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迢迢(87)
在外面混的久了,哪里叫什么名字它也都知道了。一段话说得有条有理。
魏舟又问,“你跑回来的时候,巨蜥没追着你一起回来?”
姑获鸟摇摇头,毛脸上露出不知真假的惊惧,“它起初追着我跑,后来跑到有野羊出没的地方,它就不再跟着我了。我又看到了蛊雕留下的痕迹,怕跟它们对上,就干脆先回到这里来养养伤。”
说完停顿了一下,有气无力的说:“我以为这里没人……没想到感应到了崽崽的气息,就想着拼一把……”
它身上本来就带着伤,拼完这一把,也没什么力气了。要不然李飞天也不会这么轻易就把它拿下。
魏舟一时间也不好判断它说的话到底说真是假,便又问道:“你不知当日破阵的人是谁?”
姑获鸟摇摇头,“确实不知。当时发现封印松动,大家都高兴坏了,忙着跑还来不及。谁会管那些事……不过我逃出去的时候,倒是听见有人打架。”
魏舟精神一振,“是谁?”
姑获鸟又摇头,“这我也没细看。不过影影绰绰看到了一条长尾巴,有些像是水兰因家的那一窝长虫……具体是不是我可就说不好了。”
贺知年心中一动。
就在不久前他也想到了重明鸟和虺一族的水兰因,这会儿话题马上就转移到了水兰因的头上,多少有点儿巧。
贺知年凑过去悄悄问秦时,“你怎么看?”
秦时想了想,也压低了声音跟他咬耳朵,“魏神仙的问题问的不好,被姑获鸟牵着鼻子走了。”
他倒是懂一些行刑逼供的技巧,但问题就在这里……他不知道该问啥。
魏舟是来了解封妖阵被破坏这件事的。秦时对此一无所知。他们想知道的是当日在昌马城跑散的那些同伴都怎么样了,但偏偏魏舟还没有想到这一茬。
封妖阵被毁坏的时候,姑获鸟只顾着逃命,知道的信息有限。魏舟翻来覆去问了半天也没问出更多的消息,只知道它跑的时候水兰因还留在大阵里,其余的,就再也问不出什么了。
贺知年抓紧时间问了问昌马城里的那些同伴,但姑获鸟当时正被巨蜥追着打,压根顾不上去考虑那些备用粮都跑到哪里去了,只记得地下室有水的那座高楼最后是坍塌了,至于里面的人是不是全部跑了出来,它就不知道了。
该问的都问了,魏舟也就懒得再废话,直接让李飞天把姑获鸟吊了起来。
秦时刚想问问贺知年魏神仙打算怎么处置这个偷人家崽崽的妖怪,就见拂尘上爆开一团亮光,紧接着姑获鸟就像是一块融化的奶油似的,在半空中被拉成了长长一条,嗖的一下就被吸进了拂尘里。
拂尘舒服地在半空中转了两圈,开心地晃晃拂子,像小动物吃饱喝足,欢快地摇尾巴。
秦时看傻了,“这……”
贺知年也有些意外,“原来是……用你的话说,是精神体。”
李飞天表现好,魏舟也想学着秦时的样子摸摸它,鼓励一下什么的。结果李飞天正急着要去找小黄豆,他的手刚抬起来,李飞天已经尾巴一甩飞走了。
魏舟的手摸了个空,悻悻的收了回来。听见两个人的嘀咕,他轻咳一声,解释说:“姑获鸟修为高,妖体可以离开本体比较远。但这个距离始终是有限制的,所以它最后还是回到了大阵里。”
“竟然可以跑这么远?”秦时觉得三观又被刷新了。他虽然不知道昌马城与大阵之间的距离,但它们分属不同的方向他还是看得出来的。
这段距离,短不了。
还有,什么没有食物没有水的……原来这偷蛋贼都是在说瞎话。
精神体只需要本体修炼出的妖力就够了,本体在,妖核在,它就可以源源不断地获得能量。
