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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颗(9)

作者:绿山 时间:2021-06-15 08:03 标签:校园 竹马 双向暗恋

  政治老师背手站在讲台边,不高兴地停了几分钟,最后妥协地摆手下课。
  王成星挂上书包要跑,记起一件未解决的事,赶紧把钢笔从书包侧兜掏出来递到袁木眼下。
  “这个,和上一支差不离吧?”
  袁木看了一眼,不见犹豫地点点头。
  “好嘞!”王成星欢呼一声,“拜拜,假期愉快!”一转眼就溜没烟了。
  上次杨岚清把那支钢笔的历史追溯到小学时期,也就是十几年前,袁木细想也为这个数字吃惊。
  他忘了自己为它换过几次管芯,初中时甚至还请人补过漆,拿着一支五块钱不到的货排去店里,老板都笑说不值得。
  但因为是方琼牵着他去买的,袁木就扔不掉它。
  那个下午,方琼第一次接他放学,袁茶还在家里等着吃奶,她却为他挑一支笔而停留很长时间。
  袁木出了校门,走在回家的路上,路过第三个垃圾桶时,把手里的钢笔丢了进去。
  今天他又选了小路,将拐弯进巷口,袁木停下脚步。
  来人差点撞上他,急忙后退几步,慌里慌张地要逃开,又差点摔倒,干脆尴尬地僵着不动了。
  “跟着我干什么?”
  火红褪成粉红,劣质扫把变成富贵牡丹花。
  “谁跟你了,路是你买的?”
  袁木没兴趣吵小学生式的架,说:“不是为了打架的话我先走了。”
  万立眼睁睁看袁木冷着脸离开,心气郁结,暗骂一句抓了抓头发。
  看人消失在笔直的长巷尽头,万立正想拔腿再悄悄跟上去,耳边突刮一道劲风,左肩被人抡了一棍。
  这力道把万立扇懵了,他忘记捂头也忘记逃跑,结果后背又硬生生挨了一砖头。
  裘榆把两样东西扔到一边,踹一脚红毛的后膝,把他压趴在地面,左手按头半跪在他腰上。
  “你叫什么名字?”裘榆开口问他。
  操你二姨父的奶奶,打我还抢我台词。
  万立挣扎了一番,无果。
  “老子是谁都不知道还来阴老子!”
  裘榆把万立夹在指间燃着的烟拿下来,把明灭的烟头捻熄在他嘴唇上。
  “别给我老子老子的。”
  裘榆平静地说,“老子最烦走在大街上抽烟的人。”
  痛是其次,这种残暴程度让万立一身冷汗哗啦啦地淌:“我什么时候惹过你?”
  “你刚才跟的是谁?”
  “我跟谁了?”
  裘榆四处看了看,伸手捞起刚才丢掉的砖头。
  耳朵紧贴地面,拖动砖头时发出的粗砺的摩擦声放大十倍不止。
  万立有点崩溃,嘴巴被压得变形,模糊不清地喊:“我也不知道他是谁!”
  “那你该知道他的手是谁打断的?”
  “不是我,不是我弄的,他,他把我打得脑震荡,昨天才出院!”
  “和你没关系?”
  “有、有——但,但——”
  “在哪打的?”
  “就这条路,再、再前面一点。”
  “什么时候打的?”
  “五六点,一中放学。”
  万立认了,问什么答什么。
  “他那天九点才到家。”
  “这个,这个和我真没关系了,我们走的时候天还没黑。”
  那时候雨势不大,万立跑出长巷时回了头,看见那人依旧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就像死了一样。
  “谁把他书丢到湖边草地的?”
  “我……我一兄弟。”
  “谁?”
  “猴子。”
  “书包呢?”
  “和刀一起丢进湖里了。”
  “刀?”
  “他的。
  他书包里藏的。
  我们不动这玩意,不知道往哪儿放,就沉湖了。”
  对话停在这里,裘榆突然失语,万立看不到他的表情,也没有多余接话。
  刀开过刃,长过小臂,从书包里搜出来时,没有刀鞘。
  每回忆起刀隔着布砸到自己脑袋上那一瞬间,他都会起鸡皮疙瘩,心有余悸。
  “你跟着他想干什么?”裘榆的声音低了很多。
  “他还叫我杀他。”
  万立忽然这么说。
  他这一个多星期以来,一直惦记着袁木说那句话时的神态、语气、音调、手指抓他衣领的力度、因好奇而发亮的眼睛。
  万立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跟着他。
  那天到了石亭,几个兄弟看见那刀都后怕,拍拍胸口说幸好没有见血。
  只有万立沉默不言,原来那个人不是吓唬他。
  从医院出来,浑浑噩噩纠结一个白天,万立还是在放学前赶到一中门口。
  他身边的人都拼了命地活,他要来看看想死的人是怎样过的。
  可今天跟了他一路,发现这人居然连路边的塑料袋都要捡起来放进垃圾桶。
  哪里能看出来他想死,活得比很多人好看。
  又不说话了。
  万立想动一动脑袋,叫:“哥们儿,没骗你,我啥也没想干,我也住了几天院,现在头还晕,这事儿平了吧。”
  裘榆看他反剪在背上的左臂,扬高砖头:“怎么平。
  再进一次医院吧。”
  万立咬牙,疯子,他妈两个疯子。



