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将万字平戎策(123)
“一旦有孩子做牵绊,我就不会逃走了。”
欧阳建抬头看了他一眼,笑道:“记得这么清楚啊。”
景禾也淡淡一笑:“义父给予我的,我不敢忘。”
欧阳建听出他话里的意思了,冷哼道:“怎么——你想杀我?”
景禾扑进他的怀里,双臂柔柔地攀住他的肩,嘴里唤道:“义父。”
欧阳建色迷心窍,顿时放下心防,把他紧紧抱住:“禾儿乖,为父……你!”
只听“噗”的一声,后颈皮肉被利物扎穿了。
景禾满头乌发垂泄,那支束发的步摇此刻正被他握在手里,深深地刺进了欧阳建的后颈。
欧阳建不可思议地瞪大了双目,而那双眼球却因疼痛之故外凸,其上渐渐渗出了血丝,狰狞可怖。
“义父,还记得这支金钗吗?”景禾抽出步摇,欧阳建立刻倒在草席上,嘴唇开了又合,喉咙里不断有“喝喝”声漏出。
景禾温柔地笑道:“这支金钗是你阉割我之后送我的礼物,说我既然不再是男子,就应穿上钗裙,更显妩媚。”
话说至此,那双凤目里赫然溢出几分狠戾的神色,他忽而抬手,将金钗猛地扎进欧阳建的侧颈,霎时间,鲜血喷涌而出。
欧阳建已然断气,可景禾尤未解气,又用金簪接连扎了数次,直将男人的脖颈扎成筛孔方才罢休。
鲜血四溢,溅染了他的面颊和手,也浸透了他的裙袂。
他勾起唇角,从胸腔内振出一声狰狞的笑。
渐渐的,那笑声愈来愈烈,漂亮的眸子里逐渐盈满水渍,很快便凝成了两行热泪。
“景禾!”柳柒赶来时,只来得及闻到一股浓烈的血腥气。
景禾回头,对上了柳柒惊愕的目光。
他从容不迫地擦去脸上的泪渍与血水,并理好衣襟,起身往这边走来。
柳逢迅速挡在柳柒面前将他护住,景禾在几尺开外的地方顿步,拱手揖礼:“草民见过柳相。”
他方才杀了人,明明浑身浴血,却举止端庄,儒雅斯文。
柳柒忍着心底的恶寒问道:“是谁给了你王爷的特令?”
景禾答非所问:“草民认罪,听凭柳相的处置。”
柳柒神色凛然,须臾后道:“把他带走。”
身后的狱卒立刻将景禾拖出牢房,柳柒侧首瞥向血泊里死不瞑目的欧阳建,旋即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景禾对欧阳建有恨,杀掉他无可厚非。
可是整座欧阳府乃至知州衙门现如今都是由淮南王的亲兵看守,若无特令,绝不可能放他随意进出。
柳柒心底有疑惑,可景禾什么也不肯说,柳柒逼他不得,只好把他带回欧阳府,并着人备些热水先让他洗掉身上的血迹,余下之事,容后再议罢。
临近傍晚,狂风渐起,空气中卷绞的沙尘也愈发浓厚。
柳逢合上窗扉,转身时见自家公子还对着桌案上的那枚令牌和杀了人的金钗出神,便劝慰道:“景禾乃带罪之身,王爷断不会把特令交给他,此事定有隐情,公子莫再想了。”
柳柒轻叹一声,正欲开口,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叩门声:“柳相不好了,景公子他……景公子他自尽了!”
柳柒疾步来到后院,踏入景禾的房内时,只见他横躺在地,额头一片泥泞血污。
“景公子!景公子!”柳柒唤了几声,见他还能撑开眼皮,立时叫人去传大夫,继而将景禾扶坐起来,让他倚靠着自己,“你为何要这么做?”
