状元家的卷王小夫郎(46)
见他们穿的一模一样,秋华年忍不住问摊主,“老板,他们这是?”
摊主笑道,“哥儿是打外地来的吧,这是咱们辽州数一数二的书院清风书院的学子们,今天书院休沐,他们应当是下山来贡院附近熟悉道路的童生。”
“这么些全是童生?”秋华年低声问。
摊主道,“别的我不知道,那位十六七岁头上簪花的书生肯定是,他叫郁闽,是清风书院乙字班的头名,大家都说,这次院试的院案首肯定是他!”
摊主解释说,清风书院分为甲乙丙三班,甲字班为有希望考中进士的那批秀才,乙字班为普通秀才和成绩最拔尖的童生,丙字班全都是还没有考上秀才的学子。
郁闽作为童生却能在多是秀才的乙字班里名列第一,实力确实不容小觑。
秋华年想到杜云瑟也说要中一个小三元回来,忍不住笑了一下,打算拿这事回去激励调侃他。
不笑不要紧,这一笑可惹了个小麻烦。
郁闽耳朵尖,早已把秋华年和摊主的对话听了个六七分,他本来还在因为自己出名而自得,听到那个问话的哥儿居然笑了,瞬间被惹毛,当即转头怒目而视。
见簪花小书生怒气冲冲地看向自己,秋华年不明所以,只能无辜地对他笑了笑。
郁闽本来还在生气,看清对方秀丽如画的笑颜,怒气突然像被水浇透了般消失不见,一时愣在原地。
直到身边的人开始催促,他才清了清嗓子,手在袖子里握成拳头,昂首挺胸地走过去。
“这位公子,你刚才为何发笑,难道觉得我考不中院案首?”
秋华年闻言恍然,终于明白问题出在哪里,他也没想到,喧闹市井中隔了几米远的低声对话能被正主听见。
秋华年不想因为这种原因在外面和人发生冲突,温声解释道,“院试还没开始,榜单出来前,谁都有可能是院案首,我怎会觉得郁公子考不中?”
“只是我想襄平府人杰地灵,才子辈出,说不定还有和郁公子一样的天资卓绝之辈,难免心生期待,才笑了一声。”
郁闽对秋华年的回答并不满意,整个清风书院的乙字班他一直遥遥领先,那些穷乡僻壤的童生更不会是他的对手,若不是去年院试时得了急病,他早就是秀才了。
这届院试的院案首,对他来说分明是探囊取物才对。
郁闽想要发作,看着眼前的小哥儿漂亮无辜的脸,心火又压了下去,最后,他指着秋华年手里的根雕镇纸开口。
“这镇纸做工粗糙,材料也不值钱,白送给我当柴烧我都不要,你长着这样一张脸,审美却如此低端,该好好提高一下自己的眼光了!”
“十日后院试放榜,你就知道自己今天的话错在何处了!”
说完这一大通莫名其妙的话后,郁闽径直离去,秋华年颇为无语地按原计划买下选好的镇纸,安抚了摊主几句,让原本欲哭无泪的摊主脸色好了不少。
秋华年决定,回去要立即激励一下杜云瑟,他绝不想在院试榜首看见刚才那个脑子有病般的无礼小书生的名字!
秋华年回到跨院,心中郁气还没消,坐在中堂的黑漆圈椅上,拿起方桌上的花茶倒了一杯,一口气咕嘟下去。
好好逛着街,莫名其妙被人说眼光不好,他这是招惹谁了!
杜云瑟闻声从西边窗下的书桌回头,起身过来看他。
“华哥儿怎么了?可是出门遇上了不顺心的事?”
秋华年心中的不悦被清润的茶水压下去一半,看见杜云瑟关切的眼神,无暇的俊脸,另一半也烟消云散了。
他摇了摇头,把手里的根雕镇纸递给他,“你瞧这个怎么样?”
