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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止对答如流:“不好认吗?你会把猫窝放在别人桌上?”
杜簿安哑口无言:“在你眼里我就这么小气?”
宣止愿意哄哄人类:“好吧,我乱猜的,全靠我们之间的默契。”
杜簿安笑着摇头,最后检查确认东西没有遗漏,他给猫添了食水,主动拎起最大的箱子,“走吧,宣止。”
宣止拖着脚步,拎着小箱子,迟疑跟上。
杜簿安笑得好勉强,他不开心?宣止回头看了看空了一块的宿舍,不舍得吗?
宣止承认,自己先前有些托大了。比起这些行李来说,猫形的自己简直轻得像一片羽毛。
他闭着眼睛,下楼全凭一口气在撑。
突然,手下一轻,杜簿安已经空手爬了回来,接手了自己的负担。
废物小猫轻手利脚跟在杜簿安后面一步一个台阶,蔫哒哒的,像是被现实对比羞辱。
出了宿舍,平地就不费力了,宣止推着箱子听轮子滚动得欢快,一猫当先,展现自己非凡的速度。
“杜簿安,是X大附近的那套嘛?”
“对。两室一厅,你不是说喜欢阳光?客厅有个大阳台。”
“哇!”
行李箱装进出租车后备箱里,两人惯例拉着手,和A大渐行渐远,宣止若有所觉地回头。
他已经封闭了猫的五感,但仍尽最大努力维持着猫的存在。但随着距离拉长,他和猫之间的感知越来越吃力,终于在某一瞬间,断裂了。
宿舍猫窝里的小猫化为了泡影。
宣止看向窗外,他们刚刚起步,现在回头他还能清楚地看到A大的校门,不知道伯医生分身的极限在哪里,他的极限就到这儿了。
他对X大周边不甚了解,据杜簿安所说,这个老小区离X大的正门步行不过十五分钟。
小区有些年头,整个小区没有一打眼显著突兀的高层,宣止从客厅的阳台往外望,这里是四层,不高不低,但没有遮挡,阳光烤得人暖烘烘的,宣止能看到大片的蓝天白云。
房间开窗通风,杜簿安开始拆行李。
宣止这才知道杜簿安往两个箱子里装了什么。
杜簿安匀给他的小箱子里装的都是轻飘飘的衣服,杜簿安的大箱子里装着未开封的猫砂猫粮,书本杂物。
东西都堆在餐桌上,杜簿安不知道从哪掏出了两个抹布,沾了水擦拭房间的边边角角。
宣止没参加劳动,他逛了一圈,在每个房间都留下了自己的气味。主卧杜簿安来住,宣止从房间探头:“杜簿安,这间空房是给你的猫留的吗?”
他压抑不住地雀跃。
他见识过郎白那间宽敞明亮的房间,虽然郎白没住,但那个块地方独属于她一只狗!
一直以来只有笼子和猫窝的小猫星星眼看着铲屎官兼男友。
杜簿安起身,他站在遮光处,静静地把抹布叠成小方块。
“给你住。”
第七十一章
不是小猫的,是宣止的。
宣止立于空房间的交接处,心情复杂。
它喜欢这个房间,窗台是榻榻米设计,它可以在窗台铺上柔软的垫子,在午后艳阳里睡到杜簿安回家。
小猫不用穿衣服,它的衣柜里可以不放衣服,里面堆满它的罐罐。
床头的柜子大小刚刚好,可以放下它的铜锣烧。床上空旷,晚上它就去睡铜锣烧。
居民楼里没有暖气,靠地暖供热。屋内干燥,它自己单独一个屋子,睡热了它可以变人去悄悄给窗户欠一个缝,再赶在杜簿安醒前关上。
这些不是突如其来的幻想,在他借居郎白的房间,躺在床上养伤无所事事时,他比照着郎白房间的布局,早已想象了未来的生活。
但这些是小猫的。
他没想过宣止的。
宣止重新按照人的思路来筹划眼前陌生的房间,他木愣愣地扶住墙壁,触手生凉。宣止脚下似乎飘了起来,他觉得一切都不真实。
衣柜,要放衣服。可他没有衣服。
床,要睡觉。他也没有枕头。
他的飘窗呢?人类会用飘窗来干嘛?
