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空释养娃记(16)

　　樱空释微微笑了笑：“你想摸摸它吗？”
　　李马有些意动，随即又往后缩了缩：“我，我有点怕。”
　　“别害怕，雪狼王欣赏勇敢的人类，若是你胆小怯懦，它便会瞧不起你，便是最小的雪狼崽，也不会对你有丝毫客气。”
　　樱空释拉住他的手，鼓励他道：“你将它当作好朋友，摸一摸它，其实它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可怕。”
　　李马咽了一口口水，有些紧张道：“我，可以吗？”
　　“相信自己，你可以的。”
　　李马小心翼翼的看着雪狼王，它看起来十分庞大，站起来比李马还要高大许多，但是现在却像一只家养的大犬，十分温顺的匍匐在地，任由樱空释抚摸。
　　李马慢慢的伸出手，轻轻的，落在它的身上。
　　雪狼王没有动，仍然半眯着眼睛，李马大着胆子摸了摸，只觉手下的皮毛十分顺滑。
　　李马有些激动，又怕惊动了它，他压低了声音，睁大眼睛对樱空释道：“释，它没有咬我。”
　　樱空释微微笑了起来：“只要你足够勇敢足够强大，便可以成为它的朋友，雪狼王，是不会攻击自己的朋友的。”
　　李马只觉得十分雀跃，原来令他恐惧害怕到极点的雪狼，竟然能够接受自己的示好。
　　李马一遍遍的摸着它的皮毛，更是大着胆子轻轻的摸了一下它的头。
　　雪狼王懒洋洋的半抬起眼睛看了看他，随后又垂下眸，一动不动。
　　李马觉得十分兴奋，又怕破坏这难得的平和，他一直不停的摸着它，原本心里的恐惧，也在一点点消失。
　　直到雪狼王突然动了动，李马缩回手，看着它站起来，亲昵的舔了舔樱空释的手，然后轻巧的跃下大石，慢慢消失在丛林里。
　　“现在还怕它吗？”樱空释道。
　　“不怕了，”李马抬头看他，眼睛亮晶晶的，“释，我和雪狼王成了朋友，我好开心！”
　　他又想了想：“释，你驯服它的时候，是不是揍了它很多次？”
　　樱空释噗嗤一声笑出声：“没有。”
　　“那为什么它这么乖，还这么听你的话？”
　　“要征服你的敌人，有时候并不是只靠一味的蛮力，”樱空释道，“只要你有足够强大的能力，便能让他们心甘情愿臣服于你。”
　　“可是，我现在没有什么能力，”李马低下头，“我也不够强大。”
　　“那你刚刚摸它的时候，它为什么不咬你？”
　　李马认真想了想：“因为有你。”
　　“你只答对了一半，”樱空释笑了笑，又摸了摸他的头，“因为你不怕它，因为你对它没有恶意。”
　　“强者尊重强者，或许你现在还没有驾驭他的能力，但只要你不畏惧，不怯懦，便可以赢得对手的尊重，只要你的内心足够强大和坚定，它才会将你放在平等的位置上，而不是蔑视你。”
　　李马认真的听着他的话，似懂非懂。
　　“你还小，只要肯努力，总有一天会变得强大，”樱空释伸手揽住他，“但是在这之前，你必须得树立起一颗坚定又强大的心。”
　　“当你对这些强大的事物无所畏惧了，便没有什么可以打败你。”
　　李马原本有些低落的眼神里似乎有了一些神采：“真的吗？”
　　“真的，”樱空释温和的笑了笑，“其实以前，也有一个和你一样的凡人来到了这里，也看到了雪狼王，可是他对它，没有丝毫畏惧。”
　　“那时雪狼王受了伤，他费了很大的力气才将它制服，然后给它上药治伤。”
　　“凡人，是很多神族野兽都看不起的族群，可是这个凡人，却赢得了雪狼王的认可，成为了这万年来，第一个被这个丛林接纳的凡人。”
