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留你到五更[无限](307)
谢印雪:“?”
索什么命?
谢印雪蹙了下眉,然后忽地反应过来,自己目前的状态确实很容易让人误会。
那边郑书已经闭上了眼睛,神情虔诚地忏悔道:“神明啊,我该死,我有罪,我愿意下地狱。”
“倒也不必如此。”谢印雪眉尾轻抬,用发丝代替手揪起郑书的眼皮,“你跟我去见几个人,我不会动你姐姐的。”
“好的,我都行,就是你先能帮我把眼皮盖上吗?等会该见你说的那几个人时我会睁眼的。”郑书这会儿人是老实很多了,就是讲的话不正常,“因为你现在长得有点……别致,我想在临死前多保留几分初见你时的美好回忆。”
谢印雪:“……”
神经病。
谢印雪现在觉得柳不花很正常了。
“救命啊——郑书你撑住,你死什么?!我不要你救!”
而郑书是认命愿意保下穆玉姬自己去死了,穆玉姬却舍不得自己的弟弟死亡,就在半空中使劲摇晃,同样想挣脱谢印雪的禁锢,一边挣扎一边不抱希望地喊着,心想万一真有参与者心善,愿意帮帮他们呢?
谢印雪没管穆玉姬也没让郑书闭眼,他爬回了天花板上,把郑书和穆玉姬两人吊在半空,朝二楼走去。并且由于电梯空间有些狭小,谢印雪怕穆玉姬挣扎时撞到脑袋,还很绅士地走了楼梯。
同一时刻,一楼的心理医生办公室内气氛胶着,步九照和歩医正相持不下——
歩医拦在步九照身前,声音淡淡:“我们是医生,也是摆渡者,今晚得在这里值夜班,不能离开办公室,除非参与者自己找来,要求和我们做交易。”
步九照望着他,苍色的竖瞳中尽是阴鸷:“你让开。”
“摆渡者这个身份,是按你要求设立的,你还可以自由选择待在副本里的身份,我们对你做出的让步已经够多了。”歩医闻言反倒笑了,声音也更加凉薄,“诚实坦白会上我就提醒过你了,现在我再问你一遍:你是要掀桌子吗?”
第五天诚实坦白会上,步九照看到谢印雪受伤,起身时动作猛烈,差点把桌子撞翻,歩医就问过他相同的话。然而歩医指的掀桌,却从来都不是单纯意义上的把桌子掀翻。
掀桌,往往是出现在谈判上的一种手法——当谈判双方因意见无法达成共识时,直接撕破脸皮,放弃谈判,以纯粹的武力决定胜负,就是掀桌。
掀桌之人,必有掀桌之能力。
可掀桌以后,往往只会两败俱伤,毕竟若能在一开始就能压倒性的获胜,谁会选择坐下谈判呢?
“别假装自己是个好人了。”歩医走到步九照面前,讽刺他道,“何为‘长生’,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
步九照垂在身侧的手指微蜷,他沉默片刻,终究还是道:“我就出去看看,什么都不会做的。”
歩医差点听乐了,没见着人步九照都这样魂不守舍,真见着他那宝贝有个什么状况,他还能无动于衷?
“你这话是在骗我,还是在骗自己?你……”
歩医冷嗤一声,觉得步九照这人好笑得很,结果嘲讽的话还没讲完,他余光就瞥见梦外楼梯口那有两道怪异的人影如游魂般飘过——是的,是飘,他们一个姿势歪斜,呈扭曲的“大”字,另一个好像被裹住了,呈笔直的“一”字状,歩医在青山精神病里当了那么久的医生,从来就没见过这种奇景。
“那是什么东西?”他不禁拧起眉,眯着眼想看仔细点,但真的看清后他却无语了,半晌才问步九照,“步九照,天花板上那个在爬的蜘……人头,是你相好的头吗?”
“头,什么头?”