秦时感到意外的不仅仅是偷蛋贼会说瞎话,还有他们从昌马城到这里,几次三番的打交道,但他始终没有看出姑获鸟只是精神体。它这种状态,与真实的动物相比并没有什么区别——至少在秦时眼里是没有的。
它不但像本体一样偷东西、孵蛋,甚至杀起人来也毫不手软。
如果从封妖阵里逃出来的大妖怪都是这种级别,商队出入关就变得更加危险了。
第64章 画中人
大阵中的时间流逝与外界并无区别, 天光渐亮,山岚间浮动的淡青色的晨雾也缓缓散开。
从他们站立的方向可以看到一条浩浩荡荡的大河奔向远方,大河两岸树木葱茏, 但远离河岸的地方, 草木渐渐变得稀疏,露出了戈壁大漠原本的灰黄色, 似乎与外面真实的世界连在了一起。
天地开阔,让人难以相信这里竟然只是一处虚境。
吸收了姑获鸟精神体的拂尘, 很快就凭借它与本体之间与生俱来的感应找到了封印姑获鸟的地方。
到了这里,秦时和贺知年这两个不懂道家秘术的人也终于明白为什么姑获鸟的本体没能在大阵毁坏之后及时地逃出来了。原来,姑获鸟封印地的隔壁就是虺一族的封印地。而虺一族的封印地呈现出已经打开的状态。
禽鸟与蛇类原本就是互为天敌的关系,而且听魏舟话里的意思,它们二者之间还存着私怨, 姑获鸟大约也觉得很难过得了水兰因这一关,因此只抓住机会逃走了精神体。
秦时望着盘旋在远处土丘上的一团烟雾似的虚影, 难以相信虺一族的首领看上去竟然还没有水关山修为高。
水关山明明说过, 水兰因是虺一族在陇右道的王。
魏舟抓紧时间给身后的小白做科普, “当初虺一族的首领带着亲信逃向南方, 留下的这些同族都成了替它背锅的。水兰因作为陇右道的王,也因此被镇妖司抓进了大阵里。”
提起水虺,秦时就心里有数了。虺一族的首领, 被称为水虺的那一位, 一直被封印在尧洲大阵里。就在秦时入职之前的几年, 水虺还联合其他妖族想要闯出大阵,结果动静闹得挺大, 最后却把它自己给作死了。
秦时还记得那一段时间他爸爸总是加班,每次回家都精疲力尽的样子。他偷听父母闲聊, 才知道是水虺闹出的事,据说行动队还有人牺牲了。
魏舟又说:“镇妖司的人也是促狭得很,姑获鸟当初出卖了水虺,他们偏偏把姑获鸟封印在水兰因的隔壁。”
一禽一蛇日日相对,作为当初的告密者,姑获鸟又多少会有些心虚,在没有把握能干掉水兰因的情况下,根本就不敢轻举妄动。
盘旋在土丘上的黑影迟钝地察觉了魏舟等人的到来。它颤巍巍地抬起一个似乎是脑袋的东西……它本身就是一团黑雾,又是个条状,要分清头尾实在有些困难。
然后秦时等人就觉得黑雾里有什么东西晃动了一下,再一眨眼,就见一个身着愫白裙衫的年轻女子从土丘后面走了出来,冲着他们的方向浅浅行礼,“水关山见过仙师。”
一抬头视线对上秦时和贺知年,微微颌首,并没有显得多么意外。唯有看向小黄豆的时候,目光里透出了些许柔和的意味。
小黄豆也还记得她,拍着翅膀啾啾叫着跟她打招呼。
魏舟似乎对她会出现在这里也有些意外,“你们一族,怎么还在这里?”
当初镇妖司抓捕水虺,但落网的却是水兰因。但缉妖师也不是吃白饭的,很快查清楚来龙去脉,被误抓的虺族也都得到了重新审理的机会。魏舟曾经查看过镇妖司的记录,他印象中水兰因的刑期并不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