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将万字平戎策(127)
柳柒没再搭腔,寻了个舒坦的姿势沉睡了去。
然而下一瞬, 亵裤忽然被褪去半截儿, 方才还在犯浑的物什, 就这般猝不及防地滑溜了进来。
柳柒遽然瞪大了双目, 脑海里空白一片, 连呼吸也凝滞在当下, 久久缓不过来, 只能浑浑噩噩地由着他一寸一寸地占据那片不为外人窥探的温柔之乡。
“云……”怒意与饱撑的爽利沿脊椎蔓延至颅脑内,令他情不自禁地深吸了几口气,“云时卿你这个混账,给我出去!”
一边说着,一边往前挣脱。
云时卿避开隆起的腹部不费吹灰之力便把人重新揽入怀中了,轻笑一声,语调略有些迷糊:“你安心吃着,我不动,眼下天色尚早,再睡会儿罢。”
柳柒反手去推他,沉声斥道:“你这样……我如何睡得着?”
云时卿微一颔首,将脸埋进他柔腻的后颈处:“既如此,为夫再替你疏解一次?”
“你敢!”话虽硬气,可柳柒已然是砧板上的鱼肉、送入虎口的羊,不得不放柔嗓音,淡淡地道,“我甚是疲乏,你别再折腾了。”
似恳求,又似撒娇。
“嗯。”云时卿心情舒畅地答应了他,果真没动腰,止搂着他安安静静睡了过去。
荒漠的清晨异常宁静,没有鸡鸣犬吠,亦无虫鸟啼唤,唯丝丝风声,搅着黄沙微拂而过。
破晓临来,云时卿驾着马车往城内赶去,此时的街市上烟火气正浓,黄泥矮墙下的食肆茶楼悉皆营业,叫卖声不绝于耳。
衙门后院寂静如斯,两人归来后便各自返回屋内了,彼此淡漠以对,与夜里的温存着意大相径庭。
现下战事已平,增援庆州的大军今日就得班师回朝了,丞相柳柒也该返京启程。
柳逢忙着收拾行李,心中不禁担忧——昨晚公子和云大人一宿未归,虽然王爷在知县大人的晚宴上喝得烂醉,但他醒来后必然有人要将此事告知与他。
左丞相和三殿下的人纠缠不清,王爷心里会作何感想?
“柳逢。”
说曹操曹操到。
正犯愁时,赵律白不请自来,手里还捧着一碗热乎乎的面条。
柳逢赶忙放下手中活计,揖礼道:“小人见过王爷。”
赵律白问道:“你家公子可在房中?”
柳逢听出这话里的意思了,应道:“公子正在内间儿沐浴。”
赵律白将面碗放在八仙桌上,一撩袍摆端坐而下:“那我就在这里等他。”
柳逢会意,立刻往内间赶去。
柳柒洗沐结束,正在系道袍的系带,见他匆忙至此,问道:“何事如此慌张?”
柳逢道:“王爷来了。”
“王爷?”柳柒蹙眉,“他昨晚在知县府上喝得烂醉如泥,今日怎起得这么早?”
云时卿说,他昨晚特意交代了卫敛和另几位副将,晚宴上务必紧着王爷灌,最好让他第二日起不来床。
可是现在……
柳柒裹上束腰,穿戴齐整后迅速走将出来。
“殿下,”他对赵律白拱手揖礼,“听说您昨晚喝了不少酒,怎不多睡会儿?头疼吗?”
赵律白示意他坐定,含笑把面碗递到他手里:“今日是你的生辰,我特意为你煮了一碗长寿面,你尝尝看。”
柳柒微怔,旋即笑道:“殿下这般关切臣,臣不甚感激。”
他握着竹箸吃起了长寿面,赵律白坐在八仙桌的另一端凝视着他,半晌后开口道:“你昨日在战场上吐血晕厥,昏迷许久不醒,我甚担忧,想来探望探望,没想到云大人竟百般刁难,如何也不肯让我来见你。砚书,他为何这么做?”
柳柒从容地咽下面条,应道:“云大人行事桀骜,臣也猜不透他的心思。”
赵律白淡淡一笑:“我与砚书相识这么多年,竟不知你使得一手好刀法。”
柳柒道:“臣技艺浅薄,不敢轻易献拙,从前未能告知殿下,还请殿下恕罪。”
“我观你的刀法,似乎与云时卿的剑术有异曲同工之妙。”顿了顿,赵律白问道,“你和他之间莫非有什么渊源?”