步九照闻言竖瞳骤缩,阔步走到办公室门口,然后就和歩医一起陷入了沉默,半分钟后才开口:“……是的,是他的头。”
歩医纳闷不已:“那他身体哪去了。”
步九照垂眸睨着他已经踏出办公室的两条腿,冷笑道:“你说的,我们是医生,不能离开办公室。”
歩医:“我就出来看看,什么也不做。”
步九照笑了:“呵呵。”
歩医自知理亏,往旁边挪了两步,给步九照让出个观看的位置:“行吧行吧,公平点,你也出来看一眼。”
两人站在心理医生办公室门口,目光还没把谢印雪吊着的那俩“受害者”长什么样看清,就见到二楼一个身穿病号服的无头尸体,把另外一个明显是玛丽姑姑身体的无头尸体当保龄球似的往前一扔,将四个浑身是伤、不是缺胳膊就是少了腿的玛丽姑姑如同被击倒的竖瓶般,令它们从二楼乒乒乓乓滚跌到了一楼。
病号服无头尸则翻身越过扶栏,轻巧又优雅地跃下一楼。
步九照一看那熟悉的落地姿势,就立马回忆起了赫迩之梦号上自己惨烈亡故的烤肉架们,于是他指着病号服无头尸对歩医说:“喏,他的身体在这。”
“……”
歩医生问步九照:“所以,这座医院实际上是他的地盘吧?”
步九照也不知该说什么好,就“鼓励”了下歩医:“自信点,这是你设计的精彩副本。”
歩医:“……”
歩医深吸一口气,以为这已经是极限了,然而下一秒,柳不花、萧斯宇、陈云和吕朔四人就从娱乐休闲室那边过来了,吕朔路上用手兜着自己血淋淋往下掉肠子,看样子受伤不轻,却不忘还拔高嗓音兴奋地报喜:“谢先生!您要的活口……不是,醒着的护士抓来了!有两个呢!”
歩医循声望去——好家伙,还是对亡命鸳鸯。
陈云用蝎子尾巴圈困住要晕不晕,头昏脑涨的解青梅,萧斯宇和柳不花则一人抬头一人抬腿扛着郎祺,郎祺本来还在嚷嚷“放开梅梅,我跟你们走”,等他和被吊在半空的郑书与穆玉姬视线相对,从彼此眼里读到了同样的绝望,再被谢印雪的断头瞥了一眼后,他就神情呆滞的闭嘴了。
殊不知萧斯宇、陈云和吕朔其实见着头身分离的谢印雪也有点懵,因为看那五个玛丽姑姑的狼狈模样,谢印雪都不像是打架输了的那一方啊。
幸好谢印雪的神智比他们都清醒,还有闲情挑剔道:“你们动作太慢,我已经有可以用的护士了。”
说完,他用发丝控制着郑书的身体对大家挥了挥手。
众人:“……”
郑书求他:“……给我个痛快吧。”
谢印雪逮到他后没和他要药,郑书就明白青年应该是要自己代替他承担必死阶段的幻象死去。
“我也有些累了。”谢印雪满足他的请求,将人调转了个方向,对准那五个倒在楼梯底部东倒西歪的玛丽姑姑,简短道,“我今晚被五个玛丽姑姑追杀。”
玛丽姑姑们:“?”
吕朔也很迷惑:“哪有五个?”
他只看见一个握着咬骨剪,浑身是伤,几乎整套粉色护士制服都被染红了的玛丽姑姑,在谢印雪说完话后就显现了身形,摇摇晃晃地站起,举着咬骨剪问他:“郑书啊,这个病人太坏了,他竟然想让你代他去死,你要杀了他吗?”
郑书满脸痛苦:“大哥,他再坏,咱俩加起来也都杀不了他啊。”
何况谢印雪现在已经死了,成了厉鬼啊!
玛丽姑姑没有脸,可郑书总觉得自己从它没有五官的脸上看到了名为“痛苦”的表情,纵使如此,她站起后也没任何行动,仅在原地不断重复问他:“这个病人太坏了,你要杀了他吗?”
郑书没吭声,他姐还在谢印雪手上呢,于是他向谢印雪询问意见:“谢爸爸,我该怎么回应它这种无理的要求?”
谢印雪闻言却轻轻笑起:“我知道了。”
郑书:“你知道什么?”
“你是一个护士,职业素养要求你保护病患,且不能伤害病人。”谢印雪却和他背起了《青山精神病院工作人员守则》的规定,末了问他,“郑书,你有没有想过,既然你们不能伤害幻象里的病人,也不能伤害我们这些病患,那你们拿回行李里的这些武器,可以攻击的,是谁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