景禾张了张嘴,呼吸愈渐稀疏。
柳柒知他有话要说,便俯身凑近,柔声道:“你说罢,我听着。”
景禾气若游丝地道:“承……承蒙柳相恩德,让我能……体面地……离……”
一语未毕,便已合眼。
柳柒垂眸凝视着怀中人,颅脑内空白一片。
柳逢迅速把死去的景禾拖开,并将自家公子扶了起来:“公子,咱们先离开这儿吧。”
他被柳逢带去花厅,浑浑噩噩地吃了几杯淡茶,双手莫名发颤。
不多时,云时卿赶来此处,见他衣襟上有血,遂担忧地问道:“柒郎,你怎么了?”
柳逢立刻将事情始末简单相告,云时卿神色淡然,眉眼亦冷厉镇定。
少顷,他听见柳柒问道:“是你偷了王爷的令牌,并将它交给景禾,对不对?”
他未应答,柳柒便又道,“欧阳建通敌叛国的证据也在你手里,对不对!”
【作者有话说】
= =明天一定结束这个副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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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3章 若为旧情浓
面对柳柒的逼问, 云时卿不得不应:“景禾被欧阳建强占不说,还被他阉割了身体,并要求穿上钗裙供人取乐, 此等折辱, 换作任何一人都无法忍受, 我不过是助景禾雪耻罢了。这世上最舒坦的事, 莫过于手刃仇人、大仇得报。”
柳柒面色沉凝,目光晦暗:“欧阳建是三殿下和师旦的人,你明知他犯下了通敌之罪, 却任由景禾将他杀死, 这不是在为景禾报仇, 分明是借刀杀人。云时卿,你在包庇三殿下和师旦。”
云时卿道:“通敌之事乃欧阳建一人所为, 与殿下无关。”
柳柒道:“你把证据给我,我要亲眼查看。”
云时卿道:“恕下官难以从命。”
柳柒一把揪住他的襟口, 厉斥道:“云时卿,你就不怕我将此事告知陛下吗?!”
云时卿凝目与他对视, 淡声道:“下官的命捏在大人手里,大人想怎样便怎样。”
柳柒的嘴唇开了又合,欲言又止。
云时卿去握他的手,却被他无情推开, 云时卿叹息道:“砚书, 通敌之事乃欧阳建和张仁联手为之, 与朝廷的人毫无关系。”
柳柒下颌微动, 沉声问道:“那你为何不敢将证物交给我?”
云时卿默然挪开了视线。
他的反应让柳柒又恼又失望, 胸口没由来地开始窒闷, 被束腰裹缚的肚子也在此刻遽然发紧。
脑海内蓦地涌出一个荒唐的疑惑, 柳柒一错不错地盯着他看,唇瓣微微发抖,“通敌之事,你也参与了?”
云时卿蓦地抬眸,自嘲一笑:“你竟这样怀疑我。”
柳柒咬紧牙关,尽可能不去动怒:“那你给我一个不怀疑的理由。”
云时卿眸光翕动,睫羽震颤不止。
仿佛由始至终他都没打算要解释。
胎动不合时宜地出现,柳柒下意识捂住肚子。
云时卿见状,担忧地颦蹙起眉梢:“怎么了?”
柳柒一言不发。
云时卿把手伸过去,掌心还未来得及贴上肚皮便被他大力推开了,柳柒淡声道:“出去,我不想看见你。”
为图凉爽,他这几日穿的都是素色棉麻道袍,动作间襟口有些松散,紧贴锁骨的那片蛛网样纹路渐显。云时卿心下一凛,立即扒开他的衣襟,映入眼底的,赫然是蛊气堆积而成的乌青。
整片胸膛悉皆如此,甚至连锁骨窝里都爬满了痕迹。
云时卿怔在原地:“柳柒,你……”
柳柒泰然自若地合拢衣袍,旋即吩咐柳逢:“送客。”
柳逢看向云时卿,犹豫不决地道:“云大人,您……您请回吧。”
见云时卿纹丝不动,柳柒索性起身往外走:“柳逢,回驿馆。”
越过那人身旁时,手腕忽然被扣住,教他止步不前。
云时卿道:“我和你一样。”
柳柒没去想他这句话是何意,当即挣脱了手疾步离去。
赵律白只用三天时间便攻下了安化县,继而率大军往华池县挺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