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哭包美人折服(76)
“有甚不好?打死这个,哀家再赐你十个八个。”
“可我只要这个。”
“你只要这个?”
燕太后恍然:“你被她迷住了。”
“什么迷不迷住,我只贪她的身子。”
“贪身子贪到命都丢了,你好不实诚,又好实诚。”
季青杳嗑着瓜子听两人打机锋:“皇祖母,再不快点母后就要回来了。”
“动手!”
大内侍卫蜂拥而至,魏平奚袖手一招,夺了就近侍卫的剑。
燕太后震惊:“你要向哀家举剑?你好大的胆子!”
“我胆子是不小。”
姣容公主惊得瓜子掉在地上:“你胆子哪里是不小,是肥。母后这会可护你不及,你就不怕迈出这道宫门被乱刀砍死?”
“那都是下一刻的事了。人生无常,说不准什么时候就会死,我等不到下一刻,我只要这一刻。这一刻我想她活着,太后要杀她,就休怪平奚拔剑了。”
她冷汗浸透内衫,执剑的手却稳当。
“好,好!不愧是荆河柳家出来的妖孽,连女子都不放过。杀了她!”
太后一指郁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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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长公主
“皇后娘娘驾到——”
“云章长公主驾到——”
若说这偌大的后宫,唯一能与太后抗衡的便是皇后。
若放眼山河广袤的大炎朝,除了羽翼丰满的的陛下能使太后退步,还有一人,即为云章长公主。
云章长公主季容,陛下长姐,当今太后真正拿心肝疼的女儿。
两尊神仙并肩驾临福寿宫,福寿宫气势汹汹的带刀侍卫吓得腿软跪地。
母后一来,这戏指定是看不成了。
季青杳扔了手里的葵瓜子,慢悠悠擦拭指节。
深似海的皇城,她最怕的一是疼她爱她的皇祖母,另一个就是她的皇姑姑。
云章长公主是太后的心头肉,旁人都可以死,唯独长公主,谁胆敢动季容一根手指,等来的必是抄家灭门的惨案。
皇祖母与父皇政见不和多有摩擦,皇姑姑却与母后谈得来。
两人一个深居乾宁宫做母仪天下的皇后,一个住在外面的长公主府不问世事。
皇姑姑多年前和皇祖母吵了一架,很久不再主动进宫,这次……
“见过太后。”
“见过母后。”
温柔与慵懒的嗓音同时响起,燕太后略过一身凤袍的皇后看向几年没见的女儿,藏在衣袖的手隐隐颤抖:“你怎么来了?”
“来救人。”
“救谁?”
云章长公主沉寂的眸光撩起一抹明媚,环顾在场之人,视线在魏平奚脸上一顿,终是落在她所护持的美人身上。
她一根手指抬起,言简意赅:“救她。”
郁枝抓着四小姐的衣袖,茫然困惑。
皇后难掩失望地看了眼藏在太后身后的女儿,目光绕回:“还提着剑做甚?放下。”
魏平奚紧绷的心弦松弛下来,手中剑垂地。
她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随即听到长公主扬言要她的人,落下的剑重新被提起,她瑞凤眼微眯:“枝枝是我的人。”
郁枝小鸡啄米似地点头。
云章长公主的脸色登时变得不好看。
皇后好笑地拍拍她手背,她缓和神色:“本宫没和你抢人的意思,只是闲暇了问她几句话。”
魏平奚聪敏,跟着姨母前来的人定不会是敌人,八成来帮她解围的,她松了口:“问话可以,我要在旁听着。”
她警惕性如此之高,季容面上露出浅淡笑容:“好。”
三两句话事情敲定,根本没把太后放在眼里。
燕太后心中恨极,恨自己为何不早下杀手,斩草除根。
她抚袖轻笑:“皇后的外甥仗剑擅闯哀家寝宫,该当如何?”
“在本宫管辖的后宫犯错,自该由本宫带走亲自惩罚,不劳太后费心。”颜袖明眸含嗔:“还不过来?”
