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脑怎么你了?(76)
他骂他在乡下养坏了性子,装模做样,博取同情。
于是阮冬只能硬生生将眼泪憋回去,这样的事多了,他竟也不太会哭了。
就是时间一久,人偶尔会有点迟钝冷淡,更让阮泽生气。
......今晚会哭,大概只是噩梦后的情绪爆发。
机械球拿来冰凉的营养液,阮冬转头,胡乱拿了几支要喝。身后的军雌忽然伸手,不容置喙地夺过那些垃圾。
阮冬:“......南斯。”
他的声音有些沙哑,因为刚哭过,眼瞳像是刚下过雨的湖面,细密的睫羽还泛着湿气。
南斯伸手轻轻摸了摸,几秒后,才说:“我给你点餐。”
“想吃什么?”
他的语气是意料之外的平缓,接二连三的意外令南斯脑中回荡着太多情绪,但此刻,面前的雄虫占据他唯一心绪。
南斯打开通讯器,调出许多五花八门的餐厅。
阮冬一顿,听见军雌自顾自道:“斯科特星球的美食闻名星际,这家餐厅上个月在主星刚开业,我的副官去过很多次,说很好吃。”
“南斯。”
军雌恍若未闻,动作未停,点完所有招牌菜肴才罢休。
他关掉通讯器,抱着阮冬来到餐厅,与他面对面坐下。几秒后,才平静开口:“我知道,我们需要谈一谈。”
阮冬看着他,沉默片刻,抿唇:“谈什么?”
星际时代,送餐服务快到惊虫。落地窗外很快飞来蜜蜂状的送餐机器,球球展开机械臂,尽职尽责地将大堆热气腾腾的餐食送到餐厅。
【阁下,用餐愉快。】
南斯一边打开包装,一边回答:“谈一谈我们之间的误会。”
“比如?”
“比如,我喜欢你。”
“再比如,你为什么不好好照顾自己。”
阮冬一愣,猛地抬头:“你说什么?”
对面军雌夹起一块香气四溢的红肉。
灯光下,他耐心将肉晾到不冷不热的程度,才略微生疏地递到雄虫嘴边,轻声说:“先吃饭。”
“你才哭过,需要补充体力。”
阮冬有些呆地咬下,尝到新鲜食物的味道。
三个月来,这是他第一次吃到营养液之外的东西。
南斯静静投喂雄虫。
直到阮冬略微皱眉,他立刻放下筷子,递来一杯颜色清透的常温饮料,耐心道:“你身体太弱,明天我会给你安排一套全面体检。”
“放心,除了我,全程不会有任何虫在场,你无需害怕。”
他的贴心令阮冬又一次愣住。
今天出门前,阮冬其实已经做好放下一切的准备。
然而一觉醒来,与他对峙时面无表情的南斯,此刻仿佛换了只虫。
温柔面具褪去,换成体贴和耐心,英俊的眉眼凝望阮冬,好似脱胎换骨。
餐桌的热气在空中蒸腾。
——南斯当然没有脱胎换骨。
他只是忽然意识到,阮冬和以往任何一只雄虫都不一样。
他倔强,且防备意识极高,可以面不改色地撒谎,欺骗南斯,虐待自己。
上一秒他能对南斯说特别喜欢,下一秒他就能不吃药不吃饭,明明刚被抽过血,还任由自己生病昏迷,呆在这个棺材一样的公寓里,像在等死。
南斯的心疼和怒火又一次冒头。
整个虫族,没有任何一只虫会像阮冬一样虐待自己。就连战场被打到残肢掉落的最低等雌虫,也会咬牙爬回营地,狗一样去舔地上打碎的药剂,用尽一切办法活下去。
虫族追逐权力,追逐暴力,亦或追逐享乐、安稳、奢靡......高度化的电子科技下,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所有虫都知道:只有活着,才能得到一切。
南斯没见过阮冬这样的虫。
他也无法理解他的厌世与自我虐待。
但这次,南斯学聪明,面不改色地将所有情绪压下。
因为就在刚刚,他清晰地意识到,阮冬既坚硬,也柔软。
几句话可以令这只雄虫撕开怯懦,倔强地激怒南斯,几句话也可以令他乖乖听话,堪称无措地答应一切要求。
比如现在。
阮冬听到他的话,愣了几秒,傻傻地问:“你说的喜欢,是什么意思?”
