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猫穿越异世娶夫郎 上(212)
活着的话,又在哪里?过的好不好?
有没有吃的?有没有被骂?
会不会正在遭罪受打?会不会……会不会想爹爹,又会不会因为闹着要他,而被人欺凌毒打,正盼着他去救他?
脑子混混沌沌,各种设想在脑中晃来晃去,让他几乎遍体生寒,痛不欲生。
大概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半夜迷迷糊糊间,他便做起了梦。
梦境错乱无章,一下是在梧桐院里,沈鸟鸟缩成一团,坐在门栏上,不停的朝着屋外看,外头下着细雨,冷风呼啸,他被寒风吹得鼻头都发红了,丫鬟叫他进去,他摇头说:
“鸟鸟……想等,爹爹。”
丫鬟劝他:“主君,要晚上才能回来,小少爷你乖,先进屋去。”
沈鸟鸟摇头,而后再也不说话了。
赵云澜已经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了,一看见沈鸟鸟,他就想不顾一切的冲过去。
可眼前的景象却穆然一变,这会儿是河边,沈鸟鸟背后背着个跟他差不多大的孩子,蹲在河边洗衣裳,那衣裳太大件了,他洗得很吃力,洗了半响,一面目模糊的妇人过来,把他背上的孩子解下来抱怀里,见着沈鸟鸟动作慢,直接一脚朝他弓着的瘦小脊背踹过去。
“磨磨唧唧的,今天还想不想吃饭了?就几件衣裳,你洗了大半天了都。”
沈鸟鸟不说话,默默从地上爬起来,一边掉着眼泪,一边麻木的继续洗着衣裳。
场景又是一换,这次沈鸟鸟在猪圈里头喂猪,他抱着个木盆,那木盆里装着一些猪食。
那大肉猪大概是饿狠了,都不等沈鸟鸟把猪食倒猪槽里,就急不可耐的一直追着沈鸟鸟,沈鸟鸟被追得嗷嗷哭,他一边跑,一边叫:“爹爹救命,救命,鸟鸟害怕……”
赵云澜是看得心焦,刚要过去,场景再次转换。
这次沈鸟鸟蜷缩在稻草堆里,小小的一坨,大概是很久没洗澡了,头发、衣裳皆是乱糟糟,他还是像以前一样,哭着,但没有发出任何的声音,只一下一下的,轻轻问,像自言自语:
“爹爹,鸟鸟想回家,爹爹,鸟鸟想回家。”
赵云澜痛得呼吸不畅,只觉五脏俱焚,像被人同利刃捅了又捅,一下重过一下,心脏似乎已经被完全绞烂了一样,积累了好几日的痛感从胸腔中剧烈的席卷而来。
可屋漏偏逢连夜雨。
外头丫鬟在敲门,咚咚咚的,一声又一声,似乎很急。
“主君,主君,您醒了吗,老爷那边……”
赵云澜睁开眼,思绪缓缓归拢,在丫鬟又急促的喊了他一声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猛然站起来,多日不眠不休,不吃不喝,身子到底是顶不住,大脑又片刻的晕眩,他却是顾不得,跌跌撞撞跑过去开了门,慌慌张张的开口:
“是鸟鸟找到了吗?”
