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来拆散这个家的(101)
交换仪式完成,再下一步就是重置诅咒。
地面上的蜡烛已经被重新整理排布过,它们组成了完美的法阵图形。
长楔静静放置于石台,一根比地面蜡烛稍长的白蜡烛就立在楔子旁边。
那尊敞开的铁人像也静默在石台上横陈。
需要准备的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关于铁人像,岑归还问过管家一个重要问题,他是在进房间前才想起来这事,目光冷静在二人之间转了个来回:“如果需要我进去,雕像的高度可能没那么合适。”
个子比较高的客人先生尽量委婉,示意了下他跟管家的身高差。
乔伊纳尔说:“您可以不必进去。”
管家当初为了唤回伯爵夫人,他用自己来启动法阵,他的心愿中包含了“交换”这一层,所以必须他在铁像之内,伯爵夫人放在蜡烛图腾另一端,他们互相构成了术法的始与终。
重置阵法不需要有特定的第二人在场,岑归作为再次动用者,他只要在蜡烛点燃后站去烛圈中央就好。
他既是起点又是终点,一个人担下了就整个能量回路。
而整个阵法回路作用在同一人身上时,会发生什么呢?
按着迄今获得的线索,诅咒会破除,古堡可以重获新生,玩家们也能平安通关这场游戏。
但这个重启阵法的人呢?
答案是未知的。
岑归白手套的指间夹着一把银制老式打火机,他用食指挑开火机盖帽。
细微“咔擦”一声,煤油燃烧的气味飘了出来。
火光先是在他指尖跳动,接着,它很快沿着地面的图案亮了一圈。
烛火将整个原本阴暗潮湿的房间照得亮如白昼,好像太阳提前在这里升起来了。
岑归不怎么上心地想:“结果估计多半不会好。”
他是在指他自己重置法阵后。
蜥蜴管家之前反复强调过的“代价”,大约也正在跨入蜡烛圈中央之后等待着。
但岑归丝毫不感到害怕。
他随手丢掉那支从管家那顺来的打火机,听分量不轻的银制物件落在不远处地面咚一声响。
他在一步跨入火光中心时,倒是短暂想了想路庭。
希望那个人这会还在东十三号房里睡得人事不省,千万别给他来个惊醒突袭。
……不过,就算是路庭现在来,也来不及了。
岑归已经在蜡烛圈里站定,所有火苗忽然无风自动,它们朝他的方向倾斜,像一双双闪烁的眼睛。
他开始重置这一切。
邪术从不纯粹满足人的心愿,它只与人做交换,收取它认为与之相匹的报酬。
岑归手指上很快传来濡湿,他垂眼去看,发现是不久前已经结痂的伤口又自己悄悄裂开了。
温热液体从隐隐有扩大趋势的创面淌出来,很快将手套打湿,又在白色布料上晕开一片鲜艳的红。
但这些血迹不再从手套往地面上落,那在手套边缘囤积的血珠反而缓缓飘去了半空。
然后消失了。
就像有个看不见的玩意在吸食岑归的血。
与此同时,岑归的心口忽然又发起烫来。
这一次他愣了一愣,似有所感,正要将手伸进自己还披在身上的私人外套。
“砰”一声惊天动地,房门被一个人直接撞开了。
*
作者有话要说:
路庭使用了【野蛮冲撞】
门板收到了重创。
门板倒下了!
旁观的岑归选手目前状态未知。
但岑归选手可能收到了一点精神冲撞!