橙花香在空气中弥漫。
南斯起身,半蹲在雄虫面前,伸手温柔将他抱住,很轻地回答:“意思是,我只喜欢你。”
雄虫没有动作。
然而鼻尖传来的橙花香更浓。
南斯再次恍然大悟——原来阮冬从始自终想听的,都并非手册上的情话。
他偏爱的,是语言上直白的表达,和肢体上温柔的珍惜。
原来从一开始,南斯就搞反了。
阮冬沉默几秒,毫无昏迷前的尖锐冷淡,有点结巴地问:“南斯,你是在表白吗?”
军雌这次没有问表白是什么,而是顺着他嗯了声,然后如愿闻到更浓的橙花香气,于是更加用力地抱住阮冬。
他笑了笑,没有冒犯地去摸那根轻盈晃动的尾钩,又问:“这个公寓不适合你,换个公寓,怎么样?”
阮冬一顿:“这么突然......”
不等他说完,南斯立刻点头:“抱歉,那你继续住。但我能不能给你送一点毛毯和家具?”
南斯略微松开阮冬,轻轻抓住他清瘦的脚腕,忽略恒温地板,认真地说:“阮冬,我怕你会冷。”
——如果有任何一个南斯麾下的军雌在场,都能看出此时此刻,他们的长官已然进入高度集中状态。
遇见状况惨烈的战场前线,又或实力悬殊的异兽主,南斯才会这样。
他的兽瞳紧盯阮冬的反应,随时准备调整状态,再度试探。
温热覆盖住皮肤。
阮冬一顿,冰冷的脚踝在军雌掌心逐渐回暖,他的神情也逐渐回暖。
那双明亮的眸看着南斯,几秒后,露出一个很轻的笑:“不用了,我......我也没那么娇气。”
阮冬小声说:“我现在是虫,不会体寒的。”
只有小时候在乡下,又或者冬天住在漏风的客厅,他才会开始手脚冰凉。
然而脚腕处的手掌更加用力。阮冬疑惑垂眸,对上南斯放大的兽瞳。
军雌看着他,半晌,忽然说:“你刚刚的笑,和第一天一样。”
他说的是初见那天,阮冬对他露出的笑。
那时南斯什么也没想,下意识为他摘下一朵蔷薇花,而此刻,那朵花已然枯萎。
阮冬一顿,想起储物间的大堆礼物:“......你看到了?”
南斯点头,随后道歉:“送你的那些东西,都是按照网上攻略买的,没有问过你的喜好,对不起。”
“之前是我太过强势,我会改。”
“阮冬,再给我一个机会,可以吗?”
英俊的军雌此刻与先前完全不同,傲慢消失,唯剩诚恳。那双兽瞳盯着阮冬,就如同任何一个坠入爱河的人,正检讨自己的愚蠢,乞求爱人的原谅。
他说,他喜欢他。
他说,他会改变。
阮冬原本还有许许多多的疑问,许许多多的委屈,可在这一刻,所有的酸涩都消失不见。
他回忆起曾经的阮泽和林安玉。
那时他们还没有生下阮嘉安,每年过年回老家,林安玉都抱着阮冬心疼得直哭,说他又瘦了。阮泽也会将他举起,让他坐在自己肩头,带着尖叫兴奋的他奔跑。
深夜醒来,他听见简陋的屋内传来父母的声音。他们打算再省一点,多寄点钱回来,改善阮冬伙食。
屋内偶尔笑两声,透着恩爱与亲昵。笑声细细碎碎地传入阮冬耳里。小小的他睡在父母中间,也是笑着的。
曾经,他也有过爱。
只是时间眨眼即过,太多东西还未抓紧,就已流逝变化。徒留迷茫的他停在原地,不知所措。
而此刻,阮冬眨了眨眼,忽然轻轻握住南斯的手。
军雌一怔。
南斯的手很大,因为恢复能力强,掌心并没有茧。他们厮混过许多次,这只手灵活逗弄过阮冬的身体,也深深将阮冬抱紧在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