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楼良夜(41)
“人生忽如寄,怜取眼前人。”
晏西楼盯着杯盏里倒映出的一轮月亮,忽地想起了沈卿题在桃花扇上的那句诗。那是沈卿临别之时,留给自己、也是傅良夜的话。
浮生若梦,为欢几何?
人生在世,不过贪欢一晌,一晌贪欢。所幸为时不晚,他还能将心上人拥入怀中。
那柄桃花扇今日忘了带,不过,他与他的小猫儿,来日方长。
作者有话说:
小剧场:假如傅良轩和盛怀瑜(哥嫂)看到了两人的初吻(ps:是的没错,这章他们只是亲了一下,还没那个啥)
看到傅良夜把晏西楼压住——
傅良轩(满意点头):嗯,不愧是我弟弟,追人嘛就得主动,这是身为傅家小攻的自觉嘛。
盛怀瑜(……):陛下,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看到后面:
傅良轩(脸憋得紫红.jpg):握瑾,所以…傅良夜在下?他就不会……不会矜持一点儿吗?(心疼弟弟)
盛怀瑜(一脸平静.jpg):你觉得傅良夜像会矜持的人嘛?不把人吃了就不错了,京都小野猫……哼,跟你一个德行。
第41章 灯火阑珊
人流如织的街市上,一个短褂男子紧紧地抱着怀里的东西,像是身后有甚么洪水猛兽般,连滚带爬地向前跑,惹得旁侧的人群七嘴八舌地议论开,纷纷闪避着让出了一条道儿。
“给姑奶奶我站住!”
一条软鞭忽地闪出,鞭身像银蛇一般勾缠住那短褂男子的脚腕,又是猛地一扯、一拽,只闻得惊天动地的“噗通”一声,那八尺有余的大汉身子一栽歪,脸朝地摔了个倒栽葱,从他的怀里骨碌碌滚出个绣着云纹的钱袋来。
人群聚成了一个圈儿,有人好奇地顺着那截软鞭朝短褂男子身后瞧去。只见不知是谁家的小女娘,握着手里的小软鞭,把鞭子把儿在手里轻轻颠着,朝着地上趴着的人走来。
那大汉正吐着嘴里啃进的土,见那小女娘走过来,吓得恨不得立刻钻进土里遁走,双手抱着头战战兢兢地像乌龟一样缩起来。
小女娘一袭青绿色的衣裙,足上银铃响叮当,毫不留情地用软鞭子将那哆哆嗦嗦地大汉用捆猪的方法捆了。她也不着急捡钱袋,反而伸手颇为潇洒地将身前的长发撩到后头,敛着裙摆屈膝蹲下,用那双水灵灵的大眼睛盯着大汉,瞧着倒是一脸人畜无害。
“我说大哥,你长那么大个儿,又有胳膊有腿儿的,偷我的钱袋做什么?你羞不羞喔?”
大汉此刻被一个小女娘羞辱,顿觉面子上过不下去,涨红着脸瞪着眼睛徒劳地挣扎,活像一头待宰的猪。
“小丫头牙尖嘴利的,还不放开你爷爷!”那大汉龇牙咧嘴,啐了口唾沫,张嘴便开骂道。
“嘴巴这么不干净,真是讨打!”
小女娘气哼哼地起身,抱臂嫌恶地瞥了那大汉一眼,抬脚对着人的小腹狠狠碾了几脚,疼得那大汉哭爹喊娘,片刻后便敛了“雄风”,握着小女娘的脚腕儿磕磕巴巴地讨饶。
“姑奶奶诶,姑奶奶,您就放过我这次吧,我……也是一时鬼迷心窍儿,我家里还有吃奶的娃娃要养,还有老母等着俺去照顾,我一时走了歧路,放过我这次!”
小女娘闻言,眼瞳里的怒意消了大半儿,看着人可怜兮兮讨饶的模样,终归是心肠软了不忍心,只好嫌恶地把脚腕从人手中抽出来,蹲下身子帮人解开,抽出了软鞭抖了抖,重新缠回了腰上。
她撅着嘴摆了摆手道:“既然大哥您有心改过,本姑娘就给你一次机会,看热闹的也别看了,都散了,散了吧。”
小女娘转身瞧见了卖兔儿灯的小摊子,心里甚是欢喜,也没心思再同人计较,只弯下腰去捡了钱袋,掏出几两银子递给大汉。
“这些银子你先收着,若是再胆敢偷鸡摸狗,本姑娘可不会放过你,立即揪送官府,让你尝尝板子的滋味儿。”
“谢,谢姑奶奶赏钱。”大汉跪着伸手接过银子,顺势便揣进怀里,低垂的眸子中却闪出狠厉的光。
围聚起来的人群渐渐散开,小女娘拍拍手上的灰尘,颠着手中的钱袋朝着花灯铺子走去,可还未等她走出几步,忽然足尖儿微顿——
那大汉不知从哪儿掏出了一把刀,竟气急败坏地朝那姑娘不设防的后背刺过去!
