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遁重启后,人人都以为我是幼崽(87)
冬霁这才放松下来。
蔺楚熙听他说完。
他心灰意懒,并不愿相信,认为这是他哥安慰他的话。
最后,他向蔺闻惜说了声谢谢。
“谢谢帮我去试探冬霁。”
蔺楚熙的声音很哑。
蔺闻惜点火开车,江景飞快地抛在身后,深夜的风终于开始转凉,激得他浑身发冷。
“挂了。”
电话挂断。
蔺闻惜将车速开到城区限速的最高值。
他面无表情,心怀惶然。
与此同时,蔺楚熙走到浴室,他对着镜中眼睛发红的自己,难看地咧了下嘴。
那双桃花眼里浸满了泪水。
他伸出手掌,拍拍镜中自己的脸,响亮,像是给自己一个耳光。
“蔺楚熙,你要为你的错误付出应有的代价了。”
第54章
翌日。
冬霁在玄关处与尉陵告别:“我出门了, 你自己解决吃饭。”
年长的任务者颔首,他不爱说话,冬霁习以为常, 他挥挥手, 得来尉陵安静的微笑。
年轻人类关上门。
室内死寂。
祂似是预料到什么般,漆黑双眸里涌动着无尽光影。
人形躯壳凝视着虚空,眉头微皱。
触足们不安而担忧地蔓延而出。
它们静静地望着年轻人类离去的方向。
……
冬霁度过了一晚的煎熬——昨夜, 蔺闻惜到他家楼下, 因“鼻炎发作”,开始怀疑蔺楚熙将他的弱点告诉冬霁。彼时, 蔺闻惜面无表情,言语痛恨,恍惚间,让冬霁以为回到了上一次任务。
冬霁不愿看到他们争锋相对。
他凭一人之力担了这个责任。
其实,冬霁并不敢确定蔺闻惜信不信他。
他心里很没底。
刚好蔺楚熙约了见面,冬霁来前组织好措辞, 他要和蔺楚熙通气——有关“蔺闻惜”的事,是冬霁提前找人查过,和蔺楚熙没有一点关系。如果蔺闻惜问起,蔺楚熙千万不能因为私仇,故作玄乎,面上遮遮掩掩, 也千万不能出言挑衅……
那会让人误会,由此加深兄弟俩的矛盾。
重启世界里,蔺楚熙确实无辜。
他根本没有向冬霁说过蔺闻惜的弱点, 顶多是挑个契机,忿忿骂着蔺闻惜这人有多过分, 有多刻薄,有多装模作样……
暑期的两人之旅里,冬霁听过好多次了。
冬霁晓得,蔺楚熙就是看不得蔺闻惜好。很多时候,哪怕事情不是自己做的,若能惹蔺闻惜生气,他就偏要装样,呲牙咧嘴地寻衅,让蔺闻惜以为事情和他有关。
——唉!好让人操心的大人。
怀着如此打算,到达见面地点。
蔺楚熙安排的目的地,在京市的某个餐厅,独立包厢。
冬霁到得不早不晚。
蔺楚熙来得比他更早。
推开包厢门,冬霁嗅到很淡的烟味,再定睛,蔺楚熙坐在椅子上,他没有点烟,但不难看出,进屋前,他狠狠吸过几支。
一想到烟,冬霁心情不佳。
尤其是,有昨晚的事在前。
他语气很坏:“你抽烟了吗?”
漂亮青年说话的语气淬着冷淡。
蔺楚熙毛骨悚然。他愣怔地抬起脸,撞进冬霁那双明亮圆润的眼里,当下,漂亮青年面无表情,声线淡淡——他下意识地苦笑起来,他哥说的话犹在耳边,蔺闻惜劝他不要将事情想的太坏:“冬霁不愿让我生你的气,可见,他一定是在乎你的。”
他萎靡不振。不过,蔺闻惜的话还是给他带来一点期望。
可现在,他想,他哥说得是错的。
冬霁这样看他,声音如此冷淡……
蔺楚熙心若死灰。
他黯然无神地冲他颤颤笑了下,很难看的嘴角弧度:“对不起,我刚进屋前抽了两支,熏到你了吗?”
冬霁:“?”
他懵了一秒,感到困惑,蔺楚熙干嘛这幅可怜巴巴的模样?