　　“那个人真了不起！”李马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崇拜，“释，我也想成为那样的人。”
　　“只要你总有足够强大的内心和勇气，总有一天，你会长成像他一样顶天立地，无所畏惧的男子汉，”樱空释道，“你可以做到吗？”
　　“嗯！”李马使劲点点头，一扫之前的颓然和丧气，“我一定会做到的！”
　　樱空释眼睛弯起来：“我相信你。”
　　他将手枕在脑后，在这大石上躺下来，天空星光点点，像铺撒一地的银沙，曜曜生辉。
　　不知道有多少年了，自从李马走后，他便再也没有这样看过星星。
　　李马坐在他旁边，两只小短腿盘着，他穿着厚厚的雪貂大氅，像个小小的团子，与白衣雪发的樱空释在一起，在这泛着幽幽暗光的静谧森林里，就像一副温馨又平和的画。
　　“释。”
　　李马仰头看着头顶的星星，又低头看了看樱空释，他原本异色的眼眸在这夜色中不太看得清楚原来的瞳色，只觉得像是盛满了明亮的星星，很是好看。
　　怎么看，他也不像是无尘子说的，会抛弃他的，心狠手辣的人。
　　“我有一些事情，想不明白，但是我又不能说。”
　　李马低头搓着自己的衣角，他其实很想问问樱空释，会不会有一天不要他了，可是他不能。
　　“嗯？是什么样的事？”
　　“嗯……就是师父教我的一些道理，”李马绞尽脑汁组织着语言，“师父教我的东西，我觉得有些是对的，可是有些，又好像不对。”
　　“释，我不知道哪些话该听，哪些话不该听，我不知道怎样做才是对，怎样做才是错。”
　　李马觉得自己说得很混乱，但是他不会再用其他更简洁的方式来表达，他低头看着他：“释，你懂我的意思吗？”
　　樱空释抬眼看他，李马十分认真的低头看着自己，他的小脸还肉肉的，这样低头严肃的看着自己，脖子处被挤出一圈肉肉的双下巴，十分可爱。
　　樱空释笑了起来，他捏了捏他的脸：“嗯，大概懂了。”
　　他坐起身来，认真的想了想，然后道：“你师父，是个很好的老师，他对你，也是真心疼爱的。”
　　李马歪着脑袋看他，认真的听他讲。
　　“他教你的东西，必然都是为了你好，但是人和人，都是不同的。”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思想，没有哪个人和哪个人，可以思想完全统一。”
　　“每个人对某个人或某件事，都会带有自己的偏见和偏执，你师父是如此，我是如此，你也是如此，”樱空释道，“若是你师父说的话，你觉得有些不对，便要学会自己去探寻，如果你觉得迷茫，便遵从你的内心。”
　　“你的心，是你自己最忠实的伙伴，它不会骗你。”
　　“我的心……”李马喃喃道，他似乎有点明白，又不是太明白。
　　“对，就像这天上的星星，”樱空释伸手指了指，“你以为它是远在天边的星星，然而事实却会告诉你……”
　　他突然伸手在那片星海下虚无的晃动了几下，然后修长的手指收拢，李马吃惊的看见，他捻着一颗闪闪发光的东西收了回来。
　　“然而事实会告诉你，它并不是遥不可及。”樱空释弯着嘴角，将手里的星星递给他。
　　李马使劲的瞪大眼睛，小心翼翼的伸出手接住它，只觉得神奇得不可思议。
　　“释，你摘到了星星。”
　　他轻声的赞叹，生怕惊动了手里的星星，便又把它吓跑了。
　　樱空释看着他拿起那颗星星不停的来回打量，微微弯起唇角。
　　他没有告诉他这只是喜欢汲取星光的小精灵，李马还是个孩子，小孩子对于这些神奇的东西，总是特别欣喜的。
　　李马不停的摆弄着手里的星星，不断琢磨着樱空释刚刚说的话。
