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将万字平戎策(1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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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章 一语一言谶
又一场秋雨落下, 涤尽了桂香,万物始凋敝。
淮南王的婚事虽由鸿胪寺、光禄寺和太常寺负责,但礼部或多或少也会参与其中, 天家大事, 总少不得太庙祭礼, 因着此事, 柳柒最近几日往衙门跑得勤了些。
祭礼定在九月初二,即婚礼前的第三天,届时依旧由柳柒操持整个大典。
他手握祭礼之册入了宫, 将其报与昭元帝, 昭元帝近来因雨后头疼已有两日不曾务政了, 其间一直歇在清居殿,由师贵妃照料左右。
因先帝之故, 柳柒如今面对昭元帝时,心中总会涌出一股难以言说的酸涩情绪, 他虽然不会为了一己私欲刺杀天下共主,却也无法忽视眼前这位他曾敬爱的天子是自己的杀父仇人的事实。
柳柒将礼册放于案台上便欲离去, 昭元帝抬眸,笑向他道:“砚书最近替朕操持国事,已经许久没和朕说过话了,既然来了这里, 吃杯热茶再走罢。”
话音落, 立刻有内侍官呈了点茶器具过来, 柳柒推辞不得, 只好坐了下来。
昭元帝拿过礼册随手翻阅, 道, “朕此前一直没有过问你辞官的缘由, 今日这里没旁人,砚书可否如实告知?”
柳柒道:“臣身体染恙,无法再为朝廷效力。”
“你觉得朕会信这个吗?”昭元帝道,“虽说臣子不得干预立储之事,但你一直扶持老二,认定他有治国之才。如今事未功成,你为何就要辞官了?”
柳柒顿了顿,说道:“陛下英明,定会为天下百姓做出抉择。”
昭元帝道:“若朕的抉择不是他,你会留下来吗?”
柳柒面不改色地道:“家国之事,陛下自有定夺,断不会因为臣而做改变。”
昭元帝淡淡一笑:“你可真是,留不住了啊。”
君臣二人吃了半杯热茶,罕见地没有像从前那般叙阔。不多时,柳柒请辞离去,殿内重归宁静,昭元帝敛了笑,对覃涪道:“柳杨氏稳婆一事还没有消息吗?”
覃涪应道:“欧阳大人尚在调查。”
昭元帝沉声道:“这么多天过去了,竟然毫无消息,朕的皇城司当真是不中用了。”
覃涪不知如何接话,便说道:“臣心中有一惑始终不得解,好端端的,柳相为何要辞官呢?莫非他……知道了陛下您在查当年的事?”
昭元帝蹙了蹙眉,将杯中残余的茶水饮尽。
良久,他冷声开口:“或许,他真有可能是朕失踪多年的皇侄。”
离开皇宫后,柳柒准备回到礼部,却见赵律白的近侍候在他的肩舆旁,见他走近,含笑揖了一礼:“小人奉王爷之命,请柳相过府一叙。”
柳柒道:“本官近来政务繁忙,礼部尚有诸多事宜亟待处理,恐无暇走这一遭。”
那近侍面露难色:“您若不去,小人没法儿向王爷交代。”
柳柒轻掀眼帘,淡淡地道:“王爷并非苛责刁蛮之人,不会为难你的,你照着本官的话如实相告便是。”
见他俯身就要入轿,那近侍当即跪在地上,叩首道:“柳相您就莫要为难小人了。”
柳柒回过头来,不悦地拧紧了眉:“起来。”
近侍不为所动,仍旧跪伏在地。
柳柒屡劝不听,只好回衙门更换常服,随他往淮南王府走了一遭。
再过七日便是赵律白和解随玉的婚期,偌大的王府早已布置一新,里里外外俱都变了番模样。
抄手游廊里的灯笼早已换成了贴着朱红喜字的六角琉璃盏,虽未在白日里点亮,却不由得让人联想到它们罩着灯焰的盛景。
柳柒沿抄手游廊往后院走去,一袭湖色锦衣被檐下的红绸衬得格外飘逸,仿佛连翻飞在秋风中的发带也变得鲜活起来。
穿过垂花门便抵达了赵律白的寝院,他在外间的中厅相候,很快便有侍婢呈了茶水果点来。
不多时,厅中的下人尽数退去,连门也掩合上了。几息后,赵律白从内间走了出来。
这位金尊玉贵的王爷穿着一件赤色襕袍,袖口与袍摆均用墨色蚕丝线绣了螭纹,俨然是他大婚的礼服。
柳柒怔了怔,起身揖礼道:“见过王爷。”
“不必拘礼。”赵律白微笑道,“今日请柳相来此,是为了让你替我掌掌眼,看看这身喜袍是否有不妥之处。”
柳柒垂眸道:“殿下着此袍,仪态风流,并无不妥。”
赵律白道:“你都没有正眼瞧我,怎知妥与不妥?”
