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恶魔一起旅行(57)
大青挑眉:“怎么了?”
阿方索复杂地啊啊啊了好几声。
大青一点没明白,倒是旁边的温山眠说:“他可能做梦了吧。”
大青:“啊?”
阿方索用力点了点头。
大青:“……你连这个都听得懂?”
温山眠摇头:“听不懂,但我之前在这里呆过一夜,当时睡得很沉,而且也做梦了,所以我猜他可能也是这样。”
阿方索在旁边用力地点头,似是在疯狂赞成他说过的话,看向温山眠的眼神瞬间更亮了。
然后两人齐刷刷地朝大青看去。
大青:“……”
方才还不觉得,现在当这两人的眼睛一起看向他时,大青才蓦地发现,阿方索和温山眠竟然是有点像的。
倒不是长得像,是那双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神情像。都是一样的温和平静,带着点干净纯粹的东西。
只是相较阿方索,温山眠的一切都要更内敛一些。
大青于是问说:“是什么样的梦?”
温山眠停顿了两秒答:“很美好的梦吧。”
温山眠一边说,一边顺着阿方索身后的大树抬头看去。
眼下是黄昏,老树依旧屹立于此,在他们头顶交织层层叠叠的黑网。
温山眠这一路上听了很多有关巴尔干的故事,巴毅在路上也时时呢喃说,孙夫人和海枝到底哪一方是对的呢?
回想起自己做过那个梦境,温山眠认为,孙夫人和海枝或许都没有错。
因为如果他梦里那美好的景象真的就是曾经的巴尔干的话,那么在那样和平又安详的伊甸园里兴建武器,搅乱原本的美好,或许真的是件罪大恶极的事情。
可时代变了,在如今这样艰难的荆棘时代,人们想拿起武器保护自己,因着生命本能意图活下来,便不该再是罪过了。
孙老太说温山眠是杀生者,但温山眠想,如果他是为了谋求活下去而杀生,这大概不是什么值得怪罪的事情。
狼有爪,人有刀。
他能控制住自己的刀刃。
至于为什么巴尔干的先祖说每一个巴尔干人都是带着罪过出生的,他们必须得回到母树身边赎罪--
这个答案藏在无法说话的阿方索的梦境里。
夕阳西下,阿方索坐在母树面前,回想起他曾经入他脑海里的那个梦的原委,面颊上带着一丝悲哀与后怕。
因为他梦里最初的巴尔干山,看上去其实比现在处处黑木的巴尔干山还要可怕。
那是不知道多少年前的画面了,在一阵巨响的天崩地裂之后,人们带着一大堆奇形怪状、看上去硬邦邦的东西来到了这座深山。
那时的深山寸草不生,处处迷雾,了无生机。
人们竭尽全力,在那样的穷末之中苦苦守候多时,最后终于等到了一株绿苗破土。
那就是最初的母树了。
母树破土之后,人类将那些奇怪的东西深埋在地底,并在这里创建起安和的家园。
他们在母树面前跪下,立誓会永远守护她。
而古怪的物品消失之后,人类的生活也逐渐缓慢了下来。
春去秋来,泥土里渐渐长出新生。
鸟儿开始盘旋,人们开始朝拜,最后的最后,阿方索在梦里,也听见了老树在唱歌。
作者有话要说:
更啦,写这章的时候特别想吃鸡翅也不知道维森莫……
眠崽这次出行会收获一个小迷弟也。
秦倦:。
作者:让你不跟着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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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38.
阿方索无法将自己的梦境表达给别人听。
事实上当他醒来之后, 也不确定那个几近乱真的梦到底是真还是假了。
毕竟以他对世界的认知来看,那个梦境其实是有那么点古怪的。
人们身上背着的东西实在是太猎奇了,有些还是将坚硬的物品完全和身体拼合在一起的,阿方索理解不了这个组合。
他唯一能理解的就是梦境最后定格的画面--
老树之下无数生灵齐聚在一起歌唱的样子, 是真的安定和美, 让人难以忘怀。
以至于阿方索再睁眼看见眼前光秃秃的黑木和没有生机的山林时, 竟是悲从中来。
好像梦境里的东西再也回不来了。
“要不要喝点东西解解渴?”场面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后,大青从自己背上来的包袱中拎了两个大壶出来:“……不是吧?你两啥东西都没带?不怕饿死啊?我都做好在山里晃悠个七八天找不着地方的准备了,果汁都带了两瓶呢, 喏, 这玩意比水顶事。”
他说着, 将一瓶递给了温山眠, 然后自己和阿方索凑合一瓶。
那壶挺大, 丢过来时沉甸甸的,有水声在里边晃动。
温山眠猝不及防接到, 拿在手里有点儿不知所措。
大青跟他说了好几次“没事儿”, 温山眠才拧开壶小小地喝了一口。
常年保持登山习惯的猎魔人在山上吃喝总是很克制,又怕对面两个人一壶不够, 温山眠喝的时候瓶口都是悬着的,这样他们一会不够还可以拿他这瓶回去。
这个动作让他脖颈扬起,从围巾里露出了一小节,白皙干净的皮肤在夕阳光下晃人眼。
大青看见后愣了愣说:“原来围巾是这个功效么?”
温山眠放下壶看他:“嗯?”
“你脖子上一点伤没有啊。”
大青一边说, 还一边示意似的拉开自己的衣领。
上边到处是大大小小的伤,有些疤痕还很是可怖。
没办法,特芙拉狼就喜欢攻击这种地方, 一击毙命, 味道还好。
温山眠:“……”
他心下动了动, 舔舔唇上的果汁,将脖子收回去说:“嗯,……护得比较好。”
先生护的。
大青却说:“是客人你比较强吧。”
小小的围巾可拦不住凶猛的血族,思来想去也得是实力问题。
毕竟能独自猎杀血仆的猎魔人,在巴尔干还不存在。
温山眠摇了摇头。
且不说那血仆他遇上的时候已经是强弩之末,单说猎魔人这个身份,身上就不可能没有伤口。
不是谁都能成为猎魔人的,猎杀血族这件事本身就很难,无法一蹴而就,是日积月累的事。
温山眠过去也曾是带着一身伤长大,打从在末海就是如此。
年纪轻轻,鱼钩鱼石使得顺溜,手却粗糙得不行,到处是死皮,和被怪鱼或咬或戳出来的细细小小的伤。
阿一刚把他带回来的时候,看见他的掌心还很是惊讶了一番,说没见过品质那么糟糕的人类。
但温山眠却不在意,对自己的身体依旧心狠。
在末海面对巨鱼他就打渔,来越川面对血族他就打猎。
总之身上大大小小的伤没断过,是后来和先生在一起之后,先生注入身体的毒液为他将伤口逐一抚平的。
温山眠起初其实不太习惯。
各种各样反复的伤痕陪了他十八年,比起现在没有伤口的身体,他其实更习惯和有伤口的身体作伴。
一些伤复发开裂的时候,温山眠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后来之所以会渐渐习惯下来,是因为当他再受伤,看见伤口因为先生留下的毒液而渐渐痊愈时,温山眠内心会有一种很奇异的感觉。
好像不论他在哪里,先生都和他一起。
这种感觉会在深山里,在黑夜里将他填满,让人愉悦。
--他不再是一个人了。
不过这些他不可能和大青说,好在大青也没继续纠缠这个问题,只夸张地对阿方索介绍说:“记得之前山上那血仆吗?被这位客人猎了哦。”
阿方索一愣,不可置信的表情。
大青:“真的啊,我干嘛在这种事上骗你?那东西的尸体还在我店里摆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