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坠(104)
“你们两个、你们两个真是作孽……”
“抱歉,爸。”宁知远也是这句。
岑胜礼:“到底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宁知远实话道:“知道我们不是亲兄弟以后。”
“所以你们今天来告诉我,是什么意思?想要我成全你们?我如果一定不答应呢?还是说你们只是通知我一声,无所谓我怎么想?”岑胜礼气极问他。
“我们如果真的无所谓爸你怎么想,根本不必跟你说,想瞒我们可以一直瞒着,”宁知远诚恳道,“就是因为不想骗爸,我们才会特地来告诉你,的确是想要爸成全我们。”
“不可能,”岑胜礼斩钉截铁,“我不可能成全你们,你们都是我儿子,我不会答应这种事情。”
岑胜礼的反应其实在他们预料之内,没有半点转圜余地,向来能言善辩的宁知远第一次词穷。
他确实不像嘴上说的完全不在意家长们的想法,在明白爱情是什么后,他也逐渐开始体会到亲情的可贵,如果可以,他想兼得。
但他不会让步,岑致森也不会。
“爸,我跟你单独聊聊吧。”岑致森忽然说。
宁知远疑惑看向他,岑致森没有解释,回握了一下他一直按在自己膝上的手,问岑胜礼:“可以吗?”
半分钟后,宁知远起身先出了书房。
离开之前,他最后回头看到的,是岑致森格外沉定坚毅的侧脸。
许岚还在客厅里插花,不时偏头朝书房这边望。
宁知远一出来就察觉到她的视线,懒得搭理,出去了花园。
许岚摸摸心口,在岑家修行了这么多年,她竟然还能被这俩兄弟的气势唬住,这种感觉实在叫人不爽。
当年就是,那时她想勾搭的人是岑致森,几次三番找机会接近,找各种门路去参加那些商业晚宴、慈善酒会,甚至那些枯燥的行业峰会,还干过挡岑致森车子前碰瓷的事,岑致森却从没用正眼瞧过她。
直到有一次的酒会快结束时,她跟小姐妹抱怨今天又白来了,说起岑家还有个二少爷在国外,不如去泡他,那时她话说完,察觉到莫名的寒意,下意识转头,对上的却是岑致森格外冷鸷且警告意味十足的目光。
一如刚才岑致森进书房前,冷睇她的那一眼。
之前她一直百思不得其解,似乎今天才看懂了岑致森当年那个眼神的意思。
——原来这俩兄弟是这种见不得人的关系。
夜沉之后户外温度很低,宁知远漫步在那些结了寒霜的花草间,不时伸手触碰。
放空了思绪后,什么都懒得想。
半小时后岑致森出来,停步在花丛另边叫了他一句:“知远。”
宁知远回身,岑致森看到他冻红了的鼻尖:“不冷吗?”
宁知远的手插回衣兜里,像这会儿才察觉到了冬夜的凉意,笑了:“是挺冷的。”
岑致森穿过花间小径走向他,抬手碰了一下他冰凉的脸,再落下去,握住了他衣兜里的手:“走吧,回家了。”
宁知远回头看去,书房的灯已经熄了。
车开出去,宁知远靠座椅里看了片刻窗外夜景,问身边人:“你跟爸说了什么?”
“说了点我们小时候的事。”岑致森说。
宁知远:“小时候的事?”
“嗯,”岑致森开着车,随意点头,“我之前跟你说,让你不要怪他,是想你自己能舒坦一点,但是爸在父亲这个角色上确实不称职,对你对我都是,尤其是对你,应该让他知道的。”
宁知远听明白了:“你帮我在爸面前卖惨吗?”
“把你从小到大的那些委屈说给他听而已,”岑致森淡道,“我告诉爸,他如果觉得我俩在一起不对,那么他自己也有一部分责任,如果我们能在正常的家庭氛围里长大,做和睦共处的普通兄弟,没有十几岁就各自出国漂泊异乡太过渴求爱,或许亲情就永远都是亲情,不会变质。”
宁知远稍微意外:“你是这么想的?”
