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偏执主角的反派黑月光(207)
连灰烬都没有留下。
距离1800秒的倒计时,还有960秒。
她的生命理应还有十六分钟才是。
顾默晚站在闻映潮的身后,亲眼看着一个人将自己焚灼殆尽,不用想象,那一定很疼、很痛苦。
可是最后,芙夏是带着笑走的,连泪水也没有落过一滴。
从不肯接受死亡,为此抗争了一生的芙夏,最终因生而死。
是为万物生。
这次不必任何人解释,闻映潮就明白芙夏为什么会把赌注都押在他一个人身上。
这世上很难再遇到像他这般契合月蚀的人。
他的意识深海,潜意识空间里回忆逆流的方式,与永恒之河极为相似。
也很难再有一个时代,会像现在这样,S级能力如雨后春笋般诞生,日晷降临,星芒复苏,最终汇聚到一起,交结成同一条河流。
当然,谁也说不准——这样的情况,以后也还会不会出现。
但他们活在当下,没有以后了。
闻映潮上前两步,拾起芙夏留下的面具,一副给自己,一副递给顾默晚。
他说:“走吧,去下一个时间。”
“我知道在哪里能找到冥渊之戒。”
第146章 永恒(7)
永恒之河是时间的逆流。
他们顺应着时间向过去走,在无数被记录下来的时间节点里,追溯到许多隐藏在表象下的,涌动的暗潮。
很多闻映潮所不知道的故事。
一段一段,把世界拼凑成如今的模样。
……
他看见了宴馨乔。
2724年的七月,这是月蚀之源被顾云疆容纳,月蚀现象消失的第三年。
原本群星寂寥的月蚀之夜,被乌云遮蔽,下了一场百年难遇的大暴雨。
无人为这场突如其来的雨而难过,在家中的人纷纷探出头来,看着天空,时隔三年,他们还是会为月蚀的消失而高兴。
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宴馨乔趴在栏杆前,安静地看着雨。
在她身后,站着沈冥者的人偶。
人偶拆开一包白色粉末,递到宴馨乔眼前,正是繁花之苑的一级禁药,蝴蝶之吻。
“找到你了,”人偶说,“我知道,闻映潮死后,你把所有的冥渊使徒都藏进了你的世界里。”
他抛出条件:“想不想解除你弟弟身上的人偶标记?”
宴馨乔撑着头,不回答。
人偶继续:“还有,想不想见到芙夏?你的衍生物监视着徐殊,一定没料到,她就在你眼皮子底下吧?”
他低语:“你拿走了我的核,我清楚……那个假装杀死你是衍生物,其实是活人,对吧?”
“他是除了你、芙夏与徐殊外,被掩盖起来的,第四幸存者。”
宴馨乔这才有了点反应,她看向人偶:“你想要做什么?”
人偶说:“帮我一个忙,一个小忙,对你来说很容易。”
“让我侵入你的世界,把那些冥渊使徒,全部变成人偶。”
在宴馨乔与人偶达成交易时,谁也没有注意到,闻映潮正站在后面,隔着一扇窗户,意识网络悄无声息地屏蔽了他和顾默晚的存在。
等人偶走后,宴馨乔静静地观着这片滂沱的夏雨。
“玉权,”她拨通联络器上的耳机,“收到和我联系。”
“核……不可以放在我这里了。”
她忽然若有所觉地回过头。
身后空无一人。
……
2721年。
墙上的电子时钟滴答滴答地走着。
这是月蚀夜终结的前一天。
哪怕他与顾云疆几天之前才见过,闻映潮心头还是升起了一股荒谬的“久违”感。
顾云疆一人独坐在自己的房间里,没开灯,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眼前的镜子。
看不清自己。
“夸我吧,顾默晚,”他开始自言自语,“我做到了……”
“我的容纳,是可以容纳月蚀的容纳。”
他眼神涣散,把头埋在膝弯里闷闷地笑,手指抠着自己的裤子,切水果用的小刀在边上备好,随时都可能伤害自己。
顾云疆笑出了眼泪,他边咳边揩掉。
“明天,我会约见游戏的能力者,终结所有的月蚀,源头在我这里,他们没有胜算。”
“顾默晚……”顾云疆对着镜中的自己喃喃道。
“你为什么不出声,不回答我,你明明在。”
“你也要像闻映潮一样,抛下我离开吗?”
“也要像他一样……”
顾云疆握住置于床边的水果刀。
“……看着我疼痛流血吗?”
谁能想到,决战的前夜,其中作为最关键一环的顾云疆会是这种精神状态。
他在发病。
顾默晚和闻映潮就站在顾云疆的边上,看着他用刀对着自己的手腕,比着会疼,却又不会致命的位置,压下去,划出一道鲜红的血痕。
闻映潮忍不住上前两步,被顾默晚拉住手。
顾默晚冲他摇摇头。
闻映潮收回步子,手指握成拳,攥得死紧。
怪他。
是他先撑不下去,放弃了顾云疆。
顾云疆一点都没察觉到,他最想见的两个人都在这里。
他慢慢说:“这样不对,明天就要结束了,我应该打起精神,我不应该做这种事……”
他在自我说服:“这样不对……”
顾云疆把水果刀往镜子上用力一扔,打碎了镜子。
每一块碎片里都承装了顾云疆的身形。
“碎了,闻映潮回来会怪我吧……”顾云疆晃了晃神。
然后他开始反驳自己:“不会,闻映潮已经死了。”
“我杀的。”
“他握着我的手,说爱我,让我把刀子送进他的胸膛。”
顾云疆好像说服了自己:“他真恶毒,想让我一直记得他。真狠心,真无情。”
“……冥渊之主该死。”
“可他是闻映潮。”
这样的夜晚,已经在顾云疆的身上发生了无数回,他改变不了,也无法改变,他强迫自己咽下治疗药物,没几秒就干呕出来,循环往复的痛苦和阴影折磨着他,无边无际,逃不开,也放不下。
可是第二天,顾云疆以堪称完美的状态,将“现实游戏”的能力者逼上了绝路。
不会有人知道,顾云疆被长袖包住的手腕上伤痕累累。
也不会有人知道,他一夜没睡。
他张扬着轻松的笑意,彻底清除了繁花之苑月蚀夜的现象。
“夸我吧,顾默晚。”
顾云疆跌坐在冰海的海滩上,眺望着远处熊熊燃烧的冥渊,轻飘飘地攥了攥自己的手心。
他说:“跨越噩梦,我做到了……”
顾云疆的话语止住,蓦地拐了个弯:“……吗?”
他有些茫然,下意识将他在战斗中一直压抑的,真正的噩梦脱口而出:
“闻映潮。”
我跨越了吗?
在短暂的集中精力过后,顾云疆又堕入了一种浑身无力的消极状态。
他应该去报喜。顾云疆想。
可他实在提不起劲来,什么都不愿意去做,哪怕现在让他沉进海底,也不一定会拼命挣扎。
“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