第8章  靛蓝 诶,裘榆
  他们失散过。
  二零零零年,袁木的消失没有预兆。
  也就是五年级下学期寻常的周一上午,袁木的座位空了四节课。
  关于这个缺勤的同学,老师课上没有提,同学课下也没有讨论。
  裘榆一个人憋闷到放学回家,书包也来不及搁,直奔袁木家。
  方琼说他去了乡下的爷爷家。
  裘榆连袁木的爸爸都没见过,遑论爷爷,他站在门口恍惚地点点头,说谢谢阿姨。
  当时方琼忙着给袁茶喂饭,没有再招呼他。
  袁茶六岁,他听袁木讲过他妹妹马上秋季入学一年级,所以应该不是弱智,只是耍脾气不愿意吃,于是她妈妈端碗拿勺跟在后面追着哄。
  场面兵荒马乱,那天方琼没有注意裘家那小子待了多久,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替她阖门离开的。
  裘榆对袁木在上学日能去爷爷家感到困惑,打算等他回来向他取经,问一问这人是用啥办法说服他妈放他出去玩的。
  可是裘榆等了一个月,等来了第三排袁木的座位被老师安排近视的高个同学去坐。
  “老师,那袁木坐哪儿?”这是裘榆第一次在课堂上发言。
  “袁木?”老师惊讶地看他,“袁木早就办转学走了呀。”
  后来他第二次去找方琼,问袁木哪天回来。
  码牌的四个人都停下来看他,其中包括许益清。
  许益清难为情地朝上家方琼笑笑,从手包压着的一摞零钱里抽出一张戳到裘榆手心,说今天不做晚饭,让他去钱进家的面馆凑合一顿。
  四副身体扭正,四张脸围合,骰子重新在方桌上的麻将堆里转起来。
  在无数次被忽视、被剥夺、被威逼、被强迫之下,裘榆很早悟出成人和未成人之间的微妙区别。
  又好像根本谈不上微妙,区别明晃晃摆在字面上。
  既加了个“未”,则表否定。
  他们按年龄把人类划分出两个等级,十八岁作一条鸿沟,两岸的群体并非对立,力量悬殊无法对峙,而是一方依附,另一方碾压。
  就好比许益清叫他下跪,叫他撕书,叫他自己打自己耳光,叫他一晚上不准睡觉,叫他脱光衣服在楼梯口罚站,他都没有反抗过。
  温驯,乖顺,怯懦,示弱,是他这个未成人的自觉。
  一样的,这次也没有人在意裘榆在桌边站了多长时间。
  “方阿姨,袁木哪天回来?”直到他又开口。
  裘榆没有看许益清,但可以想到她怒目圆睁的神情,因为掐在他胳膊上的手掌实在太用力,他经常怀疑她有一双机械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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