冬霁皱起鼻子,恢复常在蔺楚熙面前露出的表情,问:“你干嘛呀?”
“我又没生你的气。”
冬霁坐在他面前。
他抱着手臂,继续说:“只是觉得抽烟不好。”
“……”
蔺楚熙看着他的脸。
他的呼吸牵扯着胸膛里的剧痛,他想说话,想说你我心知肚明,大家都是拥有记忆的人——没有必要再虚以委蛇。
深夜辗转,并不聪明的蔺楚熙痛苦地分析:他分析着“冬霁”,思考着重生而来的冬霁理应如何做。
蔺闻惜说,锦绣市街头见到冬霁时,他并没察觉出什么异样,可说着说着,他竟迟疑了。
“有一点,当时我没有抓住,现在想来……”
冬霁着急说出的“曲安奈德鼻喷剂”,是最新疑点。
这个新生之物坠入长此以往、日积月累的疑点湖泊里。过往,湖泊深邃幽静,坠物惊不起太多波澜。如今,湖泊陡然冰冻,那句话,那个最新的疑点硬如顽石,坠入冰湖。
冰层碎裂,咔嚓一声,裂痕遍布,爬满湖面。
蔺闻惜恍然,他明白了。
他若有所思,轻声说:“我记得,冬霁会自己用剃胡刀了。”
年长者沙哑道:“上辈子,是我教他的,也是我给他买的第一把电动剃须刀。”今生,他没有这个机会,甚至没能送出电动剃须刀。当时,蔺闻惜惋惜过,但他并没有时间思考太多:他还有许多事情要忙,京市蔺家、蔺楚熙……都是他要忙碌的对象。
他忽视了那个疑点。
其实,那并非第一个破绽。
在那之前,还有,冬霁选择比前世更早地购买空调……
蔺闻惜咽了咽喉咙。
他不说话了。
他发现了曾经的自我蒙蔽,他本该更早发现异样。然而,冬霁一如初见,他真的很难相信那双澄净温暖的眼眸里会爆绽出对他的冷酷、恨意……
回忆如胶卷,前世的一切与现实的一切交织展现。
蔺闻惜的呼吸沉重。
他情难自禁地想:那时候的冬霁在想什么呢?
蔺楚熙从他哥那得到他怀疑的时间点。
最早的最早,锦绣市时,冬霁便是那个拥有前世记忆的冬霁——可这还是解释不通啊。
蔺楚熙头晕目眩。
若他是冬霁,重生以后,他一定不会再与他们为伍。
除非,冬霁另有所图。
蔺楚熙喉咙发痛。
他顺着逻辑推理下去,他开始深信不疑:冬霁恨他,也恨蔺闻惜。
他要报复他们。所有温良、美好,都是为了达成目的而巧饰的假面。
不是如此,实在无法解释他的委曲求全。
年长者的桃花眼里升起湿意。
来前,他准备好了。
蔺楚熙哑声说:“冬霁,你不喜欢抽烟,对吗?”一定是的,不然他怎么会一进来就指责他抽烟了没有。
他想到上辈子,是他教着冬霁抽烟……
蔺楚熙万念俱灰。他想,合该如此,他是个很糟糕的人,手把手教了他许多坏习惯,他讨厌他,讨厌抽烟,理之当然。
“……”
冬霁歪脸,他不安地挪动两下。
他嗅到他身上的烟味,浮躁、粗糙,让人心烦虑乱。
他还没来得及做声。
“对不起,是我教会你抽烟。”蔺楚熙理清所有,在蔺闻惜的帮助下,确信冬霁早有记忆,他与他们一样,是个重生者。现在,他要迎来自己的罪行审判,“强迫你沾了坏习惯——”
他没能反应过来,可等真反应过来时,蔺楚熙已经红着眼说了很多话:
“那时候你多大?”
他掐着手指头,自己算,算着算着,泪水狼狈地淌落,“十岁吧,我喝酒抽烟,看你在酒局里坐立难安的样子,给你倒了一杯酒,递了一支烟。”
成人世界里,上级给下属倒酒递烟,那是特别看重某人的表现,旁人将会对冬霁另眼相看。蔺楚熙是个不错的上司,他没有想太多,本能地要保护与他同行的下属,不愿他人看轻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