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坠(24)
宁知远一副洗耳恭听状。
岑致森双手搭上他肩膀两侧,轻轻一按,让宁知远坐直身,在他身后弯下腰,拿起笔,近似贴着他的姿势,在那张白纸上写下两个字。
致远。
在他写字时,宁知远先注意到的是他的手,手掌很大,十指修长,无名指比食指还要更长一些,骨节很分明。
宁知远之前看过一个说法,指节长且无名指比食指更长的人,通常理智总是大于情感,性格大多果断强势,岑致森便是这样。
还有一个说法是,指长而骨节大且分明、无名指比食指长的男人,身体内的雄性激素水平通常比较高,男性特征更加明显,——面部更立体、身材更健硕,性欲也更强。
晃神了一瞬,宁知远的注意力落回纸上,看到了岑致森写下的字。
他的字迹很潇洒,“远”字的最后一笔上扬起,显得十分意气风发。
“致远。”
宁知远念了一遍这两个字,如同呢喃。
“致远。”岑致森重复,声音就在他耳边。
宁知远稍一偏头,便看到岑致森近在咫尺的侧脸,含笑的眼眸和上扬的唇角都在呼吸的距离间。
岑致森同时侧过头,正面对上他打量的目光:“可以吗?”
对视了几秒,宁知远笑了:“岑总这算是夹带私货吗?”
岑致森依旧是弯腰倚坐在他身侧的姿势,完全地放松下来,一只手还搭在他肩上:“我一个人就出资了一亿两千万,提个建议带点私心不算太过分吧?”
他的姿态格外闲适,笑吟吟地盯着宁知远的眼睛。
宁知远抬手,帮他拨了一下有些松了的领带:“嗯,你是我最大的金主。”
岑致森手中的闲钱确实比他多,不说在公司多干的那几年,自从岑致森上任岑安CEO后,岑胜礼就给了他一部分股份,他手里的资金不可能少。
原本今年过完年,岑胜礼还打算转部分公司股份到宁知远名下,结果还没等实现宁知远的身世却先曝光了,看在外人眼里岑致森在这一出家产争夺战中可谓大获全胜,或许两个月之前,宁知远自己也是这么想的。
但是现在他大概开始相信了,岑致森说的那句,调查他的身世不是为的私心。
岑致森依旧不错眼地看着他:“考虑一下?”
“不考虑了。”宁知远说。
岑致森的领带是十分骚包的暗金红底搭配深蓝色花纹,宁知远看了片刻,干脆帮他把领带完全解开,重新系了一遍。
他的手指很灵活,专注盯着自己手上动作,扯着一条领带边不断交叉穿插,来来回回,像玩一般。
岑致森由着他折腾,视线在他脸上慢慢逡巡。
宁知远的眼睫很长,微微垂着,在眼尾拖出一道浓密的影子。眼里也能看到一点光,聚焦在黑色瞳仁的中心,像是要把人吸进去似的。
高挺的鼻梁往下走,是嘴角天然上扬的微笑唇,唇色很红,能看到一点细小的纹路,唇形漂亮、唇尖饱满,或许是因为刚刚吃了甜腻的蛋糕,隐约有果味的香气。
很诱人。
宁知远知道岑致森在看自己,并不在意,终于帮他把领带系好,时髦惹眼的玫瑰结,配上他这条领带的颜色,很漂亮。
岑致森低头看了眼,说:“比较适合去夜店玩的花花公子。”
“嗯,”宁知远满意道,“也挺适合你。”
岑致森却不这么想,那晚在夜店宁知远抱着女生散漫摆腰的模样,时不时就会浮现在他脑子里。
以前他觉得宁知远浪荡,现在倒觉出了些别样的味道。
在他看来这种时髦过头了的玫瑰结更适合宁知远,如果是宁知远打着这样的领带结出现在夜店,或许会吸引狂蜂浪蝶无数。
或者说,宁知远本身,就有这样的魅力。
不过反正已经下班了,他也懒得改回来,继续刚才的话题:“真不考虑?”