不是。
是赵主君又发病了。
赵主君其实也不是富贵人家的孩子,他以前也是平阳镇上的,爹被拉去充了军,他娘在赵家干活儿,是赵家的长工,有时活多了,他也会同着他娘去上工,一来二去就同赵富民认识了。
赵主君眉眼很和蔼,是个很温柔的人,但可惜身子不好,上了年纪后,隔三差五的生病。
赵富民自责不已,赵主君病殃殃,他原是想把这事儿满下来,可到底是没能瞒得住,赵主君说想孩子,又觉得赵云澜估摸着也该回来了,便想让赵富民去把孩子带回来住几天。
赵富民总是找理由推辞,次数多了,又见他脸色不对,眼下乌青,还有前几晚夜里总爬起来,坐在窗前掩面低哭,又见院子里最近好些个下人都没见着影,赵主君以为家里生意不景气了,破产了,先头想着赵富民既是不愿说,那他便不问,可这会儿明显的感觉到事情有些不对劲,一逼问,才晓得了这事儿。
他一着急,旧疾便又复发了,赵云澜又连夜赶了回去。
赵云澜先头不死心,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把家里所以的下人都派了出去,这会儿整个赵家静悄悄,似乎久无人至,死寂了一般,半点生气都没有。
赵富民坐在床边,似乎只一夜,他便满头白发,这么些年,他是啥苦都受过,也自诩聪明,可从没哪一刻觉得这么无能为力过,这会见着赵云澜精神状态很差,心头更是难受:
“澜哥儿,这事都怨父亲。”
赵富民红了眼眶,佝偻着背,年轻的时候为了开拓生意,被人指着鼻子骂还要笑脸相迎时,他没哭,为了同人合作,腆着脸,被人一碗接一碗的灌酒,灌到他肚子痉挛抽痛,疼得一宿一宿都睡不着时,他也没掉过半点眼泪。
因为他觉得这都没啥。
人活在这世界上,就没有谁是不辛苦的。男子汉大丈夫,掉什么马尿。
想得到某些东西,也必然是要付出某些代价。
他是汉子,是家里的顶梁柱,他受苦受累,可能让家里人过得安好,朝有食,暮有所,那一切便都值了。
可如今临到老了,却是掉了眼泪,他是既是懊悔又自责:
“要是我当初没让人送他过去,咱鸟鸟也不会……我就这么一个外孙啊!这辈子,我也从没做过半件缺德事,可我却……中年丧子,老年失孙,鸟鸟如今也不晓得在哪里,到底啥个情况,是还活着,还是……要是他能回来,让我去死我也认了。”
“……父亲,别说了。”赵云澜捂着脸,声音哽咽不已,再说不出任何话。
他如今也不好过。
一想到沈鸟鸟是不是死在哪了,或者是被拐到了别人家去,照他那性子,到了陌生的地儿,指不定有多害怕。
只这么想,赵云澜便觉得心疼得厉害,喉咙像被人狠狠掐住了一般,那种窒息感,几乎要他半条命,他不敢再深想,不论是哪一样,都令他无法想象。
现如今,他只能把希望寄托在沈正阳身上。
可到底是心急。
第二天天未亮,他便匆匆赶回了沈府,问沈正阳怎么样?有没有消息?傅家肯帮忙吗?
沈正阳安抚他,说他去寻他表弟了,让他别着急。家里也派了一些人出去寻了。
可如何能不着急。
第二天,没忍住,又去问了。
沈正阳依旧是同样的说辞。
后头几天皆是如此。
甚至问得多了,沈正阳还开始不耐烦起来。
赵云澜也晓得他这个样森*晚*整*理,确实是烦人了,可他坐不住,心里空得厉害,一闲下来便总控制不住的胡思乱想,脑子里那根铉一直紧绷着,整个人都要发疯了,沈鸟鸟一天不回来,他的心就落不到实处,怎么都坐不住,无法,他又跑去府衙问。
大抵是见他那模样实在是过于憔悴,而且看着精神都恍惚了,神智涣散,眼眸充血,像生了大病般,面色苍白得不像话,又像天塌了一样。
昨儿来,没见着人,他在府衙外头站大半天,今儿又来,偏执的模样让人看着都有些心疼。
一衙差瞧着他这样实在是可怜,好心同他道:
“先头赵老爷也寻过来了,让着大人帮忙找,可最近衙门里是真的忙,上头几个大人压力大,那脾气冲得很,沈主君,您还是回去吧,不然要是让了大人们不高兴,您怕是要遭罪。”
赵云澜神情有些思索。
衙差为什么这么说?
他压下疑惑,同衙差道他夫君已经托了关系,请傅秀才帮忙让府衙帮着找一找了,他今儿过来,就想问问,孩子有消息了吗。
傅秀才是知州大人的女婿,这事儿衙门里的人都知道。
毕竟顶头上司家里啥个情况,大家自是要摸一摸的。
那衙差很诧异,闻言便直接摇头说不可能。
傅秀才在清文书院里头求学,清文书院这几天有院考,整个书院都封闭了,傅秀才咋的出得来?
清文书院每三月就会实行一次院考,里头不只秀才,还有童生,举人。
院考则是模拟他们下场考。像高中生模拟高考那般。
傅秀才已是秀才,那么下次要参考的便是乡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