谨遵医嘱(91)

　　“这解铃还须系铃人啊，孩子的爸爸已经死了，我们能做的只有尽快破案。”白景聿喃喃道：“但是该怎么跟她解释呢……”
　　耳麦里陶阳东的声音还在继续：“谭笑，你爸爸事发那天我们并没有在现场找到那只被折断的木偶……护城河那是第一事故现场，周围并没有属于你这个年龄的脚印痕迹，所以我猜你是在这之前就拿走了木偶对吧……”
　　谭笑沉默不语，不过当陶阳东再次逐字逐句提到那只木偶的时候，她明显有一丝摇摆。虽然终究是定住了，但是白景聿能从陶阳东的问话中感觉到他似乎是发现了什么。
　　“其实我很好奇，这应该是他贴身携带的东西，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的手里？你和你爸爸的关系很好，他应该不会允许你接触这种东西才对。”陶阳东看着谭笑的眼睛，“你爸爸出事之前的下午曾经打过你很多个电话，可是你都没有接……”
　　“够了！别再问了，你什么都不知道！”
　　谭笑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吼，声音越过耳麦直接从对面楼传来，宋寻眉头紧锁地站在天台上，努力透过视线范围内浓密的黑雾看清那里正在发生的一切。
　　“是我拿走了它，可那有怎么样？！这只鬼东西在我们家住了近十年，只要有它在，我就可以做到很多我一个人做不了的事。包括杀了他……”
　　“他？他是谁？”陶阳东抓到了关键词，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点。他在反问谭笑的同时往对面漆黑的楼顶看了一眼，仿佛在和白景聿确认是不是能同步听到对话。
　　“继续问，我正在听。”白景聿的声音从耳麦里传来。
　　“他不配……”谭笑的声音发抖，随即又诡异地冷冷一笑。
　　同一时间白景聿听到叶谦的同声频道突然插进来，急促地说道：“刚刚让人给谭笑的班主任打了个电话，班主任说她是去年突然转学来的。原本的学校在家门口，比现在这所寄宿学校要方便得多，不过班主任说这个孩子平时不爱说话，经常独来独往，警惕性也很高。我猜会不会是转学之前出过什么事？”宋寻朝这边投来疑惑的目光，白景聿随即言简意赅地复述了叶谦的话。听完宋寻沉思片刻，突然沉着脸道：“让陶警官找机会问问她，之前那所学校的老师们对她怎么样。”
　　白景聿照办，叮嘱完陶阳东后，他用手遮住了麦轻声问：“你怀疑……？”
　　“我怀疑……可能是性侵。”宋寻道：“青春期的女孩子本来就很敏感，遇到这样的事可能会受到严重心理创伤。再加上出事之后转学到新环境，心态上转变不过来，很容易产生心理问题……”
　　宋寻话没说完，白景聿摘下一边的耳麦递给宋寻道：“你来听听。”
　　宋寻戴上麦，里面滋滋啦啦传来不远处的声音。陶阳东照着白景聿的提示开始询问谭笑有关学校的问题，不过谭笑始终很抗拒。直到陶阳东试图将话题扯到老师身上，谭笑终于忍不住放声大哭。
　　“都是因为他，我才会被同学耻笑……又不是我的错，他们凭什么骂我！这个世界上根本没人真正关心我，他们只是想看我的笑话……”谭笑蹲下身，把头埋在膝盖之间。这个明显带着自卫情绪的姿势让她得以在心理上把自己保护起来。
　　“还有那些同学，他们真恶心……我要他们全都去死！”
　　“同学？”陶阳东继续问，“他们做了什么？”
　　“那天下午我鼓起勇气去了医院，想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结果那几个男同学跟踪我，然后把我去检查的事传给其他同学听。等我回到学校以后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了，每个人都在对着我指指点点……”
　　陶阳东道：“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件事，所以你才转学的？”