柳柒撩起眼皮看他,问道:“殿下今日邀我来此,便是为了看这件喜袍?”
赵律白笑了笑,在桌前坐定,将点好的茶汁斟入杯中,轻轻推了过去:“依然是你最爱的峨眉雪芽,尝尝罢。”
柳柒盯着那杯茶水,没有要饮用的意思。
“怎么,怕我在茶水里下毒?”赵律白自嘲一笑,“砚书如今防我防到这等地步了吗?”
柳柒重新落座,木讷地饮了半杯热茶。
赵律白的视线如同黏附在他身上了,盯得柳柒汗毛倒竖,半晌后他问道:“你辞官之后要去哪儿?回扬州吗?”
柳柒道:“或许吧。”
赵律白道:“扬州的廿四桥闻名遐迩,我却没有机会见一见,倘若日后来了扬州,砚书定要带我走一遭,领略一下瘦西湖的旖旎风光。”
柳柒温声道:“臣定会恭候殿下大驾。”
赵律白原本有许多话想问,可眼下见了人,反而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静默良久,他叹息道:“如果没有生在天家,该有多好啊……”
柳柒沉吟不语,又吃了半杯热茶。
少顷,赵律白又道,“我娶妻后就要前往封地了,从此不打算过问京中之事,与老三的那些争斗也到此为止了。”
柳柒诧异地看了他一眼,问道:“殿下不要储君之位了?”
赵律白笑道:“天下共主,能者居之,赵律衍若是有那个本事,让他做太子也无妨。我连最信赖之人都留不住,争那些权利又有什么用?”
柳柒顿时不悦道:“殿下所求,难道不是为天下百姓谋福祉吗?如今为了臣放弃这一切,便是将臣推上了奸佞惑主的当口上,臣可担不起这个罪责。”
赵律白道:“砚书既然决定不过问朝廷之事,就莫再动摇了,我争不争,已经没甚关系了。”
柳柒道:“如若让师家掌权,朝廷必将大乱,天下亦大乱,殿下三思。”
“乱不了,陛下自有分寸。”赵律白道,“你安心离去便是。”
柳柒的胸口仿佛堵了一块巨石,迫得他呼吸艰难,好半晌才平下气来。
许是方才情绪有些过激,腹中的胎儿略有些躁动,正深一脚浅一脚地踹他的肚皮。柳柒忍着不适起身向赵律白请辞,赵律白沉沉地看向他,几息后方才点头:“去吧。”
傍晚回到府上,柳柒草草用过晚膳便回房歇息了,本以为离京在即,他就能轻松放下皇城里的一切,可是得知赵律白要放弃储君之争时,他竟莫名气恼,仿佛多年来的谋划都付诸东流了。
大邺自开国至今尚不足五十年,天下未定,若内部再生朽,国将危矣。
这可是……他父皇打下的江山啊。
正忧虑时,柳逢来报,道是祝煜来府上求见。
柳柒忙系上束腰,往前院赶去。
秋日的暮色来得早,酉时还未过半,府上就已掌了灯。他刚迈入花厅的门槛,祝煜便起身迎了过来,躬身揖礼道:“下官见过柳相,冒昧来访,还望柳相见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