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纠 (二)(94)
一连哭了好几天,齐侯只是被她哭的原来越烦,这个时候公子无亏又出去打仗了,卫姬没有公子无亏指点着,开始越发的猖狂起来,天天欺压郑姬,于是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好几次闹到了齐侯面前。
若不是因为前线打仗,宫中又要筹备公子昭的丧事,齐侯就一怒之下将卫姬和郑姬却都撵走了。
这天按照常理上朝,齐侯气色终于恢复了一些,讨论的事情无非是公子昭的丧礼,或者是前线的军报。
朝臣坐在路寝宫中,这个时候就听到“踏踏踏踏”的跫音,一个将士打扮的人快速冲进大殿,手执青铜令牌,高声喊道:“捷报!!前线捷报!捷报——”
众人一听,连忙全都注视着那传令的将士,将士冲进来,“嘭”一声跪在地上,激动的说:“君上!前线捷报!公子无亏率领我军,与邢军前后夹击,斩断了鄋瞒人后路,将鄋瞒打得溃不成军,四散奔逃!”
原来齐侯的计策奏效了,他让公子无亏前面围堵鄋瞒军军队,邢国则是悄悄出兵,埋伏在暗处,等鄋瞒军队被穷追猛打之时,就冲进了邢国的圈套,遭遇邢国的埋伏,齐军和邢军两股力量拧在一起,鄋瞒人又没有防备,怎么可能不被击溃。
那将士说:“我军大获全胜,鄋瞒损兵折将,公子无亏更虏获长狄头目侨如!”
齐侯一听,猛地从席上站起来,顿时笑了一声,说:“好!做的好!”
齐侯说着,快速步下台阶,走到殿中众人面前,笑着说:“鄋瞒人杀我齐国公子,如今咱们也虏获了他们的头目,众卿说,孤该当如何处置这个侨如?”
众人一听,也都是士气大振,不需要齐侯多说什么,底下已经一片声音,纷纷说:“将长狄头目千刀万剐!”
“千刀万剐!”
齐侯笑了笑,说:“说的好,既然众望所归,那孤也不好驳了众卿的面子,传令下去,让公子无亏,即日将长狄头目侨如押送到临淄城中,孤要将这个长狄人……千刀万剐,把他的头颅悬挂在临淄城的北门上,让北面的鄋瞒人看一看,这便是欺辱我齐国的好处!”
众人纷纷应和,山呼“君上英明”,很快便退朝了,王子成父领命,派人传令给前线的公子无亏,让他把鄋瞒的头目侨如押送到临淄城来。
因为这一场捷报,齐侯的身子好的更是快了,每日都要问一遍,鄋瞒的俘虏押送到哪里了?
五日之后,鄋瞒的俘虏还没有押送到临淄城,吴纠还在政事堂坐着,看着大家送上来的文书,鲁国已经好几次请求卖粮食,因为之前齐侯答应了臧辰,但是齐国突然闹出这种事情,也没空给鲁国粮食,因此吴纠需要抻着一些,有些焦头烂额。
这个时候子清跑进来,说:“大司农,君上请您去路寝宫,似乎是要临时召开廷议。”
吴纠一阵吃惊,不知是什么事情,只好将手头的东西放下来,把鲁国粮食的问题交给了展获,然后急匆匆跟着子清就走了。
吴纠一路跑到路寝宫,就看到路寝宫十分热闹,召忽、东郭牙、石速、周甫,还有鲍叔牙、管夷吾等等,大家全都从四面八方赶过来,连出去公干的都给叫回来了,不知是发生了什么样的大事儿,这般仓皇就要召开廷议。
吴纠快速走进去,都没有来级的整理衣裳,就看到齐侯已经站在路寝宫的大殿上了,手中拿着一份小羊皮,脸色非常阴沉,阴沉之中却又露出一抹兴奋与期冀,那种表情实在是太对立了。
众人走进去,分列左右坐好,齐侯都没让人行礼,举了举手中的小羊皮卷,说:“这封乃是前线送来的,是鄋瞒人递过来的求和盟书。”
众人一听,纷纷开始议论起来,求和盟书,这是意料之中的,毕竟鄋瞒人和一个小小的遂国结盟,现在已经溃不成军,自然要求和,不求和才有些奇怪呢。
齐侯“哗啦!”一声展开那张小羊皮卷,明明是求和的盟书,上面却写着血字,看起来十分诡异。
齐侯招手对吴纠说:“二哥,你来念给大家听听。”
吴纠连忙站起来,擎过血书,然后展开来看,一字一字的念出来,大意是鄋瞒人和遂国人都请求停战,想邀请齐国特使过来三国会盟,并且请求齐国归还俘虏侨如,作为交换的人质,鄋瞒人也愿意献出俘虏——齐国公子昭!
吴纠读到这里,满脸的惊讶,不只是吴纠,众臣听了也是惊讶无比,再次纷纷议论起来。
齐侯说:“众卿有什么看法?”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的,齐侯却第一个说:“孤打算亲自去谈这个和。”
他这话一出,路寝宫仿佛要炸开了锅,吴纠连忙说:“君上,这万万不可,日前朝中已收到了公子昭战亡的军报,如今尸首就要安葬,长狄人突然说他们俘虏了齐国公子,这其中恐怕有诈。”
他一说,鲍叔牙也拱手迎合说:“君上,大司农所言极是。”
管夷吾也应和,齐侯却淡淡的说:“就算有诈,孤也应该走这一遭,不是么?”