晏甄只觉背后一阵儿阴森森的冷风,回头瞧见一柄泛着银光的刀朝自己刺来,瞳孔惊恐地睁大,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
那刀尖儿眼瞧着便要刺过来,想躲开早已来不及,在这险要关头,忽地从旁侧闪出一袭水蓝色衣袍的郎君,身手将呆愣愣的傻姑娘腾空抱起,抬腿便将那大汉手上的刀刃踹飞,又一脚将那忘恩负义之辈踹翻。
眼瞧着那大汉飞出去,马上便要撞翻身后的灯笼架子。那路见不平的英雄许是怕伤及无辜做生意的小贩,又抬腿一脚踹上了大汉的后背,带出一阵儿风声,借力拦了一拦。只见大汉如同蹴鞠一样又弹了回来,最后实实在在地扑倒在地,摔了个狗啃泥,直接晕了过去。
英雄收了腿,眸中怒色渐息,被风带起的衣袍缓缓落下。
“好!好…脚法!好身法!”
晏甄被那郎君抱在怀里,看着人潇洒地踢出这三脚,拍着手叫了声好。她惊喜地抬眼去瞧救命恩人,只见那人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顺眼模样,更是惊喜非常!
“呦!兄台!竟是你!”
姑娘脚腕儿上的铃铛晃得叮当响,陆漾川尴尬抬头看了看月亮,暗道几声“惹不起,惹不起”,方才讪讪地笑了笑,将傻姑娘稳稳放在地上。
晏甄眨着眼睛,她站着只到陆漾川的肩膀,只得费劲儿地仰着头看着他。
被人这一双小鹿般的眸子瞧着,陆漾川不自在地挠了挠后脖颈。
他本来好端端地同几个军中兄弟在酒楼上拼酒赏月,忽然闻得街上乱糟糟闹哄哄吵成了一片。
本着一场热闹不落下的准则,陆漾川抛下醉倒一片的兄弟们,兴冲冲地跑下来看热闹,也得亏来瞧这场热闹,这才歪打正着地将人救下。
“丫头,你兄长呢?方才我去晏府没寻到他,这么晚了,他怎的没陪着你?”
一提到这事儿晏甄就憋了一肚子气,陆漾川眼瞅着这朵盛放的小花儿蔫了,鼓着腮帮子气了一会儿道:
“别提啦!我今儿才知晓,阿兄竟是个见色忘妹,见色轻友的大色鬼!”
陆漾川一脑门儿不解,纳闷儿地“啊?”了一声。
“他去陪我阿嫂去了!你总跟着晏西楼,那你知不知道我阿嫂是谁?”
晏甄叉着腰转身,话儿里酸溜溜、委屈屈的,蹲在地上用指头画圈圈。
嫂子?这么多年也没见晏西楼那老和尚身旁有一个姑娘啊,几日不见,他这不争气的大儿子出息了?
陆漾川想着就乐出了声,一低头瞧见晏甄那幽怨的目光,险些没咬到舌头。
“得了得了,吃什么暗醋呢?你阿兄也老大不小了,也该给你找个嫂嫂了,你可别闹他!倒是你,一个小姑娘,怎么在让他养得这么刁蛮?”
“嫌我不端庄?哼,你管得着么,本姑娘乐得自在,刁蛮些又怎样?又碍不着谁,当大家闺秀才累的紧,我才不要!”
晏甄白眼一翻,倒是灵动可爱,看得陆漾川又是一乐。
“好好好,晏姑娘本性天然,好生可爱!”陆漾川笑呵呵地回道。
“笑什么?”晏甄蹙眉给了人一拳。
“没…只是觉得你很可爱。”陆漾川忙着摆着手解释,将唇畔的笑意敛去。
他紧跟着又说了半天好话儿,这才总算是用自己那三寸不烂之舌把地上蹲着画圈圈的晏甄哄起来,细心地弯腰将人裙摆上的尘土拂去。晏甄一双手攥着裙摆揪呀揪,隔一会儿瞟人一眼,看得出来人有话儿要说。
丫头的心思还挺好猜的,陆漾川望着晏甄的眼睛,爽快地笑道:“他不陪你,我陪你,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