“不是,”岑致森回头冲他眨了眨眼,眼中有笑,“知远,在我爱着你的前提下,说我可能不爱你,骗得了别人骗不了自己。”
“哦,”宁知远听懂了,“你就骗骗爸吧,他被你说服了吗?”
“不知道,”岑致森说,“但应该是说动了。”
“岑致森,你可真厉害,竟然想到了用这种法子说动爸。”宁知远甘拜下风。
岑致森弯唇,其实不是他厉害,是这么久了,他一直在想着这些,提前做了准备而已。
“我爸妈那里,我也会去说,不过还是等过完这个元旦吧。”宁知远心头略松,他爸许诺给他的生日礼物,他想拿到,无论还有没有下一次机会。
岑致森:“我陪你一起去,宁老师他们看着挺通情达理的,不用太担心。”
“你去可以,”宁知远提醒他,“但在我爸妈面前,不能把责任都揽到自己身上,这次让我来说。”
“好。”
“还有你刚才说的委屈,”宁知远问他,“我之前一直误会了你,你是不是也挺委屈的?”
岑致森扬了扬眉:“也不全是误会,我这个哥哥确实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至少你的生日,就一直忽略了。”
“哥,抱歉啊,这么多年都在误会你。”宁知远认真说。
岑致森再次回头,在宁知远看过来的目光中点头,笑了笑:“算了。”
车停在路口等红绿灯,他伸手过去,从宁知远的大衣兜里摸出戒指,顺手滑上了他的小指。
宁知远做了同样的动作,取出岑致森的那枚,郑重帮他戴上。
“上回是你自己戴的,这次补给你了,以后一直戴着吧。”
岑致垂眼看了看,拇指轻拨了一下。
红灯已经转绿,他笑着重新踩下油门。
第72章 别吃醋了
元旦前一天,宁知远参加了一场在本地举办的冬季马拉松赛,——活动的赞助商是国外的一间慈善基金会,也是他们刚刚募集完毕的第一支美元基金的出资人,为了捧场,宁知远带着团队几个合伙人和员工一块报了名。
开跑时间是当天早上八点,宁知远六点不到就起了床。
吃完早餐,岑致森陪他一起出门,送他去比赛现场。
“尽力而为,跑不完也别逞强,”岑致森一路叮嘱着他,“衣服穿好,外头天冷。”
“知道。”
宁知远调整了一下自己的护膝,他还是很小心的,连这东西都戴上了。
岑致森回头看他,宁知远今天穿的米色毛衣外是一件灰白色的套头卫衣,下身是黑色运动长裤和跑鞋,还戴了顶同样黑色带毛球的毛线帽,模样像回到了学生时代。
但学生时代的宁知远不会这么老实听他的话,毛衣的高领领口下更不可能留有他咬出来的那些红痕印记,岑致森收回视线,低眸笑了声。
宁知远纳闷道:“你笑什么?”
前座还有开车的司机,岑致森便拿出手机,在备忘录上打了一行字,递过去给他看。
“你身体柔韧性这么好,跑马拉松应该挺有优势的。”
宁知远:“……”
上一次岑致森夸他身体韧性好,说的是他们在床上那档子事,今天再提起来分明就是故意的。
一本正经地耍流氓,只有岑致森这人干得出来。
他一句话没说,接过岑致森手机,在下方回了一个字。
“哦。”
岑致森眼中笑意加深。
“不开玩笑了,”笑过他又问宁知远,“我是不是忘了跟你说,这个活动爸也会参加?”
“爸也参加?”宁知远惊讶道,“他身体能行吗?”
岑致森:“我也是昨天才听说的,问过家庭医生,没什么问题,他最近几次的体检结果都很好,跑不了全程跑个三分之一、四分之一程的应该可以,爸就是不服老,他年轻时就喜欢参加这种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