镇纸用的是不值钱的柏木根,只经过简略的去皮和打磨抛光,下端底座磨成平面方便压住纸张,上端还保留着树根原始的形态。
它妙就妙在这截天然树根的形状很有趣,有粗有细的根系纠缠盘绕,经过修剪和打磨后,竟围成了一个长方形,中间连着几根斜直的细根,像一把琴瑟,底座上还雕刻着简易的云纹,正合了杜云瑟的名字。
秋华年本来只是随意看看,发现这个镇纸后,立即心动,决定花120文巨资把它买下来。
杜云瑟把镇纸拿在手里把玩了一下,很快看出了其中的巧思,他心头一暖,轻笑道,“我很喜欢。”
秋华年终于彻底高兴了,漂亮的眼睛弯了起来,“这下给你们三个都买了礼物,不算厚此薄彼了。”
杜云瑟心念微动,他还没有为华哥儿买过礼物,但家里的钱都在华哥儿手里,想要买到合心意的礼物,还得好好想个法子。
秋华年又喝了口茶,说起刚才街上的事,“那位叫郁闽的童生你听说过吗?”
杜云瑟摇头,复又停顿,“他应当是辽州郁氏的子弟。”
“辽州郁氏?”
“辽州地处东北,不比江南世家繁多,但也有那么几个望族。郁氏一族祖上曾出过一位阁老,家族枝叶繁茂、子孙后代中成才者颇多,在朝中和地方上都有人脉。”
秋华年听完后摸了摸下巴,上下打量杜云瑟,杜云瑟被他看得无奈,开口问道,“华哥儿看我做什么?”
秋华年笑眯眯地说,“什么世家子弟,我看哪里都比不上你。”
说他眼光差?他可记仇!
客观来说,郁闽长相不错,才华出众,家世优越,年纪轻轻便已名扬襄平府,各个方面都很优秀。
但他未经世事,行事荒诞不经,过于锋芒外露,与已经能够韬光养晦的杜云瑟相较无疑是落了下乘。
“云瑟,院试给我好好考,我可不想放榜的时候再被他指着鼻子说眼光不好。”秋华年哼哼道。
杜云瑟见他罕见地露出孩子气的一面,甚是可爱,不由得多瞧了几眼,沉声许诺道,“好。”
……
又过两日,端午节近在眼前,郑意晚让婆子送来雄黄酒和填满艾草的香包,家中的小女儿手腕上缠着五色彩线,在主院中踢沙包玩。
郑意晚和舒华采只生了一个女儿,名叫如棠,今年十岁,正是调皮的年纪,秋华年有时能隔着跨院的墙听见她玩闹的声音。
婆子怕如棠打扰到跨院里的客人,想去劝两句,秋华年示意不用,如棠踢沙包的动静没那么大,不至于影响到杜云瑟学习。
秋华年吹着傍晚的凉风,站在跨院连通主院的小门边和婆子闲聊。
本朝规定只有勋爵和功名在举人以上的读书人可以使用奴婢,不过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有些不符合条件的富贵人家早就想出了办法,或者用养干儿子、干女儿的名义买奴婢使用,或者不签身契,直接用自家族里知根知底的人。
舒家的婆子和舒华采同出一族,是他家一个守寡多年的远房亲戚,来襄平府做工后吃得饱睡得安,活计轻松,不挨打骂,每月还有300文的月钱,日子过得比在老家时舒心了不知多少倍。
舒婆子笑着对秋华年说,“明日是五月初五,端午的正日子,太太让我告诉两位贵客,如果想看赛龙舟的话,明日早上可以去缘正街头,爱河里有知府大人亲办的龙舟赛呢,除了赛龙舟,还有赛诗会,请了清风书院的山长和学政点评,今年端午正赶上院试前夕,不少书生都欲借此机会在新学政面前露脸呢。”
秋华年听得有些心动,他在现代时只在网络视频中看到过赛龙舟的盛况,来到古代后,失去了网络,娱乐项目大幅度减少,听到有热闹就想去凑一凑。
“华哥儿想去的话,我们明日早上一起去吧。”杜云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秋华年回头,看见他穿着月白色的儒衫打屋里出来,穿过跨院中央的小花园,挺拔的身姿擦过绰约的细竹,甚是好看。
“不影响你准备考试吗?”秋华年犹豫,还有三日就是第一场院试了。
“文义早已烂熟于心,每日温习即可,来府城这么久,也该去贡院附近看看了,此外明日的端午赛诗会有诸多襄平府学子参加,我也想去领会一下他们的风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