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恶魔一起旅行(60)
但其实那些人根本就察觉不到他们位处的地方。
温山眠于是伸手攀向秦倦的肩膀,甚至渐渐环向他的后脑。
他感受着身侧人发梢的轻撩,抬首望向根根分明的树杈与天,轻声道:“给您咬。”
而秦倦早在他开口之前,牙尖便已经进去了。
那些猎魔人越走越远,逐渐失去声响,倒是山风取而代之,愈吹愈剧烈起来。
秦倦起初没有注入毒液,但温山眠感觉到先生的牙尖在他的脖颈处汲取,却还是近乎痴迷地眯了眯眼,然后用双手环住了属于他的先生。
身体也跟着靠得更近,这个动作几乎是在告诉秦倦,和谐和谐和谐了。
*
这一次进食持续了很长时间,因为秦倦被撩拨起来的不仅仅是食欲。
情.欲汹涌的时候,自然也需要鲜血去满足。
尤其温山眠在迷迷瞪瞪间竟然还不忘抗拒他进行下一步,秦倦一时间看上去似乎更凶了。
最后好不容易结束时,他还惩戒性地和温山眠又接了一个充满血腥味的吻。恶趣味地将人吻到喘不过气,才松开。
不仅如此,他最终还是习惯性地注入了一点毒液。
结合量大的吸血和长时间的吻,让温山眠结束后脚下发软,黑色围巾下的脸颊红扑扑的,整个人好像都快飘起来了。
见状,秦倦终于满意地捏了捏他的脸,得寸进尺说:“以后不许离开我这么久。”
温山眠正在垂眸努力寻找地面,没什么气力道:“没、没超过三天。”
之前不是说好的三天吗?
“一天也不行。”秦倦答。
温山眠:“……”
这条件怎么就越来越苛刻了?
他想思考一下原因,但大脑却根本就动不了。
不光大脑动不了,身体也有点儿木木的。
偏偏这时,秦倦还故意转身离开,温山眠只能默默跟上。
山路是很不好走的,尤其是怪石与树根遍布的山路。
再加上眼下秦倦将他带到了半山,黑草也繁杂了起来,这种路要走得提着心眼走。
然而温山眠现在却根本就没有心眼。
又是毒液又是失血,他感觉自己踩的都不是坚硬的山路,是云。
温山眠:“……”
他不认输,一边坚持地踩路,一边跟在秦倦身后,回应他刚刚“一天也不行”的话说:“但是是您不跟我一起出来--”
“你为什么总想出去?”秦倦反问。
温山眠飘飘地呆了。
他直觉眼前这朵云,不是,是这块地,一脚踩下去可能会散架……
这个意识让他在原地定了好半天,不断说服自己“这是地”、“地是不可能散架的”,然后一脚踩下去--
踩到了一块前些时日留下来的积雪。
这柔软的触感让温山眠头皮发麻,以为真的踩到了云,身体一下没跟上来,人险些摔在地上。
好在他千钧一发之际伸手拉住了一旁的树枝,人才堪堪稳住。
--猎魔人多年的肌肉记忆在关键时刻果然还是有效的。
温山眠垂首揉了揉眼睛,飘飘然的大脑终于想起了先生刚刚的话。
为什么总想出去?
“……因、因为我是人啊。”
人哪可能像秦倦一样,一直呆在一个地方一动也不动呢?
