头开始念，宋清就大概知道学到哪里了。
　　“快点啊小豆子！夫子该......宋夫子好！”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儿手上甩着书袋，转回脑袋朝后面喊，冷不丁回头看见站在上面的宋清，顿了顿反应过来也不害怕，高声问好。
　　“你好，进来吧小虎。”宋清正是通体舒泰的时候，认出这是一帮小孩的小头头，遂开口道。
　　小虎到自己位子上坐好，小豆子才慢吞吞走进来，在慢吞吞坐到最前排。他是年纪最小的，个头也小，便坐在夫子眼皮子底下。
　　上课前一刻钟之内，学生们都来齐了。
　　清清嗓子，宋清对下面眼睛一眨不眨瞧着他的学生们说道：“今早由我给你们上课，沈夫子下午过来。”
　　小萝卜头们没什么反应，还是端端正正地坐着。也是，宋清做的饭都吃过好几回了，又不是新面孔，有什么好做出反应的？
　　“先把昨日的作业交上来吧。”
　　话音一落，底下的学生闻风而动，哗啦啦一下讲桌排在了讲桌边上。也有几个粗心马虎的，在座位上抓耳挠腮地找作业，课本、往日的作业都从书袋里掏出来，一张一张找过去。
　　宋清也不催，先收了排着队的几个学生的作业，然后坐在上面边看边等。
　　每张纸上的第一排都是沈之洲写的十二个大字，一笔一划都工工整整的，力求让每个马虎眼儿都认得出来。
　　偏生小孩儿们写的都各式各样、花里胡哨。有的第一个字还好好的，后面就越写越大，恨不得再拿一张纸来才够写；有的是越写越小，到最后都快成一团墨了，直到作业写完都还剩大半张纸。
　　相比起两个月前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写的什么字，现在旁人能认得出来，已经进步不少了。
　　没有过多耽误功夫，收完作业就开始上课了。
　　宋清拿出教材，一人发一本。一本内容不多，只有薄薄的十几页纸。
　　小孩们拿到新的课本，见只有薄薄一本，不由好奇里面有什么，一翻开，只看了一眼就都接二连三惊呼起来。
　　每页纸正面是一株植物的简笔画，背面是植物的简单介绍。虽然看起来画得简单，每一页用到的颜料都是花了大力气买或制作的，红色、绿色、黄色......应有尽有。这和非黑即白、全是字的普通课本可不一样。
　　“茄子！我爱吃！”
　　“西红柿！”
　　.....
　　忽然的新鲜感让孩子们忘了这是在课堂上，纷纷和关系好的小伙伴窃窃私语起来，殊不知自以为很小声的嘀咕全落在了宋清耳中。
　　等学生们新鲜感过了，宋清才进入正题，“好了，翻到第一页，今天先讲豌豆。”
　　学堂里一下消了音。
　　彩色课本的第一页，赫然画着一株生机勃勃的豌豆：碧绿碧绿的豆荚、紫粉紫粉的蝶形花，还有一圈一圈的卷须，在宋清的口中都活了起来。
　　孩子们如出一辙地两手叠放在胸前，一会儿看看鲜艳的插画，一会儿看看前面长篇大论的宋夫子，比以往听课还要认真几分。
　　“豌豆的豆荚可以炒肉，豆米可以焖糯米粉，磨成粉还能做凉粉——那夫子问个问题，豌豆是什么时候开花的？”宋清话头一转，向下面开始悄悄咽口水的小孩儿们问道。
　　一时没反应过来怎么讲到花了，十四双懵懂的眼睛互相看看，也不知道想表达个什么意思。
　　“有人知道吗？”
　　还是没有人起身回话，于是宋清从带来的食盒里取出一碟吃食。正是昨日用剩下的果渣烤的点心，打眼瞧过去有红的、绿的、紫的、黄的，专是颜色都好看得很。
　　一双双亮晶晶的眼睛一下就被吸引住了，直直看着夫子放在讲桌上的点心。
　　“有没有人回答夫子？”宋清坐在宽大的椅子上，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拨动点心碟子转了个面，接着说道：“也可以写在纸上，叫夫子过来看。”
　　没一会儿，小头头稍显忐忑地举手了，“夫子，豌豆是、是春天开花。”
　　闻言，宋清笑着点点头，没说对也没说错。这小子还挺尖，左右春天开花的植物多，多一棵豌豆也没问题吧？
　　有了打头阵的，其他孩子也紧张地举起小手，有说季节的，也有说月份的，七嘴八舌答案不一，但大都集中在三到五月份。
　　宋清拍拍袖子站起来，正要宣布答案，眼神瞟到近前的小豆子在纸上写了个“八”。
　　“正确答案是三月份到八月份。都不错，比我想的知道得多。特别是小豆子。”见其他小孩先是高兴，后是疑惑，宋清便拿过小豆子面前的纸张，展示在众人面前。
　　一屋子小孩都学过数数了，自然认得出这是什么字。
　　端起碟子，宋清接着道：“小虎也很厉害，很勇敢，是第一个回答夫子问题的。那夫子这盘点心就奖励小豆子和小虎了。”
　　小豆子只是腼腆地笑了笑，小虎就大方多了，咧着掉了一颗门牙的嘴嘻嘻嘻地笑。其他孩子只好羡慕地看着两人。
　　宋清将碟子放在小豆子桌上，又从食盒里取出几个小袋子，“那是我给小豆子和小虎的奖励，这个是沈夫子专门让带给你们的，都过来领吧。”
　　小孩儿们瞬间惊喜起来，眉飞色舞地道：“谢谢沈夫子！”
　　随后宋清又讲了讲豌豆的习性、喜好这些，很快就讲到第二页了。
　　这小小一本册子，能容纳的东西不多，太多太深了他们现在也理解不来，故而只一早上就讲完了。最重要也是最花时间的是宋清留的作业。
　　第一次作业是种豌豆。豌豆和花盆是宋清统一提供的，同时还提供了几种土壤供孩子们选择。
　　下午沈之洲来的时候，他干干净净的学生已经变成了小花猫。一个个脑门上滚下来大滴大滴的汗水，还兴冲冲拿着特制的小铲子，吭哧吭哧往花盆里铲土。
　　“这是在做什么？”沈之洲没打扰小孩儿们，径直走向屋檐下乘凉的宋清。
　　“做作业呢。”当着孩子们的面宋清不好做什么，只伸手牵着沈之洲坐在另一半长凳上，“中午吃饭了没有？”
　　沈之洲顺势坐下，回道：“去舅娘铺子里吃的。”
　　宋清留了书信，让他起床了来衙门，想吃什么给他做什么。他来衙门的时候宋清在上课，没注意到他。想着好久没去铺子，铺子里对面还开了一家凉粉铺子，他一馋就去那边吃中饭了。
　　看着天井里比往常笑得肆意多了的一群学生，听着身旁人零零碎碎说着早上的课，沈之洲不由把手放在肚子上。
　　也不知道他们俩什么时候会有孩子。宋清这么招小孩喜欢，他俩的孩子是更喜欢阿爹还是更喜欢爹呢？不过小哥儿不好生养，真要有孩子也不知道还要多久。
　　表嫂就是小哥儿，嫁到王家六七年就得了一个小米，也不知他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