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恶魔一起旅行(32)
从下边的密林黑草间传来。
视线转过去的同时,长刀出鞘,然后,温山眠就发现。
……那是个人。
对方身材高壮,身着木鞋和布制长裤,背后还背了个木篮。
他向上走的步伐非常小心,每一步都带着试探。
而在穿过树木看见温山眠和秦倦的一瞬间,便倏地瞪大了黑色的双眼。
温山眠也愣住了,他怎么也没想到会这样误打误撞地碰上人。
长刀下意识收回,可那金属利刃发出的声响也不知是不是惊到了对方,只见他竟一言不发地转头疯跑了起来。
大汉身材伟岸,跑起来的速度却远不输灵巧的长耳鹿,两条腿像风火轮似的狂蹬。
温山眠呆了一瞬,下意识抬脚跟跑并开追:“您等一下!”
树上停留的鸟儿受惊飞起,长耳鹿也连连跑开。
秦倦站在身后看着温山眠如离弦的箭般飞奔出去,头发被风吹起,因为不熟悉地势险些没跑稳,良久,扯了扯唇角。
他没有着急跟上去,而是回头看了一眼,身后山脉的雾气已经越来越薄了。
温山眠停留在峡谷附近的时间不够长,如果够的话,他会发现峡谷里的雾气也即将散尽。
遥远又崇高的支配图腾正在崩塌最后一块,残留的暗雾里裹着和那天血仆眼中一般无二的怨气。
在高空中氤氲着望向秦倦。
雾高,他低。
但看上去却像是他高,雾低。
在雾气最后缥缈地试图凝结时,秦倦就那么看着它用尽最后一丝力气的样子,然后很温柔地笑了一下。
那不是平视或仰视的温柔,是俯视的温柔。
漫山的雾在刹那间开始连连后退,而秦倦的身影也不知什么时候消失在了原位。
转瞬便到了温山眠的身后。
准确说,应该是僵硬的温山眠身后。
离开分界区树根交错的地面之后,后山的地势回归真正的平坦。
黑草虽生长旺盛,但这并不影响温山眠健步如飞。
这一路晚霞不断在他两侧后退,并愈来愈昏暗,暗红藏进黑云间。
而他最后之所以停下,是因为他在山脉的尽头,看见了在那一瞬间比晚霞还要更耀眼的新物。
那是一片无比宽广的平地,以及一座又一座木屋。
其结构显然比越川更复杂,在平地上看似凌乱实际却有序地坐落,并隔而悬挂油灯。
残阳只剩最后一点,深蓝色的海浪在远处浅浅地扑上岸,有人点亮了油灯,让整个城镇于黑夜中放光明。
可这还不是最让温山眠惊讶的。
最让他惊讶的,是靠山这一边的城镇里,不知什么时候竟聚集了数以百计的人。
他们此前似乎在喧闹,又似乎在争吵着什么。
直至看见温山眠在山顶上冒头的一瞬间,所有人才齐刷刷地停下,定睛朝他的方向一瞧。
然后便就着油灯和点点残阳,在将夜的长空和新城下冲温山眠兴奋地齐声道。
“欢迎来到,巴尔干城!”
作者有话要说:
存稿箱跳舞~
欢迎来到新的城市~~~~~
明天5.5(周三)入v,届时掉落三章更新~作者码字不易,每一章都要写很久,希望喜欢的小伙伴可以支持正版,谢谢啦!!
第24章 24.