魏平奚扔了长剑牵着郁枝的手一溜小跑来到她身边,胜在嘴甜:“好姨母,您来救外甥了?”
救。
有救便有杀。
皇后是来救她的,反过来便是说太后对她起了杀意。
燕太后头回遇见这样胆大的滑头,气得呼吸起伏,季青杳忙着为她抚胸顺气,对皇后递来的眼色视而不见。
她在那装傻,颜袖心尖泛起一阵淡淡的悲哀:“你不跟本宫走?”
季青杳眼神挣扎终是下定决心:“母后,儿臣在这多陪陪皇祖母,留皇祖母一人在这,儿臣不放心。”
她倒是孝子贤孙。
皇后不再看她:“随你。”
她要走,魏平奚三两步跟上,生怕被丢下。
一串小尾巴随皇后娘娘出了福寿宫的宫门,云章长公主回头怔然看着郁枝离去的背影。
缓过神来,她对季青杳道:“你下去。”
“是,皇姑姑。”
太后身边的老嬷嬷领着一众宫人鱼贯而出。
热热闹闹杀机四伏的寝宫顿时冷清下来,时隔多年,这对母女终于能平心静气相处。
燕太后生有一子一女,嫡子为先帝第三子,是当年混乱角逐中最占优势的皇嗣,可惜福薄,命短。
而后一女即为云章长公主,此女生来不凡,容貌出众,最讨她喜欢,六岁之前常爱抱在怀里,险至溺爱。
母女关系亲厚,季容对自己的母后无比孝顺,出宫游玩每次都不忘带买给母后的礼物回去。
幸福美满的时光忽然有一天戛然而止。
母女生隙,寒冰裂开一道缝隙,再也无法恢复如初。
除非冰融。
但冰永不会再融。
非有大机缘,人死不能复生。
荆河柳家的一条条人命挡在母女中间,季容无法原谅她。
“核酥……”
核酥是云章长公主的小名,因她幼时最喜爱吃核桃酥。
季容已有许久没认真凝望她的母后,很多时候她怕,怕在母后眼里看到无止境的贪欲和对权利的执迷。
为了满足贪欲,为了成全执迷,所有人的命在她看来不是命,而是挥刀斩落的草芥。
今时再看,母后老了,人老了,心不老,不变的心狠手辣。
“我若不来,你还想赶尽杀绝不成?”
她上前一步:“母后,您要逼我到什么时候?是不是我死了,您才会停止一切的罪行?”
“罪行?我是为了你死去的皇兄。季萦杀兄夺位,他凭什么坐稳皇位?这位子,是你哥的!”
“杀兄夺位?”季容笑她多少年了还在自欺欺人:“皇兄若不想着去杀季萦,怎会被季萦反杀?况且那时父皇本就属意立皇四子为储,是皇兄剑走偏锋自寻死路。”
“住口!哀家不准你这样说!”
“母后封得了我一人之口,可堵得住悠悠众口?您光想皇兄死于他人之手,怎不想想当年是谁诬陷殷后与人有染,又是谁,鸩杀了她!”
这是极少人知道的秘闻。
很多知道此事的人都已转世去投胎。
燕太后震惊她从何得知。
季容眸子低垂:“是儿臣幼时亲眼所见。您杀她前一晚,她教我念了一首诗。”
“什么诗?”
“劝说为人子女当时常思念至亲生养之恩的诗。”
燕太后沉默,忽而开口:“她是个骨头比刀硬的才女,素有贤名。”
“但您还是毒害了她。”
“做哀家的女儿,你当忘记此事。”
季容轻嗤:“所以说话不投机半句多,儿臣告辞。”
她走得干脆,一如这些年和她怄气的冷酷决然。
她恨她除灭柳家,恨她逼走她喜欢的小姑娘,可她怎不想想,身为大炎朝的长公主,怎能去喜欢一个女子?
燕太后疲惫地阖上眼。
过去很久,季青杳出现在她身边,悉心为她揉肩:“皇祖母,皇姑姑会想明白的。你做的一切,可都是为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