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标记了一处地点(47)
杜簿安哭笑不得:“是毛衣的静电。”他摸摸宣止的脸,“电到了?”
他的人类是傻的,宣止不理解杜簿安为什么要摸自己的脸。电流又不在脸上,他攥紧拳头抵在心口。
“杜簿安,你是不是不缺朋友?”
“你是指什么朋友。”杜簿安一瞬间被心意相通的惊喜砸晕。
宣止当初就是这样字字句句闯进他的世界。
“我这样的朋友啊。”宣止泪眼朦胧,“我好舍不得你杜簿安。”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杜簿安的灵魂短暂地进入到一个玄妙的境界,他看着自己握着宣止的手,准备已久的腹稿沉进一片海底。他该表白的,可宣止看着他,眼里充盈着水光,他溺进了另一片海,卑劣地等待宣止来宣告爱。
“如果见不到我,你会难过吗?”宣止坚强地擦擦眼泪。“杜簿安,我有点舍不得,我好喜欢你。”
他终于等来了这一句。
杜簿安紧紧抱住宣止:“嗯,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在一起?
宣止的浆糊脑袋左摇右晃,把一切都串起来了。对啊,他们不是约好在一起了吗?它同意了杜簿安的同居邀请,为什么会分开?
它今天是干什么来着?拒绝杜簿安?它是傻子吗!
宣止猛然醒悟,人类的痴傻原来是能够传染给猫的。
“在一起,我们在一起。”它小声地重复。
“宣止,我喜欢你。”
“嗯嗯。”小猫兴奋点头。我知道!
两厢情悦之后的小学长兴奋得有点过头。他甚至没吃完桌上的食物,拽着杜簿安往A大走。
酒醉的宣止不上脸,路灯照耀下像个瓷娃娃。
“去哪?”杜簿安问他的娃娃。
宣止大声道:“回家啊。”
杜簿安认出是回自己宿舍的路:“你知道我住在哪栋?”
睡了这么多晚,还要问这么明显的问题。
傻子人类。
小猫懒得回答。
杜簿安提醒他:“是要回家属院吗?”
小猫顿住脚步,家属院!
对,要先回家属院放手机。
宣止拽着人走了两步,顿住脚步,责问杜簿安:“你怎么知道家属院?”
杜簿安没想隐瞒:“我在家属院见过你……和薄医生。”他准确说出宣止从郎渠家里回来的日期,轮椅,高大的薄医生,家属院单元,一一对应。
“哦。”宣止迟钝,他怕杜簿安误会,“你见过伯医生啦。家属院是伯医生的工作室,我没有把那里看成我的家,不能叫回家啦。”
杜簿安开了个头,看宣止滔滔不绝。小学长远没有自己以为的那么神秘,只要他问,宣止无所不言,是他自己画地为牢,咎由自取。
工作室没人,宣止蹦蹦跳跳进了单元门,他平时进出都会预留一道窄窄的窗缝,今天窗户竟然被关了,两人在防盗门前罚站。
“薄叔叔不在吗?打个电话?”
宣止乖巧地听从指令,几秒后,一阵手机铃声从室内传出来。
伯医生不带手机。宣止怨恨地瞧着杜簿安:人类的愚笨到底要传染给猫多久。
杜簿安倒是舒心地笑了,这不带手机的坏毛病他也算知道宣止是从哪学的了。他拉着宣止后退一步观察环境,地垫一角纤尘不染,杜簿安弯下腰掀开地垫。
钥匙。
宣止:“啊!”