　　“我本以为转学就可以让我的生活重新开始，我甚至为此买了新衣服，剪了新的发型……”谭笑轻哼了一声，发出一个她这个年龄本不该有的冷笑，“直到开学不久后，流言蜚语传到了我的新学校……而且那个男人……那个男人他居然有脸又找到了我……”
　　谭笑突然抬起头，原本埋在膝盖深处的脸呈现出一个非常悲伤的表情，那表情里掺杂着无助和绝望，却还保留着某种不易察觉的奢望和祈求。
　　那是一种在绝望和困境中从内心而发出的求助——陶阳东怔怔地看着她的双眼，在那一瞬间他甚至觉得这样的场景似曾相识。
　　陶阳东的脑子突然空白了一下，在他的记忆里，他已经不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眼神了。
　　他突然想起了周柔，那个很多年以前从审讯室出来时和自己擦肩而过的女人，那个怀着孕被家暴，却因为鼓起勇气报警而被报复致死的女人。就因为自己当时一瞬间的胆怯，堵死了她当时唯一的求助机会，间接葬送了她和她孩子的未来。
　　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的话……
　　陶阳东突然想，自己一定会毫不犹豫地救她于水火，一定不会让她遭受之后的种种。
　　心里的颤动如同风中的火苗一样肆意燃烧，陶阳东突然有一种冲动想伸手抓住谭笑。即使只有微不足道的机会，他也想弥补掉一部分心里的愧疚。
　　他微微弯下腰，朝那个正值花季的女孩伸出手，“过来，我会帮你面对这一切。那些同学，甚至是曾经欺负过你的那个坏人，我都会找出他们，让他们收受到应有的代价。”
　　谭笑愣愣地看着他，那一瞬间，陶阳东分明看到她原本暗淡的眼底亮起了一丝微弱的光。
　　终于谭笑伸出了手——那个企图从地狱边缘爬起来的，充满求救信息的手。
　　只不过两人的手还没来得及搭上，突然一股巨大的力量推了陶阳东一把。猝不及防的陶阳东踉踉跄跄地往后跌去，而与此同时宋寻突然惊呼一下——
　　“宋笑笑在那里！”
　　“哪儿？！”
　　白景聿朝宋寻紧盯着的地方张望着，却看到陶阳东突然非常急促地往后退了几步，其中一只脚踏空的一瞬间，陶阳东整个人往后歪斜着摔出去，也就在同一时间，他把整个人的重心往前倾，在坠落的瞬间抓住了平台的边缘。
　　“老陶！”白景聿低呵一声，伴随着楼下围观群众的惊呼，耳麦里只听到对方发出一道声嘶力竭的挣扎。
　　想来这个悬挂着的动作对于他这么一个即将退休的中年人来说已经是一件非常困难的事，以至于他屡次摇摇欲坠，几乎就要支撑不住了！
　　为了情节连贯性，今天两章一起更了吧，快夸我


第76章 布阵
　　然而陶阳东并没有掉下去，在几次剧烈的摇晃之下他居然非常幸运地踩到了一个墙体上的凸起，身体暂时以一个相对平稳的姿势悬在半空。
　　楼下的人发出阵阵惊呼，就连白景聿都差点暴露了自己的位置。“派人上楼，准备突袭！”白景聿按着耳麦命令道：“快，老陶年纪大了支撑不了太久。”
　　“收到！已经派突击队从后门潜入了，随时准备突围！”叶谦朝白景聿指了指楼的另一侧，果然在黑暗里有两道非常矫健的身形正在快速爬楼，准备绕到平台后方进行偷袭。
　　“宋笑笑在帮他，它在帮陶警官……”宋寻低声惊呼道：“原来它一直藏在那里，我刚才居然没有发现！”
　　“你说小鬼头在帮老陶？”白景聿难以置信道：“小鬼头不是对老陶有仇吗，怎么还会帮他？！”
　　“我不知道……”宋寻犹豫着道：“但是我很清楚地看到它确实刚才在底下托了一把陶警官，不然的话，他已经掉下去了……”
　　而作为当事人的陶阳东也同样感觉到了那股屡次帮助自己免于摔死的“神秘力量”，他在之前几次近距离接触中已经能够勉强确认对方的身份——那个小鬼就是周柔的女儿，那个之前他在档案室里见过的小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