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坠(91)
岑致森留下句“晚上联系”,跟宁正他们告辞,先一步离开。
岑哲之后要参加同学聚会,傍晚时也走了,最后只剩下宁知远一个,一直帮着收拾到晚上八点多。
“知远你也歇歇吧,累了一天了,”孙晓清叫住还准备帮自己拆箱子的人,“要不今晚就在家里住一晚,明早再回去?”
宁知远没什么所谓,爽快答应了,他爸妈很开心,孙晓清立马说:“我去帮你拿睡衣,你去洗个澡早点休息。”
孙晓清帮他拿的睡衣是全新的,就是他的码,应该是很早就准备了的。
之前其实好几次他们都想留宁知远在家里住,但老房子没有多的房间,担心他尴尬不自在,一直没有说出口,最终下定决心买新房,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想家里有间属于他们亲生儿子的房间。
宁知远知道他们的心思,也不说破,拿了睡衣很自在地去了浴室。
洗完澡宁知远又陪着他爸妈闲聊了一会儿,九点多才回了自己房间。
走进房中,他四处看了看,很简单的装修风格,面积也不大,应该是他从小到大住过的最小的房间,他却觉得很平静,在这个地方,前所未有的平静。
坐上床,他随手翻开那套早已泛黄的少儿版四大名著,打发难得的晚间时光。
十点半多时,宁知远觉得有些口渴,出门想去厨房倒杯水,却看到他爸一个人在客厅喝茶看电视。
宁知远走过去:“爸你还没睡?”
“你也没睡?”宁正抬头看到他,示意他坐,“睡不着吗?坐吧,搬了新家,有点不适应,你妈倒是刚累得已经睡熟了,你呢?也没睡意?”
宁知远说了实话:“我有点认床。”
“在这里住挺不习惯的吧?”宁正问他。
“还好,”宁知远说,“时间长了就习惯了。”
宁正点点头,问他要不要喝茶,宁知远笑提醒对方:“爸你睡不着还喝这个?我不喝,喝了一会儿更不想睡了。”
宁正犹豫了一下,放下茶杯,也笑了:“你妈平常也总是这么说我。”
宁知远闻言心神微动,问他:“爸,你跟妈感情很好吧?我好像很少见像你们这么大年纪,还这么恩爱的夫妻。”
宁正原本想说这不是很平常,转念一想自己这亲生儿子的成长环境,接触到的可能都是什么人,又理解了:“寻常夫妻大多都这样,我们也有脸红的时候,也吵过闹过,床头打架床尾和吧。”
他爸说着想到什么:“你好奇这些,是交了女朋友吗?”
“算是吧,”宁知远说,“确实有点好奇。”
“真有女朋友?对方做什么的?哪里人?你们谈多久了?”宁正追问。
“爸你先别问了,现在不太方便说,”宁知远笑着摇头,“等时机合适时,我会告诉你跟妈的,也希望你们能接受他。”
宁正隐约觉得这最后一句话有些奇怪,但没有细想:“行吧,那你再努力努力,争取早日把‘算是’变成‘就是’。”
宁知远乐道:“好。”
不过既然宁知远好奇他们两口子的事,宁正便很大方地说给他听:“我跟你妈是青梅竹马,之前你跟我们回老家也看到了,我们小时候在老家就是邻居,一起长大的,小时候处得跟亲兄妹一样,到了谈婚论嫁的年纪很自然就走到了一起。”
“处得跟亲兄妹一样不是亲情吗?后来怎么又变成了爱情?”宁知远问他。
在自己儿子面前谈论这个话题,宁正也并不尴尬,回忆着往事,甚至有些红光满面:“跟亲兄妹一样但毕竟不是,意识到我们还可以谈恋爱的时候,那种感觉很自然地就冒了出来,爱情的滋味,就是日思夜想、茶饭不思,你要是也这么心心念念一个人,那一定是爱她了。”
宁知远认真想了想,赞同道:“嗯,是吧。”
“不用想太多,顺其自然就好,”宁正仿佛看出了他在纠结感情问题,宽慰他道,“其实没必要刨根究底究竟是什么、为什么,遵从自己内心,知道自己想要什么就好。”
想要什么?
