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迢迢(110)
虽然不是什么大鱼大肉,但是有面,有汤,还有小咸菜。不夸张的说,这是秦时穿越以来吃的最舒服的一顿饭了
副将嘴唇动了动,扫一眼方桌另一边吃的头也不抬的魏神仙,识趣地退了出去,在客栈门口等人。
秦时吃了两碗面,撑得自己险些走不动。就这样了,起身的时候还给同伴们画大饼,“等卖了配方请大家吃好的。沐夜不是说哪个铺子里烤全羊好吃……咱们就吃那个!”
沐夜申辩,“我没吃过。就是路过的时候闻到了……是吧,摇光?”
摇光流着口水在旁边狂点头。
贺知年扶额。他这些兄弟还能不能更丢人?!
贺知年实在看不下去了,起身对秦时说;“我陪你一起去。”
秦时双眼一亮,“好!”
虽然听了沐夜的讲述,知道樊锵有一个病态的童年,身世可怜且自立自强,但对一个人的印象也并不是说改就能改的。相反,他现在想起刚到城关外的情形,心里还会生出一种新的怨气:你也不能因为自己童年不幸,就对别人都这么变态呀。
枉顾性命什么的……
什么?没想枉顾性命?只是单纯的吓唬吓唬,把人留下做个饵?
那听着不是更变态了吗?!
贺知年在他背后轻轻推了一下,“嘀咕什么呢?”
“没什么,”秦时不大高兴的说:“要不是看着有钱赚的份儿上,我才乐不乐意去见那个扑克脸。”
贺知年听不懂啥叫扑克脸,但却迅速领会了他语气里浓浓的怨气。也不知那一句话戳中了他的笑点,他扶着椅背,一下笑了出来。
第80章 立契
出门之后, 秦时见贺知年一路上都是一脸忍笑的表情,忍不住嘀咕,“有这么好笑吗?他那个人就是我说的那种样子啊。”
贺知年忍着笑提醒他, “见了樊锵可别再说这种怪话了。他是刺史手下爱将, 你别看他现在只是个小小的都尉,但武将晋升原本就比文官更快。就算是长安城里的那些达官贵人, 说起他也要夸一句前途无量呢。”
秦时悻悻,“我可没觉得他的官‘小小的’。”
能操纵别人的生死, 在秦时看来,已经是很了不得的大官了。再者,在安西都护府与北庭都护府均已名存实亡的情况下,敦煌四郡如今已成了对抗吐蕃最外围的边境线,边关屯兵数量最多的地方, 就算是都尉,樊锵手下的兵也比普通的都尉要多得多。
如今敦煌四郡掌握军权的实权人物就是刺史。樊锵身为刺史大人的臂膀, 绝非寻常都尉可以相比。
“你太高看我啦, ”秦时摇头晃脑地继续吐槽, “我一个穷光蛋, 身上连一个铜板都没有。你以为我有那个胆子小瞧谁啊……我都是夹着尾巴做人的好吗?”
“夹着尾巴吗?”身后男人的声音冷笑了一下,“那你这尾巴还挺长的,根本没夹住。”
秦时一怒, 但紧接着就惆怅了, 有一种被人戳中了痛处之后破罐子破摔的颓废, “兄弟很有眼光嘛,看得出哥藏在尾巴下面的骄傲灵魂……”
秦时说着说着觉得哪里不大对, 一回头,正对上一双黑沉沉的眼眸。
视线再往上下一扫, 凤翅兜鍪盔,兜鍪上一簇盔缨鲜红如血。一身铁甲,肩上兽头狰狞。明明是暑夏时节,他却好似披了一身的寒霜。
秦时,“……”
秦时傻眼了。
贺知年也有些无奈了,不明白怎么会这么巧,他们刚走到樊锵的家门口,就跟这人碰了个正着。
他的本意是提醒秦时别当着樊锵的面说怪话,结果可好,一字不落,都让人听见了。
秦时看看樊锵那张扑克脸,再扭头看看身旁这所寻常小院——不是刚说了樊锵是刺史手底下的红人?前途无量的那一种?手底下还有很多兵的?
他住的地方怎么能是这样寻常的小院子?墙头上甚至还长了草……
这不科学!
樊锵整个人看上去都冷冷淡淡的,他牵着马从秦时身边走过,抬起手拍了拍小院的大门。
小院里有脚步声走过来,哗啦一声打开了门栓。
两扇普普通通的木门拉开,老仆迎了出来,接过了樊锵手中的马缰绳,有些疑惑地看看樊锵身后的两人,“这是……郎君的客人?”
秦时听到他对樊锵的称呼,就猜这老仆是樊家的下人。边城的人,包括他自己的下属都不会这么称呼他的。
樊锵压根没有招待客人的意思,很简洁的对老仆说:“送壶茶水到我书房,我先跟他们谈点儿事。”
老仆答应着去了。
樊锵抬手做了个“请”的手势,率先走了进去。
樊锵住的小院子跟外面看上去的一样穷酸,院子里种了一棵老柿树,树下一架井台,另一侧的院墙下面开了一片菜园,种着些绿茵茵的小菜苗。
正面一排平房,粗粗看去,也就一个小小的厅堂,左右两边是书房和卧房。东西两厢一边是厨房,另一边是老仆的住处。
很简单的格局。
据说樊锵出身世家,眼前这充满乡土气的小院子跟他的出身可是一点儿也不搭。反而像那种普通的下级军官给家属置办的住处。
秦时脑子里刚刚冒出这样的想法,就听贺知年在他耳边小声说:“他平时住大营里。”
秦时,“……”
原来如此。
他就说!一个边城里呼风唤雨的人,哪里可能住到这么平易近人的地方……不过,就算平时偶尔过来住一住,这个小院子是不是也太接地气了一点儿?
走在前面的樊锵脚步一顿,若无其事的继续往前走,将这两人迎进了书房。
书房靠窗一张案桌,上面摆着文房四宝。另一侧立着书架,上面整整齐齐摆着书册。秦时眼馋的看了半天,到底也没好意思凑到近处去看。
“坐,”樊锵解下帽盔放在一边。如今还是秋老虎的天气,有些燥热。他身上穿着铁甲,里外几层早就被汗浸透了。但客人已经上门了,又是他自己邀请的,只能先招待客人。
老仆送上茶水就退了下去。
樊锵一身悍气未消,目光冷冽,开门见山的问秦时,“小兄弟既然跟着老贺来我这里,想来是同意这笔买卖了?”
秦时张了张嘴,行吧,要说是买卖也没错。
秦时点了点头,“药方对大家都有用,我呢,也缺钱。两方受益的事,我没有理由不答应。”
这个结果是樊锵一开始就想到的,他也不意外,淡定的点头,“小兄弟开个价吧。”
秦时,“……”
秦时又懵了一下。刚知道有人要买他手里的配方,只顾着高兴了,沉浸在要发财的美梦里晕晕陶陶,他怎么没想起来去打听一下外面的物价呢?!
秦时可怜巴巴的望向贺知年。
贺知年几乎秒懂他的意思。但是……
秦时是不是忘记了,真正的买方其实是镇妖司,他是镇妖司的人,樊锵只是一个替镇妖司出面谈价的人啊。
秦时来到这个时空,还没有真正的消费过。街边的烧饼多少钱他都不知道。让他开价,简直难为死他了。
“那就……”秦时自暴自弃了,“你开个价吧,开一个……我们从这里走到长安,一路上够花销就行的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