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买椟还珠(65)

作者:涉雪穿林 时间:2023-07-28 11:32 标签:强制 宫廷

  是因为他不痛,还是因为他能忍耐?
  梁长宁摩挲扳指,问:“有没有把握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把她给我绑了?”
  黑来砚并不过问梁长宁的动机和目的,他思虑片刻,说:“我做不到,但辛庄或许可以。那巷子里密密麻麻全是房子,很多穷苦人家拿芦草搭个棚子住,这种房子层层叠叠,根本就等同于露天,一旦有一点风吹草动都十分明显。倘若是想等到入夜后用迷药……”
  梁长宁看向他,等着他继续说下去。
  “……也不太好,”黑来砚说:“现在的迷药基本都是靠燃烧后的烟雾起药效,那小地方点个艾灸都能随风吹出两里地,更何况是迷药。再者,文府的人来得勤,实在容易露馅。”
  梁长宁说:“我要她,办法是人想出来的,我把辛庄拨给你,不管用什么手段,但是不能伤人性命。”
  黑来砚嗯了一声,说:“辛庄在哪儿?我去找他。”
  梁长宁这才想起辛庄被他派出去了。他手里可用的人还是太少,塞北十三城的关卡全都需要驻守将领,他把用得顺手的人都留在了黄沙里,带回京城的人不过一手之数。
  潘振玉收到信往京城赶,怎么也要一个半月的时间,他竟然一时找不到何时的人去办这么一桩小事。
  梁长宁说:“等辛庄办完事回来,你去找张俭要人,在此之间把陈氏给我看好了,这件事办完,你去一趟大凉,我记得你往大凉运过镖,你是否听过一昧叫做孤离的毒?”
  黑来砚思虑片刻,犹疑道:“大凉是弹丸小国,这么多年能在四国交地中屹立不倒,靠的就是药和毒,他们的毒太多,我所知甚少,孤离这个名字我从未听过,不过主子想要的话,我可以去试试看能不能弄来。”
  “我不是要毒,”梁长宁说:“我是要解药方子,孔宗说这种毒难寻解药,但总归还是有。”
  这时张俭掀帘子进来,手里还捧着那方蓝色的帕子,说:“主子,找府医看过了,他看不出来什么,只说是奇药,听他的意思,这药渣里既有药也有毒,药刚好能解一半的毒性,再多的他也看不出来了。”
  梁长宁嗯了一声,又问:“孔宗什么时候能回来。”
  “最多半个月。”张俭说:“暨南事了,周小将军已经在回程路上。”
  事情太多,梁长宁长长吐出口气,说:“那就坐等人齐,再行动手。”