齐侯虽然说的淡淡的,但是他的态度似乎特别坚决,吴纠见齐侯这样,又说:“君上,鄋瞒人要求谈和的地点乃是遂国境内,万一宴无好宴,再加上鄋瞒人生性狡诈,岂不是正中了鄋瞒人的计量?到时候君上若再有个意外,长公子又在前线,无法主持大局,若有居心叵测的国家这时候出兵干扰,临淄该当如何是好?齐国该当如何是好?”
齐侯沉吟了一下,似乎这一趟无论如何都要去,毕竟之前齐侯以为自己失去了最宠爱的儿子,而这一霎那,他的公子昭竟然死而复生了,怎么能让齐侯不心动,齐侯已经下了决心,似乎谁说都没有用。
齐侯看了一眼吴纠,淡淡的说:“因此孤才着急召见众卿,临淄城中的事情,就托付给二哥了。”
吴纠猛地一震,看向齐侯,众人也开始议论纷纷,齐侯将齐国都托付给了吴纠,这意思是说,如果自己有个不测,就让吴纠来做这个齐国的国君么?
大家有些不可思议,但是一时间没人敢说话。
这个时候吴纠低着头沉思了一会儿,众人都以为齐侯的想法合了吴纠的心思,毕竟一年之前,公子纠还在和齐侯争位,两个人都是不死不休,如今这么大好的机会,大家都觉得吴纠可能心动了。
齐侯轻声说:“二哥,如何?”
吴纠这个时候抬起头来,拱手说:“君上可以将国家都托付给纠,是否可以说明,君上是信任纠的?”
齐侯点了点头,笑着说:“正是如此,二哥说得对。”
吴纠拱手说:“既然君上是充分信任纠的,那么就请君上下令,让纠任此次的特使,出使遂国,与遂国鄋瞒会盟!”
齐侯一阵惊讶,说:“二哥?”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吴纠已经打断他的话头,说:“君上给出的条件,实在太有诱惑力,但是纠如果此时同意君上所言,就算侥幸得到齐国,也会被人唾弃不耻,这不是纠想得到的,君上既然信得过纠,那便把会盟的事情,与幼公子的事情交给纠,若是幼公子真的还在世,纠一定妥妥当当的,将幼公子带回来,交与君上,君上觉得如何?”
在场的鲍叔牙、管夷吾,还有两位监国高子国子都惊讶不已,全都定眼看着吴纠,因为谁也没想到,对于唾手可得的齐国,吴纠竟然还看不上,一口便给拒绝了,而且将齐侯的话头堵得死死的。
齐侯一阵发愣,注视着吴纠良久良久,突然笑了一声,伸手过去,轻轻抚摸着吴纠的鬓发,将他因匆忙没有整理的散发别在耳后,低声笑着说:“二哥,你说说看,你这般,让孤如何能不宠信你?众位卿说说看,大司农光明磊落,忠心耿耿,而且是难得的真君子,这般能让孤如何不信任他,重用他?”
众人有替吴纠不值的,也有觉得吴纠傻的,自然也有敬重吴纠的,不管大家心里怎么想的,都立刻拱手说:“君上英明,大司农忠心耿耿!”
齐侯转头对吴纠说:“好,孤便任命二哥为这次会盟的特使,朝中上下,只要是二哥相中的人,随便调遣,孤也会让大司马调遣最精锐的部队,护送二哥进入遂国会盟,确保二哥安安全全,一根头发丝都不少的回来。”
吴纠拱手说:“谢陛下,此行虽然看似凶险,不过其实齐国已经握住了鄋瞒的命门,还有俘虏在手,纠心中已经有了一二计策,请君上不用担心,至于随行,纠的确需要两位随行。”
齐侯说:“是谁?”
吴纠看向站在一边的召忽,召忽也正抬着头,看向吴纠,生怕吴纠不带自己一样,吴纠说:“召师傅文采出众,武艺双全,有邵师傅同行,想必是安全的。”
齐侯说:“好,那便请召师傅同行。”
召忽立刻拱手说:“是,召忽领命!”
吴纠又看向一边的东郭牙,说:“东郭师傅乃是谏臣,灵牙利齿没有人能出于东郭师傅,谈判要的便是这凌厉,请东郭师傅同行。”
齐侯又点点头,东郭牙立刻拱手说:“东郭领命。”
出使遂国会盟的队伍很快就确定下来,非常的简单,只有吴纠作为特使,召忽和东郭牙跟随,其他便是随行保护的军队,越快启程越好。
因为吴纠怕耽误时间,当即就定在后天起程,若不是因为王子成父点兵需要一些时间,吴纠很不得明日就起程才好。
满朝上下,听说公子昭没有死,而是被俘的,一共有三种态度,第一种态度不相信,觉得是鄋瞒人的计策。第二种态度觉得有可能,毕竟送回来的遗体面目全非,谁知是不是真的公子昭。
还有一种态度则是不说信,也不说不信,只是远远的观望。
吴纠临行前的晚上,齐侯特意在路寝宫摆宴,不过宴席的规模很小,就宴请了吴纠召忽和东郭牙三个人,四张席子对着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