他一直以为柳柒和云时卿仅是春闱大考相识相知,情谊不会太浓,更何况史、陈二相之变早已让他俩分道扬镳,其后的七年时间里,他二人各位其主争锋相对,再无半点旧日的情分。
可是昨天……他们竟刀剑合璧联手杀敌,明眼人都能瞧出其中的默契。
沉吟几息,柳柒放下竹箸道:“臣和云大人的确有些渊源,我们师出同门,刀法与剑术均授自同一人之手,仅此而已,臣如今和他再无半点关系,也绝不会做出背叛殿下的事。”
赵律白下颌微动,神色格外沉凝。
少顷,他苦涩一笑:“难怪当年你不顾自身性命也要救他,原来还有这一层关系。”
柳柒道:“殿下,那都是过去的事了,臣绝不会再——”
“听说你昨晚和云时卿出城了,”赵律白打断他的话,“去了何处,为何一夜不归?”
柳柒抬眸,语调依旧温柔:“殿下究竟想问什么?”
赵律白眸光翕动:“我……砚书对不起,我不该问这些。你身体怎样,可还有什么不适?”
柳柒泰然道:“臣昨晚突逢高热,情况危急,衙署后院止云大人在此,他便带着臣出去寻医,未料大夫回了城郊老宅,云大人不辞艰辛将我送出了城,幸得大夫及时救治,方能无碍。”
——他不善编织谎言,这番说辞还是方才回城时云时卿教给他的。
赵律白如释重负般笑了笑:“无碍便好。”
柳柒重拾竹箸,继续享用碗中的长寿面。
片刻后,赵律白淡声开口,语带叹息地道:“张仁叛国被杀,庆州驻军群龙无首,也不知陛下会派谁来驻守此地。”
握住竹箸的手一顿,柳柒豁然抬眸,拧眉道:“张仁死了?”
赵律白点头:“就在你和云时卿联手斩杀李崇赫时,他被一位红衣女子用软剑削掉了脑袋。”
红衣女子,软剑,夕妃慈。
是云时卿。
庆州知州欧阳建和三品归德大将军驻庆州军首领张仁通敌叛国,此二人德不配位、胆小怕事,纵然有叛国之心,也绝无叛国之胆,定是受人指使方能做出这等事来。
但如今欧阳建和张仁都直接或间接地死于云时卿之手,且通敌的罪证也被他拿去了,即便淮南王向陛下禀明此二人的通敌之举,也早已死无对证,更遑论再去查探他们背后之人。
柳柒想不通云时卿此举究竟有何目的,或者说——是急着在为谁做掩饰。
他已疲于怀疑。
巳时至,赵律白率大军自安化县启程返京。
历时四十余日,总算结束了这场战争,众人也不负使命,将丢失的两座城池尽数收回。
柳柒昨晚和云时卿在野地厮混良久,晨间醒来后又在马车内共枕同欢了一回,体内的蛊毒被疏散了大半之多,身体不复此前的倦怠,总算能提些精神了。
途径庆州时已近暮色,赵律白遂命大军就地扎营,他本想将柳柒送往城中客栈歇息一晚,柳柒谢绝了他的好意,与众将士一同宿在营内。
行走了整一日,众人疲乏不已,除了当值的士卒之外,余者悉皆入睡。
柳柒正打算吹灭油灯,忽闻一阵极轻的脚步声往营帐靠近,他毫不犹豫地熄灭了那豆跃动的焰苗,转而侧躺下来。
营帐的帘笼被人挑开,来者踩着细沙款步走来。
“哒”地一声,器物落桌。
柳柒竖耳辨听,还未来得及思考云时卿所持何物而来,便嗅见了一股滚油臊子的香味。
“柒郎知我到来却还要故意灭灯,莫非是在生我的气?”云时卿将碗筷摆放妥善,又用火折子点燃了那盏还残存着余温的油灯。
柳柒默不作声地背对着他。
云时卿走将过来,在榻沿坐定:“今日是你生辰,我特意给你煮了一碗长寿面,吃点再睡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