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192)
……
几日之后,郁闽和闵太康的书信,与那位被闵太康请离的嬷嬷,前后脚到了郁氏一族的族地。
郁氏一族的大夫人读完信件,蛾眉微蹙,旋即松开。
她将信放在一边,抬眼看向坐在外间喝茶的嬷嬷。
“管嬷嬷一路辛苦了,留在府上住些日子吧,刚巧有人送了六瓶秋记六陈的蚝油,嬷嬷尝个鲜。”
管嬷嬷微微起身谢礼。
“未能好好完成大夫人嘱托,老身心中有愧。”
大夫人摇头,“闵家的情况,也是我估计错了,本来就是看中闵太康,想试试能不能把闵乐逸改好,结果闵太康竟是如此溺爱孩子。”
管嬷嬷认同,“我教闵小公子的时候便察觉到了,他那面上听话,心里不改的模样,定是被纵出来的。”
“见他学了许多日,不但没真改过来,还又闯了祸,我只能下剂猛药上些刑罚,谁知这哥儿是一点罚都不许受的。”
管嬷嬷想起当日被闵太康“请离”时的场景,心中不太痛快。
虽然顾忌着她是颖妃娘娘宫里出来的,照顾过幼年的三皇子,也就是如今诸多皇子中唯一封王的晋王,闵太康明面上是客气的。
但因为管教学生直接被不由分说地请出府,她还是第一遭遇见。
大夫人说,“不成便不成吧,总比娶进门来才发现不合适来得好。”
“闽儿年幼多才,家中长辈宠了些,至今仍是孩子脾气,娶亲应该选一位毓质名门的大家闺秀,能照顾和管束他。”
管嬷嬷说,“老身看明白了,以闵家小公子的出身,往低处挑总能嫁出去,不用我们费心。但配郁闽公子是万万不够的。”
大夫人嗯了一声,看了一眼手边的信。
“这事唯一的不好,就是得罪了闵太康。罢了,回头备些礼去赔个罪吧。”
大夫人转而说起别的事。
“下个月便是晋王殿下的生辰了,我这里备了几个礼单子,不知道合不合适,请嬷嬷帮我瞧瞧。”
管嬷嬷脸上笑意加深。
“您和颖妃娘娘是同一母家,论亲说是晋王殿下的堂姨,准备的东西哪有不合适的呢?”
……
闵太康拒亲的信送出去数日后,郁氏一族派人到了清风书院。
来人是郁氏旁系能说得上话的人,带着重礼,给闵太康当面赔罪。
闵太康没有回应,让他把礼全部收回去。
摆明了是不接受这个赔罪的意思。
郁氏来的人没办法,又去清风书院接郁闽,他们要带郁闽回族学继续读书。
闵太康淡淡道,“你家里是怕我心存怨念,故意教坏了你。”
郁闽惶恐拱手,“老师这几年对学生的教诲,学生铭记于心,怎敢生出这样不敬的想法?”
闵太康不再说此事。
“离乡试只有两月有余,你此番回去专心读书吧,往后前程如何,便与我无关了。”
郁闽心中难受,但自知理亏,再三拜别恩师后,与家人一道离开了。
自此清风书院甲字班少了位风流簪花的少年才子,郁氏一族的族地里多了位沉默的读书人。
闵乐逸手上的伤养好之后,恢复了快乐的生活。
有闵太康的保证,他现在出门都不用偷偷摸摸的了,整日不着家的乱晃悠。
“虽然襄平府的一些贵眷讨人厌的紧,但府城好玩的地方还是很多的,就这么走了,真有点舍不得。”
闵乐逸一边吃冰,一边对秋华年说。
“你什么时候走?”
