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哭包美人折服(98)
先有了心安理得,之后又有了专注坦然。
“还难受吗?这样好点没有?”
“……”
这份体贴来得突然,惊着了郁枝,也惊着了停驻风雪的魏夫人。
女儿是她的女儿,养了十八年,养出来的是怎样的性子颜晴自认门清——多情更似无情。
无情之人对一个玩.物悉心呵护,她唇畔掀起一抹笑,笑容比腊月的风更冷。
郁枝手足无措地杵在原地,素来柔软的身子僵硬着:“啊?什么?”
她样子呆呆的,魏平奚觉得她有意思:“我是问你好点没有?”
“好多了。”郁枝眨眨眼,一滴泪淌下来,方才迷了眼的难受劲儿顺着泪珠碎散,她仰脸看着四小姐,不住猜测她今时的温柔为哪般。
想来想去,她小脸愈发红。
寒冬腊月,魏平奚只当她脸红是被风吹得,抬手为她扣好大氅的兜帽:“行了,回去罢,改日天晴再来遛。”
阿曜还想在雪地里撒欢,叫唤两声,被四小姐漫不经心瞥了眼,登时噤声——尾巴耷拉着,欢快的气焰落下去一半。
寻常时候爱狗人士的郁枝早该出声护一护她的爱宠,这会却安静。
金石银锭和翡翠交换眼神,纷纷得出一结论——郁姨娘怕是压根都没注意她的爱犬被四小姐凶了。
翻来覆去郁枝只想到一个可能:大抵是她这些天表现好,讨了这人欢心。
她小脸红红,暗道四小姐的‘欢心’可真实在,睡舒坦了玩尽兴了才肯对人多一分暖色。
她脚下故意一个踉跄,成功落入四小姐柔软的怀抱。
“就这点出息?路都不会走了?”魏平奚拿眼横她。
郁枝趁热打铁,趁她心情好,小幅度轻扯她衣角,早先和吴嬷嬷在小院里学来的本事使出来,眼尾媚色昭昭:“腿软。”
魏平奚喉咙一动,沉默几息,双臂熟练地绕过她腿弯,打横将人抱起。
“这样还软不软?”
对上她璀璨的笑眼,郁枝脸上一热,声细如蚊:“你、你摸摸?”
金石银锭支棱着耳朵心底“哦豁”一声——她们姨娘终于开窍了,撩她!使劲撩她!!
被撩的某人无法无天惯了,一怔之后真就伸手去摸。
长长的衣裙挡去她的动作,郁枝被她弄得脊柱发麻,埋在四小姐颈窝忍不住发出一声闷哼。
这声音左右的婢女听不得,金石银锭翡翠小尾巴似地缀在几步开外,不等那哼声散开流入旁人耳,早早破碎在凛冽长风。
魏平奚喜欢新鲜。
新鲜的人,新鲜的物,玩不腻捧着,玩腻了便丢。
连着几天足不出门地玩赏,花样玩了许多,舒心归舒心,再玩下去恐怕腻味。
可就在这当口,她的妾试图勾.引她,便如醋汁浇在圆滚滚的丸子——解腻。
她自得趣味,眉梢悬着一缕喜色抱人回房。
她果然喜欢。
郁枝软了腰身,由衷地生出喜悦。
只盼四小姐的‘喜欢’能再久一些。
最好,是天长地久。
渐行渐远,魏夫人目睹两人离去的背影,雪落在油纸伞上,良久,她迈开步子。
再等等。
再等等。
阿四总会腻了的。
她的女儿,她情愿她有数不清的女人,情愿她风流成性,也不愿看她对人用情、痴情。
她才是阿四最亲近的人。
魏夫人压下心头的郁结,不紧不慢地走在风雪。
叩门声响起。
“平奚。”
魏夫人的声音不合时宜地隔门闯进来,郁枝才大胆一些的丁香软舌受惊之下怯怯地逃出去,魏平奚意犹未尽,松开她,眼底浮现些许惊喜。
“平奚?”