宁知远最后帮他捋平衬衣领口,抬头看着他,眼中浮起点笑:“哥,我说的是,不考虑了,就这个吧。”
第21章 秘而不宣
意识到自己又被宁知远捉弄了,岑致森的眉头动了动。
宁知远轻声笑:“致远,是挺不错的。”
“知远。”岑致森叫他。
“嗯?”宁知远抬眸。
岑致森盯着他的眼睛,他眼尾的睫毛上沾着一些嫩黄的花粉,偏过头触碰到阳光时才清晰可见,大约是刚在外头吃东西坐盆栽边沾上的,像点上了一层细碎的眼影。
“眼睛。”岑致森提醒他。
宁知远不明所以,岑致森伸手过去,拇指腹帮他轻轻揉去。
宁知远没动,感觉到岑致森的手指缓慢而规律地擦过自己眼尾,有些痒,他的目光往上瞟,将岑致森脸上一丝一毫的神态都看进眼中。
愉悦的、专注的,像品鉴一样让他起了兴致的珍品。
而自己就是他想要品鉴和赏玩的对象,或者说——
猎物。
岑致森收回手:“沾到了些花粉,已经没有了。”
宁知远仿佛什么都未察觉,看了眼腕表:“下班了,我打算回去看爸,要一起吗?”
岑致森从他的座椅扶手上起来:“走吧。”
宁知远也起身,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外套和大衣。
他背着身穿衣服时,岑致森两手插兜,倚着身后墙壁,视线流连在他的背影上。
似乎这会儿岑致森才注意到,宁知远今天穿的条纹衬衣外还套了件浅灰色的羊毛背心,明明是很学院休闲风的穿着,但或许是宁知远身材太好,一八四黄金比例的上下身比,肩宽腰窄臀翘腿长,肌肉薄而结实,撑起这副年轻而富有力量感的身躯,即便是这样简单的衣服,都能在他身上穿出性感的味道。
性感。
想到这个词,岑致森的目光微凝,眼神里生出了些许更黏稠的情绪,视线流转过宁知远流畅而完美的腰臀部线条,不动声色。
穿好衣服的宁知远转回身,微扬起下颌:“走了。”
岑致森勾唇,跟随他一前一后走出了办公室。
岑致森自己没有开车过来,一起上了宁知远的车。
下班的点,加上快过年了,路上堵得厉害,宁知远看一眼前方排成长龙的车队,靠进座椅里:“等着吧。”
他的语气轻松,丝毫没有因为堵车生出的烦躁,一旁副驾驶座里的岑致森则更加放松,问他:“过年打算做什么?”
宁知远手撑着一旁的车门,随口说:“跟我爸妈他们回去老家,隔壁省,说是家里爷爷奶奶、姥姥姥爷和其他亲戚都等着见我,明天就走。”
“那挺好,”岑致森说,“爸也准备带岑哲回去南边祭祖,我会一起去,也是明天走。”
“那也挺好。”宁知远随意点头。
岑家的祖籍在南方,宁哲现在也已经改姓,当然要回去认祖归宗,他并不意外。
说到这个宁知远似乎想到什么,忽然笑了。
岑致森看着他:“笑什么?”
“没什么,想起点以前的事而已,”宁知远侧过头,“你记不记得小时候有一年我们一起回去那边,有一次你带我玩捉迷藏,结果我躲得太远找不着回去的路差点走丢,爸带人来找到我时都快天黑了,当时要不是别人拦着,爸就揍你了,那应该是你唯一一次差点挨爸的揍吧?”
岑致森却说:“那不是你故意躲起来的,就是想看爸揍我吧?”
宁知远略微意外:“你竟然知道?那你当时怎么没说出来?”
“说出来也没用,谁能想到才五六岁大的小孩心眼那么多,我说了爸也不会信,”岑致森摇头,“算了吧,我自认倒霉。”
“抱歉啊,小时候不懂事,性子野,你让让我吧。”宁知远没什么诚意地道歉。
小时候那些因妒而生的幼稚的针对和挑衅,现在想来这个人或许从来一清二楚,忍让的同时对他敬而远之,他又被岑致森的冷漠所伤,因而变本加厉地找麻烦,最终恶性循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