对人来说,每一天都是实打实的一天,浪费了就没有了,但对秦倦来说,时间好像就没有浪费这个概念。
温山眠不知道有智慧的高等血族具体是什么样的,他接触过的,可以算在这个范畴里的,只有先生、阿二、或许还有人皮机器阿一。
他们三个看起来一个比一个不食人间烟火。
如果去掉先生需要他的血这件事,很多时候温山眠都觉得,秦倦或许可以独自在一个房间里一动不动地呆上数百年。
这对人来说绝对是不可能的事情。
但把这件事和秦倦想象在一起,温山眠却会觉得,好像自然又理所应当。
这或许是因为他此前已经看过太多,看厌了,所以能够浪费无穷无尽的光阴。
但温山眠却不一样:“我还有很多东西没有见过,我想见一见。”
而且就连阿一都说,秦倦这个对一切厌烦的样子其实是不对劲的。
所以温山眠当时才问他:“所以我之前夜里的时候才和您说,让您陪陪我,再陪我看一次啊。”
温山眠越说声音越小,他人现在实在是飘得有点儿厉害,失血和毒液的夹击下,他已经没法确定眼前的路到底是什么路了。
秦倦回眸看他时,就见温山眠在百般无奈之下,正蹲在地上试图伸手去摸一摸地。
不太自然的红晕因为毒液泛上脸,被他藏进围巾里。
哪怕是这样,温山眠也没有选择求助。
虽然自小就被秦倦接到越川来养大,但这小家伙其实一直都很独立。
年幼父母的经历让他无法接受自己没有足够强大的实力,越是长大,他对力量的渴望就越强。
好像只有拥有了足够强大的力量,他夜里才能安枕入梦般。
说来说去,其实就是不想再重复幼时捕鱼还不那么熟练时,得看父亲脸色,靠父亲施舍的日子。
那种事情经历一次就足够了。
所以温山眠来到越川后,即便知道自己哪怕什么也不做,阿一都会为了他的血保证他的吃食,也还是选择上山,自己学习捕猎。
秦倦那时就在二楼没什么情绪地看着他不论风雨都倔着脸登山,打不过下回也不犯怵的样子。
看久了,不知不觉就看到心里去了。
但他看进心里去的时间实在是太晚,所以真论起来,温山眠小时候也没怎么被好好疼过,自然不会提要求,不会求助。
他好像也习惯了这一点,在很多事上都挺逆来顺受的。
当然,也仅限于对秦倦。
回到当下,秦倦看着他试探完地面,试图站起来走的样子,转身朝温山眠的方向去。
近二十厘米的身高差在温山眠面前像堵冰冰凉凉的墙似的。
温山眠抬眸,正好瞧见秦倦垂睫看他,不轻不淡的说:“走不了为什么不说?”
温山眠顿了顿,回答道:“不能说。”
秦倦:“理由?”
温山眠:“以后说不定会遇见更难的情况。”
海枝在海上八天没回来,足以见即便荆棘时代结束,也不代表前路了无危险:“所以能撑住的时候还是得撑住,要适应,不可以偷懒,这些都是练习。”
秦倦:“。”
他看了认认真真的温山眠好半天,气笑了。
伸手将人的手臂放在自己的肩膀上,然后身形微微往前弯,双手接住他的大腿,很轻松地就把他整个人抱了起来。
温山眠起初还挺能支棱的,僵着上半身,愣愣地低头道:“您怎么把我抱起来了?”
“你走不动了。”秦倦言简意赅道。
“不啊。”温山眠看着刚刚那块地:“您放我下来,我还能走。”
秦倦:“不能。”
温山眠在这件事上莫名有点儿倔,梗着脖子:“能。”
“不能。”秦倦回,随即就这么抱着他一路往山下去。
按理说,只要秦倦想的话,转瞬间就能回到客栈三楼。
但也不知为什么,当他把温山眠这么正抱在怀里的时候,却突然不太想马上回到客栈了。
那十几年,温山眠走过无数次山路,但是没有一次是秦倦陪他走的。
哪怕是偶尔遇见危险秦倦出现在他身边,最后也一定不会和他一起下山,倒是经常在二楼看着温山眠自己一个人狼狈地跑下来。
有时候还是带伤的,显然在山上经历了一场恶战,然后自己一个人狼狈地跑下来。
虽然惯性闷声不吭,但一定很疼。
秦倦当时看的时候没什么感觉,他认为这都是温山眠自己选的。
家里有阿一准备好的食物不要,非得自己去山上,那就自己承担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