比越川大至少五倍的平地之上, 是一座有些复杂的小镇。
不,按照当地人的说法,这应该是“城”。
远处的海岸边有用木板延伸出去的码头,还有用泥土堆建起来的简易堤坝。
而在码头与堤坝之外的残云下, 是温山眠过去未曾见过的船只形状。
和末海用浆做支力, 纯粹又窄又矮的独木舟不同, 这里靠岸的船在中央还有一根竖着支起的圆木。
圆木之上是横木,两木远看呈十字架形,并用粗粗的绳索交缠, 横木上捆绑着形状相比木头较为柔软的不知什么东西。
这样的船在岸边有好几艘, 体积有细微差别, 但外在看来结构却是相似的。
都是船体, 十字木覆绳索, 以及被收紧后形状不明的东西。
正静静地停泊在深蓝色的海洋之上。
它们远看排得很整齐,横着的木头上积着雪, 竖着的圆木尖端则仿佛能直戳天空。
而在船只之下, 就是那些人口中的“巴尔干城”了。
地面和越川地面的感觉相似,都是平坦的土地, 城里的个个屋子也都同样是由木头打造的。
但他们的屋子却明显要复杂许多。
比如这片连在一起的,一间间相似度极高,常有二层、三层的,看上去像是一种住宅。
而那片偏中心区域, 木屋横向占地面积大,偶有二层,鲜有三层的, 则像是另一种住宅。
温山眠不知道两种住宅之间的区别, 毕竟前者还好, 后者的正面完全是面朝大海建立的。
连带改良后整体不再笨重,比较窄小,易于悬挂的油灯,也是朝大海的方向挂起的。
从高山而来的温山眠只能瞧见它们在夜色中的昏暗背影,以及上边积攒的一点点雪花。
而如果说这些都还在理解范围的话,让温山眠不太明白的,就是在远处码头和海岸边,他们似乎还打造了一个背对山面的方形木板,支棱起来。
还有一些放置在外边的……布衣、长裤、木篮、果子、甚至是酒瓶,还有一些武器。
温山眠不明白这些东西为什么会袒露在外面,同时也没明白为什么山脚下城镇的人看上去会那么的……热情。
那欢迎的口号听上去异常整齐,宛若训练有素般,让他一时都没大反应过来。
围巾上的圆眼瞪大了看下边的城市,好半天,才轻眨那么一下。
而在他眨眼的同时,山下聚集的人也轻轻眨了一下眼睛。
然后那一百多人很快就回头聚在了一起,交流的声音再度传来。
之前因为隔得比较远,所以奔跑中的温山眠只能听见话音,听不清楚内容。
但这次不同。
人群就在他肉眼可见的地方,这山脉尽头的山体距离小镇也没有特别高,只是他冲击的方向是一个直下的断壁而已。
旁边有缓坡,不过即便他不走缓坡,直接从这跳下去也没有问题。
这样的高度让他这次能听见那些人说话的内容。
最开始,温山眠听不太明白,不过这并不是因为巴尔干人说的和他不是同一种语言。
事实上,在他细细听了之后,发现巴尔干人和越川人用的是一种语言。
只是发音不太一样,好像带一点他们当地明朗的,欢快的小调调。
有点特别,又有点韵味。
而他们转头聚集在一起时说的则是。
“我就说了不能那么多人嘛,看看,看看,这就给吓着了!万一以为我们是坏人怎么办嘛!”
“那还不是你?刚刚声音那么大!我耳朵都快聋了呐!”
“明明是你!‘欢’字结巴成那样让人没听明白好嘛!”
“还是阿方索的问题嘛,这臭小子跑得也太慢了,早点告诉我们也不至于这么匆忙……”
“阿方索可‘讲’了不能那么多人的,但你看看你们,你们都聚在这干嘛?!一个两个也不好看,吓不吓人呐!”
“你说谁不好看呢?说谁呢说谁呢!老子巴尔干第一美男……在这两位客人面前自甘卸下头牌。”
“真好看啊真好看啊……我要把那个戴围巾的拐到我家去!”
“什么东西?那个戴围巾的明明是我家的,你怎么不拐那个高的,不是更好看--”
“我呸!为啥不拐你心里没数?你敢去和他说话吗敢吗敢吗--”
“……先生。”温山眠在山上转过头朝身后的秦倦看去。
围巾上的眼神带着不解和一点点跃跃欲试。
天边的晚霞最后一点点也褪去了,暗色海风袭来,吹动船上的绳索和温山眠的围巾。
秦倦看着转头看他的人,将温山眠眼底的那点生长出来的好奇与兴奋尽收眼底,伸手在其手感极佳的耳廓上轻轻摸了摸,说:“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