伯医生变回原型后同样孑然一身,原来是这样打开工作室的门!他怎么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不请自入,没见到家长,不知算是悲是喜,杜簿安笑了下,带宣止进门。
小学长说这里是工作室,果不其然,杜簿安看到客厅被布置成会客厅的样子,靠近阳台还摆放着办公桌。
其他房间的门是关着的,杜簿安收回视线,宣止熟门熟路爬上办公椅,把自己的手机塞进抽屉。
杜簿安弯下腰,看小学长唇色水润,他凑近。
“小学长。”
他又叫自己小学长了,这意味着杜簿安不太老实。宣止呆呆地看着杜簿安越来越近,嘴唇被咬住了。
小猫熟悉和人类的亲昵行为,但杜簿安亲的时间似乎有点太久了,宣止被轻轻咬住的是下唇,杜簿安放肆地裹着宣止的唇瓣舔。他自己坐在办公椅上,把人塞进怀里抱着,手指放荡地在宣止领口摩挲。
他只是亲,没做别的事,唇瓣分离又交合,舌尖反复描绘着渴望已久的轮廓。
杜簿安喘息着诱导:“张嘴,小学长。”
宣止呜呜摇头。
亲亲是很正常的,但不能伸舌头,会欠五针疫苗。
“好。”杜簿安闷笑。小学长的手也不太规矩,他动作生疏,手脚都不知道放在那里,最后搭在了自己的腹肌上,拽着自己的衣服,不动了。
杜簿安闭上眼睛,贴心提示:“换气。”
确认小学长换过气,杜簿安又亲下去。他根据宣止捏着自己衣服的力道判断宣止的状态,同样也流连在宣止的领口,领口的扣子被摩挲出微弱的光。
小学长手下徒然一松,杜簿安睁开眼,抱着人:“宣止?”
睡着了。
毕竟是才出院。
杜簿安不舍地短短亲了一口。
他把人抱起来,小心地打开主卧的门,不想被灰呛了一下。主卧空空如也,连床垫都是空的。他又打开次卧,次卧依旧空荡,但比主卧多了一个猫笼。
真的是办公室?
薄叔叔不住在这里?
杜簿安心里短暂闪过疑惑,桃李医院为什么会在A大的家属院设立办公室?
他只得把人抱回办公椅上,宣止找了个舒服的姿势自己趴下了,杜簿安的影子笼罩其上。
杜簿安半垂着眼,他在看宣止。从今天开始,这是他的小学长了。
“晚安。”他哑着嗓子亲了亲宣止的头顶。
离开前,他沉沉看着人。
是不是该在校外租间房了?
他与校园里无数匆匆的脚步擦肩,杜簿安噙着笑,还在回味家属院的人间烟火。
他停留在一条偏僻的小径上,独自品味这一刻的心情,两侧灌木未被打理,绿叶落了不少,只一株顽强的、反季的新生枝芽横斜逸出,拦住了他的去路。
杜簿安手指卷上去,被这一抹脆嫩的绿勾起了回忆。
他第一次见到宣止时,一墙之隔的家属院挂满了星星。
怪不得他们会在这里相遇,原来一直都这么近。
第三十七章
那晚的夜空晴朗无云,星星平等地挂在天上,散着如出一辙的微光。没有哪颗特殊,它们都不显眼,无悲无喜地注视着杜簿安。
人类欺骗失去亲人的孩子总用星星作拟,说他们飞到了天上,以此劝慰孩子并不孤独,父母会在天上永远陪着你。
可杜簿安不是小孩了。
星星骗不到他。
母亲的病情在学期初突然恶化,住进了医院,杜簿安对此一无所知。直到期末考试周前夕,他终于接到了医院的电话。
母亲去世了。
这个坚毅的女人独自养育了自己十二年,临终前却不想见自己最后一面。
杜簿安在校园里失魂般游荡,腿脚发酸,到了家属院附近,偏巧不远就是长椅。木质长椅已经掉色了,杜簿安看到过家属院的老人傍晚总三三两两聚在这里歇脚,一旁有一块石棋盘,杜簿安垂着头,视线凝固在横横竖竖之间。
如果把自己的人生圈在格子里,能够分粗劣地为三个阶段。
杜簿安的父亲是个生意人,年轻时和朋友合伙开了家公司,他管账。杜簿安出生的那一年,父亲的生意步入正轨,男人在全家的阻挠下,自私又一意孤行地给孩子取名簿安。
账簿平安。
大部分孩子从出生起都继承了父母的愿望,望子成龙望女成凤。杜簿安也是,他在某种意义上成为了父亲生意的吉祥物,还是一个能够传宗接代的吉祥物。杜源的生意越做越大,年幼的吉祥物对父亲的营生一无所知,杜簿安的母亲唐锦佑不可能察觉不到端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