杜簿安还在问他:“喜欢吗?”
喜欢。
就是有点……不知所措。
思绪乱成一团,宣止揪住杂乱的毛线球一角,呆呆地问:“我要和你分摊房租吗?”
“你住进来就好。”杜簿安说。
“那猫呢?”宣止下意识在客厅寻找一处空地,来放他的铜锣烧。
“猫在我房间睡。”
宣止不明白了:“为什么我不能和你一个房间?”
这个问题宣止问过。
彼时杜簿安初听,被粉红色的泡泡包围。如今宣止再问,杜簿安不动声色地反问:“你确定吗?”
宣止掰着手指算账,是人要大房间,还是猫要大房间,他抱着脑袋,再三纠结:“我再考虑考虑。”
他倒着坐在客厅唯一干净的餐椅上算账,杜簿安没闲着,还有一堆东西要收拾。
他揉揉宣止的头,搬开电视柜、茶几、皮质沙发,把角角落落擦得纤尘不染。
新房百废待兴,宣止看他忙碌,爬起来盘点工具:“没有扫帚拖把吗?”
“还没买,一会儿一起去家具城吗?再看看锅碗厨具,一起买回来。”
厨具!他的饭!
宣止关于人类生活的体验,大多都是杜簿安带他体验的。
新家采购亦然。
小猫只接触过商店,进入家具城前,便以为家具售卖处也只是单单把东西罗列在货架上。
他木呆呆地看着眼前庞大的建筑,生活气息浓郁的格子间一字排开。
这里并不是简单地在售卖家具,它为宣止罗列了生活的无数种可能性。
临行前,杜簿安列了个单子,他们本该按图索骥,有目的性地购买商品。但一切注定从宣止看到一排排舒适的垫子开始脱轨。
猫爱垫子,这也是情有可原。
宣止扒拉着流苏,爱不释手。垫子堆在小小的卧室里,宣止半跪在沙发上,很轻易就能注意到墙壁上粉白的相框,相框里纯白背景,只张贴了一只红色的猫咪剪影。
然后他顺理成章地被壁灯吸引。
这里每件家具都拴着长绳,连接着标签,壁灯的标签长长下垂,无规律摇晃,吸引了宣止全部的目光,他用尽自制力,狠狠捏了捏怀里的垫子,才忍住扑上去的欲望。
壁灯由上而下打在狭窄的沙发靠背,那里接了一条细长的托板,摆了三四盆绿植。
宣止抚摸这些塑料盆栽,空洞的想象瞬间就被填补了。
他们也有盆栽的。
摆在杜簿安宿舍阳台的那盆猫薄荷,在杜簿安的照顾和自己的节制下繁盛生长。
宣止摸着盆栽的花盆,摸到了片标签——花盆竟然也是可售卖的商品。
他捧起盆,估摸了下猫薄荷如今的长势,略为惋惜地放了回去。
杜簿安和他心有灵犀,安慰道:“前面还有其他的花盆。”
宣止晕乎乎被他拉起来往前逛。
这里是人类的世界,是人类营造出来的生活的美好。
但同样牵绊住了一只猫。
他们一间间房逛过去,好奇地打开一扇扇衣柜,有的是满当当的样品格子衫,有的是曳地的白色长裙。茶几上零零碎碎,无序到让宣止恍惚,仿佛下一秒他们就能看到刚刚归家的主人。
每一间隔间都会虚构主人的人设,以此对房间的布局装饰进行调整,它们以假乱真,正是这种真实让宣止代入,又在短时间内迅速抽离。
他好奇地拨弄墙头挂着的吉他的弦,再看向杜簿安的时候,对未来的迷茫似乎在某一顺有了具象化的概念。
……杜簿安和他的房子。
这不就是家吗?他想。
宣止主动牵起杜簿安的手:“杜簿安,我们是在装饰我们的家吗?”
杜簿安一双笑眼,宛如在打趣宣止悠长的脑回路。
“!!”
杜簿安在一旁耐心地等他过了亢奋的劲儿,宣止似乎正因为什么而感动,他抛下那些华而不实的小商品,紧紧贴着自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