　　你以为它是远在天边的星星，然而它并不是遥不可及。
　　会不会师父看到的樱空释，就像那远在天边的星星，而自己看到的樱空释，却是实实在在捧在手里的耀眼与璀璨。
　　遵从自己的心，遵从自己的心……
　　李马忽然觉得，自己似乎有些豁然开朗。
　　“释，我好像懂了！”
　　他抬起头，眼睛明亮的看着他，这几日他心中的委屈、疑惑，还有不安，似乎都在今夜，得到了最完整的答案。
　　他将那颗星星晃了晃：“可以把它送给我吗？”
　　“当然可以，”樱空释微笑着道，“但你得常把它拿出来晒晒星光，它如果太长时间看不到它的伙伴，就会想家，就不会再亮了。”
　　李马使劲的点头，小心翼翼的将它揣进怀里：“我会好好照顾它，天天带它晒星光的。”
　　他站起来，拉住樱空释的手，不再像之前那样垂头丧气，他龇牙咧嘴的使劲，想将他拉起来，樱空释只是微微一用力，李马便啪的一声摔进他怀里，他咯咯的笑了起来，声音清脆又开心。
　　“释，你说的那个和我一样的凡人，可以给我说一说吗？”
　　李马四仰八叉的躺在石头上，将脑袋靠在樱空释的身上，和他一起看星星。
　　“好啊，你想知道他什么？”
　　“嗯，就讲一下，他是怎么救治雪狼王的。”
　　“好。”
　　“那时那个凡人，是人界的一个将军，有一天他误入了雪狼王的领地……”
　　这一夜，樱空释说了许久的话，直到李马听得困了，不知不觉在他身边睡着了，樱空释才慢慢起身，将他轻轻的抱了回去。

　　第十四章

　　自这夜樱空释与李马谈话之后，李马便似解开了心里郁结了很久的心结，他又恢复了刚来刃雪城时的活力，虽然每天还是带着伤回来，精神却与之前的颓靡截然不同。
　　每天中午他回来的时候，还会跟樱空释说他今天学到了什么，又赢了那些冰族小孩多少次。
　　李马仍然是报喜不报忧的性格，但樱空释后来再去看他，发现他确实比之前变了许多。
　　他不再害怕高高的木桩，被冰族孩子们欺负的时候，也不再像之前那样无助，他顶着他们扔过来的雪块，奋力的穿梭在丛林里搭建的木架间，灵活又敏捷，不管有多疼，他都能快速的冲到最前面去。
　　刚开始李马不知道还手，直到后来无尘子用拂尘敲着他的脑袋训他：“他们都知道想办法阻拦你，你就不知道想办法阻拦阻拦他们？”
　　李马眨巴眨巴眼睛：“师父，我可以还手吗？”
　　“只要你能打得过，为什么不可以。”无尘子摸着胡子，对这个老实的徒弟直瞪眼睛。
　　再后来，若是有冰族小孩子再欺负他，李马便顶着冰雪冲过去，将他按在地上一顿胖揍。
　　冰族的小孩都有与生俱来的幻术和灵力，这是他们的优势，也是他们的缺点，只要他们被李马近了身，便失去了掐诀的时间和还手的勇气，他们也没有李马天天摸爬滚打练出来的一身蛮劲和技巧，常常被李马揍得哭爹喊娘，好不凄惨。
　　再后来，便开始有神民开始向冰王抗议，说自己的孩子被李马揍得太狠，不是眼睛青了就是脸上肿了。
　　樱空释没有太多话，他把李马叫来，让他把衣袖和裤脚撩起来给他们看：“这是他们欺负李马时留下的伤，新新旧旧的，我还没有来找你们，你们现在却来找我，是什么道理？”
　　无尘子也在旁边不停的点头道：“小孩子一起比试，自然是各凭本事，你们是神族，连个凡人小娃娃都打不过，还好意思来告状，丢人不丢人！”
　　无尘子丝毫不觉得脸红，摸着白花花的胡子道：“瞧瞧他们的年纪，都快和我一般大了，你们当父母的都上千岁了，还来与这几岁的娃娃计较这些鸡毛蒜皮，丢人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