想要和岑致森谈恋爱,想要岑致森爱他,也想爱岑致森。
宁知远再次笑了:“多谢啊,爸。”
宁正:“不客气,很高兴能帮你答疑解惑。”
又聊了一会儿,宁正看看时间晚了,叮嘱他:“回房去睡觉吧,睡不着也闭眼躺床上,过会儿就能睡着了。”
宁知远也提醒对方:“爸你也回去睡吧。”
他们各自回了房,宁知远进门在黑暗中靠墙站了片刻,给岑致森发了条消息。
“应酬结束了没有?”
半分钟后,那边回复:“刚结束,你呢,回家了吗?”
语音请求跟着进来,宁知远按下接听,照旧戴上了耳机,他更喜欢听岑致森的声音在耳边说话的感觉。
“回家了没有?”岑致森再次问。
“你应酬到这个点?我在爸妈家住了,”宁知远笑了声,“抱歉啊,今晚不能侍寝。”
“不要你侍寝,”岑致森说,“你想睡早点睡吧。”
“睡不着。”
“在你爸妈家不习惯?”
“想你,睡不着,”宁知远直白地道,“刚跟我爸聊了聊天,聊着聊着就特别想你,怎么办?”
岑致森的声音放低:“现在出来。”
宁知远:“现在?”
“我还有十分钟到你那,”岑致森提议,“出来陪我吃个宵夜,吃完再送你回去。”
第64章 两个疯子
十分钟后,宁知远下楼,走出小区。
原以为会看到岑致森的车,结果他独自一人站在路灯下,一只手插兜,另只手里捏着手机有一下没一下地划拨着,正等着自己。
听到脚步声,岑致森回头,冲他示意:“过来。”
宁知远走上前:“你司机呢?”
“太晚了,让人先下班回去了,车也让他开走了。”岑致森说。
“那你还说吃完宵夜送我回来?”宁知远停步,像随时准备反悔回去,“你别指望我送你,也别指望我收留你啊,这我爸妈家。”
岑致森好笑问:“刚才是谁说想我?”
“噢。”宁知远装傻。
“行了,不指望你,”岑致森把人拉过去,“走吧,不开车,我刚过来时,看到这边走一条街过去,有片挺热闹的夜市,我们去那。”
宁知远笑了:“逛夜市?你确定?”
“去不去?”
“行吧,你带路。”
深夜压马路去夜市吃宵夜,对他俩来说是种很新奇的体验,以前既没时间没兴趣,更找不到合适的伴,今夜是头一回。
九月底了,天依旧很热,岑致森脱下西装外套,搭在臂弯间,有意放慢了步伐。
宁知远走在他身边,忽然笑了起来。
他就是莫名想到小时候见过更多的,是岑致森将脱下的校服随意搭在臂弯、绑在腰后,那时岑致森刚上初中,每天放学都要在操场打篮球,很多女生去看他,主动说要帮他拿校服、看书包,岑致森不想麻烦她们,便把自己这个小学部的弟弟叫去,做他的挡箭牌。
那是他们出国前的那一两年,关系已经远不如从前,每天放了学不能回家,还得等这个哥哥打半小时的球,这让宁知远怨气冲天,但岑致森说,他要是乖乖听话,就分自己的零用钱给他。
岑致森有姥姥姥爷额外贴的私房钱,手头比他阔绰得多,他看在钱的份上,才每天耐着性子坐在操场旁边写作业边等他的哥哥。
“笑什么?”岑致森侧头问他。
宁知远说起这事:“岑致森,你当时说分零用钱给我的模样可太讨厌了,让我觉得你是故意在跟我炫耀。”
“知远,”岑致森无奈道,“你总是不愿意往好的方面想我,姥姥姥爷待你不好,但他们毕竟是长辈,我不能责备他们,所以想自己做到公平一点,但你的自尊心太强,我才找了那么个借口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