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偏执主角的反派黑月光(89)
很难。
顾云疆偷偷瞄闻映潮。
对方靠在椅背上,目光低垂,双手捧着一杯金桔柠檬,咬吸管。
闻映潮目前的精力只够他专心做一件事。
顾云疆以为自己不会被发现。
不曾想,对方直接抬起头,正应上顾云疆的目光。
他好敏感。
闻映潮放下饮料。
他本就坐在顾云疆身旁,一伸手就能碰到。替顾云疆揩去肩膀上沾到的碎叶,似乎是从外面带进来的,很细很小,轻飘飘的,不易察觉。
指腹隔着布料,摸过顾云疆的蝴蝶刺青。
顺便把顾云疆的雪顶咖啡端走了,摆在自己面前。咖啡没动过,头顶的冰淇淋要化了。
做完这些,闻映潮继续去咬他的吸管。
好吧,不算全无收获。
顾云疆无奈地想,起码饮料是闻映潮自己选的。
蹭完这顿,柏青和阿离十分有眼力见地前后溜走。顾云疆要收拾碗筷,被闻映潮中途按住。
“你要洗?”顾云疆问。
闻映潮不说话,用行动证明。他把空盘都收拾好,叠在一起,端进了厨房。
不消时,里面就传来哗啦啦的水流音。
顾云疆探头进去,找理由:“这么多碗,我来帮忙。”
闻映潮动作顿住,这次他只思考了几秒。
然后,闻映潮洗干净手上的泡沫,走到厨房门口——
当着顾云疆的面,把门关了。
顾云疆:……
他不敢再做出格的事情,刺激闻映潮。只好坐在门口等,隔着磨了砂的玻璃,瞧着闻映潮模糊的身形。
像以前一样。
闻映潮没收拾多久,中途还出来把餐桌擦了,扔掉顾云疆的咖啡,分毫不拖泥带水,干脆利落。
顾云疆拦住他:“你干嘛扔我喝的。”
闻映潮不满,他推了两下顾云疆的胳膊,没推动。
顾云疆:“我怎么你了?”
闻映潮没动。
他心道不好,自己又没控制住,语气不由自主地掐上了调。急忙放下挡住闻映潮的手,软声道:“你生气了?”
没生气。
他只是看到了,顾云疆做检查时拿的瓶子。
那不是闻映潮的药,是顾云疆偷偷吃的,治疗精神的药物。
那几天他的意识失控,夜里常常不得安眠,顾云疆以为他睡着了,其实没有。
咖啡影响顾云疆的睡眠,药效会减弱。
闻映潮找不到表达词,也不想顾云疆误会。在找合适的方法,过了好一会儿,才把眸光移向顾云疆的终端。
他指了指。
顾云疆会意,虽然不知道闻映潮要做什么,却仍旧乖乖抬起右手,打开终端权限。
毫无保留。
闻映潮看着终端画面,面露迷茫。
他会用吗?
好像会。
顾云疆终端上的图标太多,全挤在桌面上,他认不出来。
图标下面的应用名称只能一个字一个字地看,合在一起要理解很长时间。
看得他头晕。
闻映潮只好把软件都点开,仔细分辨半天,才能认出这和自己要找的东西不同。
顾云疆由着他折腾,手举在空中,不嫌累。
差不多半个小时。
是“绘画板”。
这找得过于费劲,闻映潮累了。
他用发抖的手指,歪歪扭扭地画了一个药瓶。非常简笔抽象,一个大长方形,上面再加一个小长方形。
边角是圆的。
他尽力了,这已经要了闻映潮的全部思考能力,画完后大脑宕机了很久,顾云疆怎么唤他,都没有反应。
直到顾云疆在他面前蹲下,他的手腕上被扣下一个凉凉的物体。
闻映潮下意识低头。
终端。
“新的,你自己的,”顾云疆说,“之前那个,注册身份不是你,改不掉。”
“我把数据都传过来了,没有偷看。”
他知道闻映潮理解起来需要时间,于是不再停留。去把闻映潮没收拾完的碗清了,终于没忍住笑出来,眼中挤出几滴泪水。
对不起。
他好高兴。
就算最后调查的结果告诉他:闻映潮并不无辜,他的确是七年前一系列事件的罪魁祸首。顾云疆也由衷地为了这一刻而高兴。
是个漂亮得过了头的美梦。
他以前想都不敢想。
晚上,顾云疆没和闻映潮一起睡。
闻映潮大多数时候都很安静,不是因为他不讲话,而是整整一下午,都没多少动静。坐在沙发前,低头凝视自己的脚尖。
他或许什么都没想,只是纯粹地发着呆。
只有在顾云疆喊他的时候,他才会给出一点微弱的回应。
比如转转眼珠子,告诉顾云疆,他听到了。
睡前,他好歹哄着闻映潮吃完了药。
他知道闻映潮睡不安稳,这是助眠的,勉强对精神创伤有些帮助。
顾云疆抱着被子去躺沙发。
他家只有一间卧房,双人床,被子也是大床被。闻映潮不解,为什么顾云疆要分得那么开。
他另外抱出去的被子好像很薄。
空调房里会受冻吗?
等闻映潮想到这些时,顾云疆已经出去好久了。
还贴心地替他关上了灯。
他不喜欢太黑的环境,去把掩好的窗帘拉开。繁花之苑的夜色从来不浓,路灯盈盈,隔着很远,都能瞧见远方流光溢彩的闹市。
今夜月明星稀。
是下弦月。
闻映潮发觉自己有些紧张。
他尝试去深入探究这点紧张感,却只能接触到表面一层。他恐惧它会渐长,变回一轮满月。除此之外,他便什么都不知道了。
闻映潮往后退上两步,将窗帘掩回大半。
药效终于上来,窗外的景色逐渐朦胧,困意可以掩盖过所有来路不明的情绪,来势汹汹。闻映潮困了就睡,他钻进被窝里,眼皮愈发沉重——
房间外传来极轻的一声响。
好像是玻璃瓶磕碎了。
他从床上爬起来。晃了两下门,没开。
顾云疆给卧室上了锁。
闻映潮无师自通,他点开自己的终端,在门锁边缘一扫。
权限通过。
顾云疆愕然回头看他。
即使客厅内光线昏暗,闻映潮也能看清。
他跪坐在地,药片不均匀洒在地上,滚到沙发边,玻璃碎片混在其中,顾云疆的手中还握着一块。
闻映潮“啪”地摁开灯。
他手上的红色夺目,鲜血滴落,顺着手腕往下滑,甚至还紧紧攥着那块割伤他的碎片,仿佛感受不到疼痛似的。
闻映潮默不作声。
他转身回房,粗暴地拉开顾云疆的柜子,一个个翻,没看到他想找的东西,蹙着眉头,要撕自己衣服上的布。
顾云疆知道他在找什么,急忙开口:“在茶几底下。”
“我自己拿就行。”
后半句闻映潮压根没听。
他花了几秒钟的时间理解、辨认。茶几离他不远,闻映潮快步过去,果然从底下拉出一个白色的医疗箱。
纱布,酒精,镊子,消毒药水,止血贴。还有不少瓶瓶罐罐,贴着花花绿绿的标签。
闻映潮拎着医疗箱过来,在顾云疆面前半蹲下,去拉那只受伤的手,把它掰开。
那块锋利的碎玻璃掉在地上,满是鲜血。
“我习惯了,不用你来。”顾云疆说。
他没有阻止闻映潮的动作,任由对方的体温贴在自己身上,捧住自己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