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皮崽崽的太子妃日常(370)
“那是自然。”吴珣理直气壮道,瞄了一眼陆詷,又道,“你这么穿太招人了,自然是只能穿给我看。”说罢,耳根便以红了一片,缰绳一甩,便一马当先地蹿了出去。
官道之上本来只有纷沓的马蹄与车辙之声,随即回荡起了爽朗的笑声,惊起一片飞鸟与落叶。
他们身后不远处的马车里,门帘一掀,沈言忍不住探头观瞧,看着他们你追我赶打闹的身影有些纳闷:“也不知闹什么呢,不过很久没看詷儿那么开心了。”
陆渊也听见了,不过并不太好奇,只是笑叹了一声:“幸好他身边还有能让他高兴的人。”他的目光似有忧虑,还混杂着一丝淡淡的愧疚。
同床共枕多年,陆渊的心思沈言瞧一眼便知,伸手替陆渊松了松肩:“你说詷儿心思重,那还不是随的你?我看小詷没想那么多,你也别记挂在心上。”
“就是他没问,所以才是上心了。”陆渊的目光落在了远处,“詷儿就是顾及我的感受才没有杀陆舜。但如今陆舜死了,他自然也知道动手的人是谁,以他的性子恐怕会懊恼为什么不是他动的手,平白让你我沾了血。不问便是因为不想问,不想让旁人知晓。”
“你们呐……”沈言无语,伸手扯住前任天子的脸用力拉扯了一下,“都是为对方着想的事,怎么能绕那么多弯?还是说当皇帝的人心眼都是属马蜂窝的?”
陆渊失笑,该说是习惯了吗?或许是的,有些东西根治在了骨髓之中,哪怕远离了那么多年,捡起来似乎都是凭借本能:“等詷儿登基后我们便回清荷镇吧。”
看着沈言这么多年眼中始终未变的澄澈,陆渊勾着放在自己掌心中的小指,语气缱绻而温柔:“想家了。”
***
吴珣最终还是没有跟陆詷回京,回京的路上遇见了一些流民,于是吴珣奉命赈灾沿途各州县城镇。而陆渊和沈言也随吴珣一起,陆詷则带着小队人马疾行回京。
吴珣目送陆詷的身影远去,眉头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他心不在焉地骑着马,不知不觉便落后了许多,与马车平齐。
沈言撩开车帘:“怎么了?”
吴珣摇了摇头,他自己都想不明白更不知道从何问起。
“你若是心中有疑问,不妨直接问詷儿。”沈言笑道,“你若想让他直接说,恐怕得等到天荒地老。”
吴珣皱了皱鼻头,显然不太认同沈言的说法:“小詷不会骗我的。”
“我当然不是说他会骗你,而是你不问他不说。我与你六爷爷相伴这么多年,也就是在清荷镇的这些年他愿意主动说一说自己的心事,在那之前都是我自己揣摩的。”沈言挤了挤眼睛,“不过我毕竟是大总管,这点本事自然也是有的。”
话音刚落,马车之中传来了一道戏谑笑声。沈言不乐意了:“我哪里说错了?”
“那你那时候傻乎乎地要从我身边调走,难道也是明知我的心意后才有的想法?”
沈言:“……”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权衡了一下之后沈言果断选择了被打脸,“谁让那时候我还不是大总管呢?”
陆渊:“……”真是越来越会讲道理了。
吴珣看着两个爷爷,嘴角忍不住浮起了一抹笑容,虽然很撑但是这样真的很好,心头的担忧暂时也被这满满当当的恩爱给秀走了。
而被吴珣牵挂的陆詷则是彻夜赶路,将原本的路程直接缩短了一倍。刚抵城门外,便有暗卫来报:“主子!邱党众人已经聚集,商议明早大朝会廷谏。”
陆詷出宫的事并未告知群臣,只是命李福已偶感风寒为由一直拖延朝会,这也是他急于回来的原因。一是走得慢些,或许江陵的消息便传回了京城,二是他若不在,说不定那些魑魅魍魉的心思又活泛了起来,难免滋生一些不该有的想法,譬如大朝会廷谏。
说是廷谏,怕是要对他以死相逼。
陆詷略一沉吟:“传孤旨意,大朝会延后一日。今夜密诏邱党之中四品以上官员入宫,分别请他们于内阁歇息,不得让他们相见。再请韩砀入宫,在东宫候着孤。”
“是!”