第085章 玫瑰 “你看,我的玫瑰在为你燃烧。”
雕着山羊角的铁门是为了守住古堡秘密特意打造的, 又厚又沉,就算是不用钥匙上锁,合拢到严丝合缝的两扇门板也颇有分量。
可对于匆匆赶到的人来说, 这精制的大铁门居然跟年久失修的破门没什么两样。
铁门发出巨大的哀鸣, 连带着被急剧摩擦的轴承一起发出愤懑啸叫。
也不知是门轴还是锁体在冲击中倒霉的“咔”一声崩了,断开的残体即刻弹飞出去一块,等门板轰然拍上侧墙,它又顺着不断颤抖的门生无可恋再滑下来两块。
在地面上死得透透彻彻, 明明白白。
岑归:“……”
能进门都进得这么不同凡响,跟有只大怪兽杀过来把门爆破了一样, 也就只有路庭。
岑归看路庭从轰然打开的门后大步流星冲进来, 他第一个想法居然不是自己又一回偷跑, 还又被抓包的心虚,也不是自己不久前才想过这人会不会半途醒,结果对方真醒了还赶了过来的“乌鸦脑”。
他想的是:“门都成这样了,这人没事吧?”
路庭的身体素质可见着实是个谜, 仿佛古堡精心制作的铁门还不如他肉.体凡胎结实, 让岑归差点怀疑自己一直是在跟一个神秘物种相处。
饶是路庭已经有了心理准备, 他在来的路上就已经大概猜到岑归是准备做什么,可门一打开, 他看见对方就站在烛圈中间,火光不仅映亮了整个房间, 也将置身光源中心的岑归照得一览无遗, 让路庭一眼看见了白手套上那抹鲜明的红色——
那显然是血, 路庭认得出来。
他瞳孔像猫科生物一样收缩, 里面却还是映出了火光、映出了岑归及对方手上的血迹。
路庭忍不住想, 他可能把自己的心理预期得太好了。
真正看见这一幕时, 他脑子里还是无法自控地“嗡”的一下。
等再反应过来,他就已经面若寒霜地快步往里走——这表情对他来说实在少有,像他从正在蜡烛圈里看着他的人脸上偷的。
岑归站在烛圈里问:“你没事吧?”
路庭像被火光晃了一下思维,他说:“什么?”
岑归的手还在流血,血珠缓慢且诡异地接连漂浮到半空,又被看不见的力量吞噬,但他像没有感觉,只轻微抬了下下颌,示意路庭关注一下自己。
他简短地说:“你直接撞门进来了。”
“……”路庭已经几步走到了蜡烛外圈,他在一支淌着灼泪的白蜡烛前止步,先是确定自己没有听错,他才不可思议地反问,“这种时候跟场合,你反过来问我有没有事?”
岑归不露声色将暴露在路庭视线下的手往身侧移了移,他若无其事道:“怕你撞门把自己装傻了,你是不是以前也经常这么横冲直撞,所以才思维经常异于常人?”
这话约等于嘲讽路庭撞门容易撞傻脑子,还怀疑他以前就是这么把脑子撞坏的。
但路庭听得明白,这也是一种特殊且别扭的关心。
——并且某位先生疑似为了掩盖自己先冒险的事实,所以来了手先发制人,非得先从他身上找点麻烦,揪着别人行事不谨慎的小地方一通教育输出。
路庭的应对是果断把岑归隐含的指责给应了。
他说:“你说的对,我确实有点冲动。”
岑归:“……”
怎么答应得这么爽快?
就见路庭又上前了一步,跳动的烛光已经有意无意燎过他裤脚。
岑归一皱眉:“你……”
“你小心一点”——这句想提醒人后退,注意别把自己给烧了的话却没能顺利说完。
因为路庭已经先一步打断道:“说好要试蜡烛效果的你这会在这里,还这副打扮,也是因为你一时冲动吗,前执行官?”
岑归:“……”
前执行官闭上了嘴。
从路庭大怪兽似的撞进门到两人你来我往口头“交锋”几句,时间实际上也才过去没几分钟。
岑归在刚看见路庭身影出现的时候,坦白来说,他也为自己的“乌鸦脑”紧绷过一刹,再次感受到了那种新奇又罕见的心虚感。
不过此时,可能因为路庭已经把质问摆到了明面上来,而且路庭一看就已经把他的计划揣摩得大差不离。
岑归的心反而定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