“估摸着在乡试之后,我兄长和嫂嫂要先在京城安顿下来,诸事收拾妥当了,我再过去。”
古代人出一趟远门不容易,从襄平府到京城需要十来日路程,吃的喝的穿的用的都要考虑到,到了京城也要用许多东西,闵乐逸已经在收拾行李了。
“到了京城,达官贵人更多,你父亲也不在身边,你要小心些。”
闵乐逸连连点头,“自从那次出门差点闯了个大祸后,我再也不会没弄清楚就乱来了。”
“嗯?你还闯过什么大祸?”秋华年失笑,闵乐逸身上的故事真是挖都挖不完。
“是差一点啦,我之前提过一句的,就是没细说。”
秋华年摆出洗耳恭听的架势。
“郁氏大夫人来的那几日,我不是偷偷溜出门玩了嘛。当时我在外面看见一个人欺行霸市,没忍住打抱不平,结果那人才是好的,差点叫我冤枉打伤了好人。”
闵乐逸庆幸地说,“幸好那人身手不错,没有伤到,否则我真不知该怎么赔罪。自那之后我就长记性了,行事前一定会三思的。”
秋华年觉得这故事有些耳熟,一时没想起来在哪听过。
闵乐逸和兄长来信很频繁,趁这个机会,秋华年也了解了一些在京城安家的行情。
杜云瑟明年殿试之后,如果留京任官,他们一家也得过去,秋华年想提前有个底。
京城的房价比襄平府翻了近一倍,如果要靠近皇城,方便上班,又要贵上一番。
闵乐施买了一座什么都不带的二进小院,就花了足足三百两银子。
秋华年在府城已经住惯了大宅子,到了京中,也不想住得太局促,到时候光是买宅子,恐怕就要花费大几百乃至千两银子。
京中的物价和人情往来也要贵得多,哪怕秋记六陈每月都能赚二三百两银子,秋华年也不能完全放心。
毕竟秋记六陈最赚钱的货品之一的花露,是季节性的,等秋冬百花凋零,就做不了了。
最近玫瑰花已经不够用了,不过秋华年举一反三,又做出了木樨清露、茉莉清露等应季产品,弥补了空缺。
他心算了一下家中的银钱,大致有了计较。
……
甜水巷,舒宅。
天色近晚,朱霞一个人坐在屋里,一边刺绣一边发呆,针尖不小心戳到手,刺得她一个激灵。
如棠走进来劝她,“手还没好全呢,你着急绣花干什么?大家都说让你好好养着。”
朱霞垂首不语。
她在舒宅住了许多天了,朱家三番两次想把她领回去,都被舒华采等人回绝了。
朱霞生长环境复杂,心思比同龄人成熟,她知道自己一旦回去,绝不会有好下场,所以一直缩在舒宅里不出门。
但这里毕竟不是她的家,留得了一时,留不了一世。
“我心里乱,做点活计静一静。”
朱霞没有说,她是想试试能不能以此为生。家里对她要求一贯严格,她的女红手艺学得很好,一件绣品卖个几十文,一月也能攒几钱银子。
朱霞想到晦朔不明的未来,心中一片凄然。
离开朱家那天,母亲破天荒出了小祠堂来看她,却对她一顿训斥。
母亲说她行事不小心,被拐子拐去秦楼楚馆一趟,丢尽了家里的人,不配做朱家的女儿。正巧当时舒家来人请她,母亲立即把她赶了出去。
这些日子,也再没派人来问过她。
如棠见朱霞眼眶红了,在心里叹了口气,没敢再提她的伤心事。
朱霞在家里住的这些日子,性子好了不少,或者说,终于回到了以前的样子。加上共患难的情谊,如棠已经把早先的那些不愉快忘了大半。
当天夜里,朱霞在如棠隔壁的房间睡下,一直辗转反侧,不得安眠。
夜半时分,她突然听见外面有嘈杂的动静,赶紧起身披衣出来,其他人也都被惊动出来了。
“怎么了?我怎么听有人喊走水了?”
舒华采开门朝外看了一眼,脸色惊愕凝重,“朱家,起火了。”
第90章 夏去秋来
朱家的大火烧了整夜,甜水巷上方的天空都被映红了,火兵和邻里们忙了数个时辰,才勉强扑灭了这场蹊跷的大火。
而此时的朱家,所有房屋尽已烧毁,官衙的仵作从废墟中找出数具无法肉眼辨认的尸体,还待进一步的确认。
天光破晓,喉咙嘶哑、脸上布满黑灰的朱霞愣愣地跪在废墟旁,仿佛丢了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