此刻时辰已近日暮,天却已经黑压压得宛若子夜,浓重得仿佛化不开的墨,犹如此刻陆詷眼中的阴沉。
陆詷一甩马鞭,月夜扬蹄长嘶一声,朝着那个即将沦为修罗场的紫禁城飞奔而去。
第278章 君心莫测-黑白对弈谈对策,君心莫测巧设局。
韩砀匆匆进宫,旁人不知道太子南下,但他是清楚的。李福为他上了一杯茶,韩砀端起茶杯又放下,反复几次终是叹息了一声,他哪有喝茶的心思,这些人来者不善,若让他们得知太子奉旨监国却无诏离京必定要狠参上几本,就算皇上不处置,太子的声誉也必定也受影响。
“公公可知太子为何要密诏那些人入宫?”
李福轻笑:“瞧您说的,朝堂之事咱家怎么会知道。”
这话韩砀自然不会当真,李福是东宫大总管,只要不出差错日后便是太监总管,御前行走知道的恐怕都比他们这些做臣子的多,譬如武帝时期的沈总管,甚至还执掌御印,有盖印之权。不过见李福这般淡定,韩砀的焦躁也减退了一些。
正当韩砀琢磨陆詷的计划时,门口便响起问安之声。韩砀猛地抬头,门便被左右打开,陆詷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身着太子杏黄衮袍,只是眉眼发梢还有未驱散的寒气。
韩砀赶紧行礼,陆詷虚扶一下:“左相不必多礼。”
“不知殿下何时返京?”
“不久。”陆詷开门见山道,“左相可知他们准备明日廷谏,所谏内容为何?”
韩砀无奈一笑:“臣与他们并非同道,他们自然也不会坦然相告。不过微臣有一学生向微臣透露,说他们廷谏内容五花八门,然所谏内容并不重要,重要是他们想要以死相谏,迫使皇上回京。”
陆詷眯起了眼:“所以他们是计划磕死几个人,以彰显孤之暴横?”
韩砀不敢点头,从前他觉得陆詷心性品行俱佳,但如今那层隐忍的外壳剥离后,里面露出的锋芒是他不敢直视的。若真要他选,皇上与太子之间,他如今恐怕会更加畏惧太子。但他又忍不住去想,若太子继位,朝堂上下或许会焕然一新,这些人在皇上的仁和之中安稳太久了……
“确实是个好办法。”陆詷幽幽道,“他们若真这么做,父皇势必得回京重掌朝政。”看来邱晁也不是没有脑子的人,他应该已经意识到了,父皇在他尚且有一命可活。若是自己,莫说活命了,其族人朋党都会被尽数牵连。
韩砀垂首不敢搭话,虽然皇上对太子的信任和感情远远超出了韩砀想象的天家父子,但太子此言毕竟涉及皇位权柄,这不是他韩砀能置喙之事。
陆詷瞄着低着头不语的韩砀一眼,脸上倒是浮起了一丝笑意。很好,他想要的是直臣能成,而非随波逐流之徒。若此人背弃父皇向自己表忠心,他决计不会让此人继续坐在宰辅之位。
“邱党来势汹汹,左相以为如何?”
韩砀定了定心神,拱手答道:“邱党此举伤敌八百自损一千,可知如今殿下于其他们已经需要他们殊死相搏以取一线生机。虽邱党已是强弩之末,然皇上为殿下布局良久,若被他们所阻实属遗憾,殿下还应早做打算才是。”
陆詷沉吟片刻后:“左相可愿与孤手谈一局?”
太子相邀,安敢不从?哪怕韩砀满腹忧愁该如何处理邱党之事,但还是与陆詷对坐于棋盘面前。
盘香燃尽,棋局已过大半,陆詷落下一枚黑子后轻笑一声:“韩公今日似无心棋局。”
韩砀忍不住用手帕拭了拭额头的汗珠,苦笑道:“微臣心思不稳,请殿下恕罪。”
“韩公可有破局之法?”
看了看面前的棋局,又想起现实中的棋局,韩砀无奈苦笑:“微臣只想出一计,只是这破局之法并非是万全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