第50章 遏制
  梁长宁的这场秘会没有让闵疏察觉,他回来的时候黑来砚已经走了,梁长宁坐在阴冷的内室,炉火已经快熄了。
  “怎么不加炭?”闵疏卸了大氅,拍开肩上的雪。
  “炭火价贵,”梁长宁意味深长,“难买得很,你知道府上用的炭有多大量吗?一冬的炭火几乎比得上城西所有百姓的需求。”
  闵疏眼皮微跳,面色不变:“王爷私库满满当当,难道是怜惜钱财?我看不像。”
  梁长宁笑了笑,问他:“出门了?”
  “看宅子去了。”闵疏不瞒他,说:“半月后周小将军回京,陈大人估摸着也在,还有潘振玉……我听张俭说,王爷从塞北调了几个人回来?陈大人断了腿,怕是生活不便,必然要找人伺候,再加上随行大夫,丫鬟小厮……”
  闵疏掰着手指数给他听,“这么大一批人,王爷要安置在哪儿?”
  “总不能在王府里吧?陈大人病退辞官,工部说不准还在暗中盯着,他来京城不能太引人瞩目,最好没人知道这个消息,否则结党营私的帽子就要扣在王爷你头上。”
  梁长宁抬手摸他的头发,只觉得雪把他的发丝都浸透了,他叫丫鬟拿了帕子来,把闵疏拉到身前替他擦拭,“小管家,你看上哪处的宅子了?”
  闵疏坐在他身前,把湿透了发丝撩拨到后面,仰着一张素白清冷的脸说:“裴家三房有个宅子,正挂着售卖呢,他们将要离京远赴封地,无诏再不得回,京中的旧宅几乎都出手了,裴三这处宅子离王府近,连密道都不用打,开个侧门就能通。”
  梁长宁把他的头发擦得半干,绕在指缝间把玩,垂下眼说:“那就叫张俭去办。”
  闵疏摇摇头,“陈大人不会要王爷的宅子,我猜他有些积蓄,王爷得给他弄个新的籍册,咱们要做的只是把这个宅子按在裴三手里,叫陈大人自己去买。”
  梁长宁嗯了一声,俯下身去亲他。他这个吻来得莫名,闵疏抬头受了,唇齿间含糊道:“……光天化日呢。”
  梁长宁笑一声:“没见你躲。”
  闵疏抬手擦了擦嘴角,梁长宁忽然问:“一直没问你……你把陈聪和潘振玉安排得这样好,有没有替自己打算过?”
  闵疏手指一顿,面色不变道:“王爷此话何意?闵疏身无长物,不过水中浮萍,漂到哪里就在哪里生根罢了。王爷来日登上高位,自然要给我报酬,这还不够我打算吗?”
  “家里人也这么想?”梁长宁俯下身,盯着闵疏狭长的眼睛问:“我好像从没听你提起过家里人,怎么,怕我长宁王府养不起?”
  闵疏手指扣进掌心,眼睛里清澈无痕,看不出一点异样:“王爷说笑了,我不过一个小小探子,能得王爷垂怜青睐已经是福气,哪里还敢奢求家里人呢?我从小就跟着文沉做事,非要说家里人,掰断了手指头也数不出来。”
  梁长宁十指交叠,“你被文沉教得好,有时倒觉得你像是他家里的小辈,礼数周全,进退有宜。”
  他这话不像在夸闵疏,闵疏眼皮子一跳,挑起眼帘来看他:“不过是跟着王爷待久了,近朱者赤罢了。”
  他抬眼与闵疏对视,他们隔着几尺,闵疏要微微仰头才能看见他眼珠子里自己的脸。
  双方都知道彼此的话不过是虚与委蛇,但谁都不知道对方的敷衍是试探还是掩饰。
  闵疏先垂下了眼帘,避开了视线。
  他今日想跟梁长宁谈的另有其事,“陈聪能供给多少粮食,能抵塞北多少粮草,王爷心里有价码吗?”
  他们谈私情,又论公事,闵疏游刃有余地错开话题,梁长宁沉吟片刻,感慨道:“陈聪是暨南的青天大老爷,他从前刚正不阿,肃清了许多冤假错案,这是他受百姓爱戴的原因之一。他愿意为了护着百姓,用粮食来做交换,是我不曾想过的事。”
  其实这不仅对梁长宁来说是一笔划算的买卖,对暨南百姓也绝对不亏。
  只要对朝廷隐瞒低报收成,就能匀出粮食来换得梁长宁的从中周旋,从而得到一个相对安稳的未来。这个未来或许短暂,却能够吊住暨南的命。
  暨南雪祸是天灾,按律例可免两年粮食税,匀出来运往塞北粮食还没有往日加征的税收多。
  梁长宁不会不答应这笔生意,“他辞了暨南布政使的官职,空出来的位置必然要有所填补,暨南有大用,绝不能落入他人之手。陈聪既然提出给粮,他怎么能确定自己能从暨南暗度陈仓,调出这笔粮食?他的信心从哪里来……他要推举自己的人上位?”
  “不外乎是寒门之流。”闵疏说:“潘振玉的策论我曾读过,我听闻他为了推行世家土地税,曾广邀八方英才,可惜他不懂迂回,竟然在朝堂上公然要求世家还地于民,触碰到世家利益核心。而陈大人不同,他虽然选了和潘振玉一样的目的,却走了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陈聪从没想过要世家还地,他只要求世家缴纳田地税,与民同法。
  世家逼迫百姓卖地,又低价购买,把三十石一亩地压到十二石一亩。虽然手段不光彩,却也是过了户籍登记在册,买卖双方签字画押过的。要从世家手里要地,胜算甚微。
  “大梁军备粮草有七成都是都暨南出去的,但今年雪灾,从德苍几州借调的粮食要还,修桥铺路的钱也要还,如果我们要得太多,怕伤民……王爷要好好同陈大人商议。”闵疏说:“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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