“这就来。”
她用指腹抹去残存美人唇角的水渍,低声道了一句“不错”,起身去开门。
郁枝长舒一口气,捂着脸,脑袋热得要冒烟。
诸多事她不是不懂,小院‘进修’的那几月,她从未经人事慢慢习得风情万种,懂得如何拿捏一个人的心,懂得欲擒故纵,懂得利用自己的优势做成想做之事。
可……
可她控制不住自己的心。
太羞人了!
“母亲。”
魏夫人站在门外并没进去的打算:“娘娘和公主回宫了,明日侯府的人抵达京城。你爹一来,咱们得在外面住了。”
“搬去哪儿?”
“玄武街北。”
说话之时她留意女儿眉间晕染春.色,眉心微蹙:“你……还是要节制,身体为重。”
魏平奚面上带笑:“孩儿会注意的。”
好言好语送走魏夫人,她叹口气。
等她回来,郁枝已经握着茶杯在桌前品茶,得知又要‘搬家’,不免对这清晖院生出淡淡的不舍。
魏家那些人回京,同在一个屋檐下,真是平添晦气。
魏平奚眉间存了冷意:“这个年,说不得又要很无趣了。”
腊月二十八,距离大年夜还有不多的日子。
“要过年了么?”
郁枝惊觉时光飞逝。
……
“要过年了。”
郁母坐在前往京城的马车,算着日子有感而发。
“烟儿,今年我陪你们一起过。”
季容甫一开口,柳薄烟抿着唇不再说话。
瞎眼的妇人是被位高权重的云章长公主强行从陵南府掳来,一并掳来的还有素有神医之名的药辰子。
药辰子坐在后面那辆马车,季容厚着脸皮和昔日心上人挤在一处。
她仗着柳薄烟人善心软得寸进尺,柳薄烟也晓得心软的毛病被她拿捏。
只是柳家人恩怨分明,真要论仇怨,这仇也不该落在为人女的季容身上,与柳家有仇的是燕太后,燕太后一日不死,这仇一日不得解。
柳薄烟恨燕绘心狠手辣,却也爱季容的洒脱风华。
隔着几十年的光阴能与年少恋慕之人再相逢,她是开心的,可这开心终究隔着一个姓燕的女人,虽开心,不能完全开心。
她对季容的态度别别扭扭,恨不忍,爱不得,中间更有不能与外人道的自卑。
“我问过神医了,药材齐备,眼睛复明只是时间问题。”
经过一段时日的相处,季容已经敢不要脸地挨着她肩膀说话:“烟儿,你别多想,先治好眼睛,若你眼睛得以看见,见了我仍觉得喜欢,我就不做这长公主,陪你过‘女耕女织’的生活。”
只听说过‘男耕女织’,哪来的‘女耕女织’?
柳薄烟被她逗笑。
瞧见她笑,季容心下稍安,追问道:“你觉得怎样?”
“我不喜欢你。”
“好,不喜欢我。”季容犹豫要不要摸一摸她的手,到底没那胆子:“你不喜欢我,那我们也可以一起过日子,嘴上说不喜欢无妨,心眼里喜欢就好。”
“谁心眼里喜欢?”
“我心眼里喜欢啊。”
云章长公主在外人面前霸气侧漏,到了瞎眼的小妇人面前,态度软和地不像话。
一把年纪的人柳薄烟丝毫不显老,体态婀娜,风韵极佳。
她动心太早,明白动心太晚,明白以后已是物是人非相隔千里,多少年过去她心里始终为她年少的心动保留一方净土。
如今净土里的情愫生根发芽,给了她超乎这个年岁的鲜活。
简简单单一句情话就能熏红脸,季容眼睛止不住笑:“京城快到了,到了京城咱们把枝枝接过来,我置办了几处房子……”
“枝枝有家有室,会和奚奚住一块儿,我不住你的房子,我有银钱,到了那自有奚奚安排。”
她话里话外很是看重信任这个‘女婿’,话音一转:“你切莫再欺负她,否则我不会再理你。”
“……”
季容脸色微变:“若她欺负我呢?你帮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