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阶(128)
他拍了拍郑惑的肩膀,往厕所去了。
郑惑是被学校推荐进来的志愿者,驻守在赛区西侧的边界处,负责在淘汰赛段确保所有学生不会偏离方向跑出赛区。
这是一个无足轻重的工作,每隔一公里就有一个他这样的志愿者,大多数学生也不会跑到这里来,而且赛程开始之后,屏障也随之打开,无人可以进出。
他兜里还揣着黄永利的工牌,虽然降佛告知了黄永利的真实背景,但他还没有跟贺安清说,毕竟他们的立场不同,不能无话不谈。
黄永利的工牌地点显示在南区医疗中心,审批所有赛区志愿者的工作,是由负责安保调度的塔组织来做,也就是沈归尘说了算,那么很有可能黄永利已经接触到了沈家。
以贺安清的个性,进入落园后肯定会去那里一探究竟,而出入医疗中心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受伤,就像他前两天那样。
想到这,他内心更担心贺安清的安危。如果故意受伤是多重的伤?作为一个普通人下手有没有轻重?
远处礼炮声响起,郑惑抬头看着远方,能看到高空中有大团大团的烟花花簇炸开,即使不是在夜晚,也相当耀眼。就没有烟雾这一点看来,应该是精神体表演。
今天依旧是个阴天,气压很低,但风雨还未到来。
校工上完厕所回来,说道:“开幕式开始了,两边大脑袋估计得讲挺长时间,而且咱普元还有沈归尘,学院那些大学士都得轮番上来致辞晒一下存在感。考生们也是不容易,本来就很紧张了,还得听他们在台上废话,想上厕所都不行。”
“今天会有人到达落园吗?”郑惑问道。
“怎么可能,最快也要明天。”校工招呼他进临时搭建的帐篷里,说道,“其实每年淘汰赛志愿者都是从第二天才开始就位,今年两边元首都参加,才让咱们这么早就来守着。进来看直播吧,今天不会有咱们什么事的。”
郑惑跟了进去,帐篷陈设很简单,两张简易折叠床,一箱军用方便食品,还有一台全息投影。
校工打开投影,上面正在播开幕式实况。
只听主持人道:“有请学生代表进行宣誓。”
校工纳闷道:“这帮人都讲完了?真够快的……”
郑惑却再也听不见校工的喋喋不休,他眼里只剩下了站在屏幕正中间的那个人。
身着墨绿色校服的贺安清,刘海被发蜡固定,露出了光洁的额头,与他平日的样子大不相同,肃穆又冷艳。
“新历123级毕业生贺安清,带领全体学生宣誓。”贺安清拿着纯白色的誓言册,说道,“我庄严宣誓:我将无条件支持休战宪法,承认异能人与普通人的平等关系,反对一切针对种族的歧视,尊重人类权力与信仰,忠于国家与人民,誓死捍卫和平。”
说完,贺安清后脚跟并在一起,微微抬头,注视着缓缓升起的普元和平旗。
郑惑看得出神,校工叫了他好几声才听见。
“看傻了?”校工给他拆了一袋面包递过去,调侃道,“这皇族别的本事没有,样貌是真好啊,是不是?”
贺安清下了台,镜头还一直追着他的脸拍,郑惑说道:“还好。”
校工坐在硬板床上,拿着铁茶缸喝了口牛奶,有点猥琐地说道:“市中心M旅馆旁边有个卖小片的店,门脸很小,里面有个系列叫《激情皇冠》,那个主角可像他了,你喜欢可以借来看看。”
“你看过?”郑惑拿着面包的手背上,逐渐爆出了青筋。
“那当然!那狐狸眼特别像,而且腰细屁股翘,还有你知道那个地方是粉色的,叫起来……”校工突然停住了,额头上冒出不少汗珠,他猛地四下看了看,怎么突然间有那么大的压迫感。
郑惑把面包扔在了木箱上,低沉地说道:“我吃饭的时候喜欢安静。”
校工赶紧闭嘴,耸耸肩,躺床上老老实实看开幕式。
会场上,贺安清讲完话就站到丰东宁的身边。
他低声问道:“刚刚放的礼炮是不是精神体?”
“应该是咱们年级一个学生的作品。”丰东宁略有耳闻,说道,“听说是个高阶向导,精神体是蜃,最擅长的是用精神碎片模拟场景,就像海市蜃楼一样。”
贺安清想到贺平晏昨天跟他哭诉的比自己强的同学,大概就是这个人,他四下张望,也没看出是哪一个,便作罢了。
一千两百名新生着装整齐,在学校最大的广场上集合。袁印光与贺航站在丰帆像前,为这些即将成为两国军人的孩子们鼓劲。
主持人走向主席台中央,说道:“我们赛委会有幸请到了韩律将军出任主考官之一,负责淘汰赛段的评分。”
怪不得韩律没有参加开幕式,看来是已经就位于赛区了。
贺安清心里咯噔一下,韩律不只是来观看成人式的,还是参与者,结合黄永利的那张工作证,不得不怀疑圣地人有什么阴谋。
“走了。”
“嗯?”贺安清感到有人轻轻触碰他的手背,这才回过神。
从那次他在训练中险些受伤以后,丰东宁就很担心他的情绪,感觉他总是心不在焉。若是平时也就罢了,但这是成人式,一生一次的机会,拿不到好成绩无所谓,要是意外受伤,可不是闹着玩的。
“待会儿就要分开了,你别让我担心。”丰东宁弯下腰,侧头在他耳边叮嘱。
耳朵感到呼出的气息,他一转头,差点碰上丰东宁的唇,往后躲了小半步,随后两人便分别走入了不同的笔试考场。
这画面被游离在上空的摄像头拍了个清楚,在场的人都不知道,看直播的少女们对着这十几秒的画面尖叫出声,少年们则是嘘声阵阵,都在起哄。
“他们两个亲上了吧?!”附中的女学生们看着通讯器兴奋地讨论着。
“肯定是亲到了!”
也有男生不屑道:“借位吧?”
“你懂什么,你一边儿去!”男孩的质疑被女孩们的呼喊声淹没了。
正如耿瑞所说,综合测试就是变相的偶像剧,所有人都期待着贺安清和丰东宁互动,恨不能当场结婚才好。
屏幕前唯一冷漠的就只有郑惑了。
看了生气,不看又好奇,他为难死了,只能闷头发狠似的啃着硬面包,把火气都撒在食物上。
笔试时间是两小时,学院给两国代表安排了观赛活动,气氛很轻松,提供餐点,也方便会谈。
沈归尘陪同贺航与袁印光从广场来到会客厅,中间的全息投影显示着各种角度的考场实况。
其他随行人员已经陆续开始友好交流,沈归尘落座于袁印光身边,让招待员给端了两杯热茶上来,做了个“请”的姿势,道:
“您别来无恙,回到故乡感觉如何?”
“我原本是准备一人赴约,但韩律执意要陪我前来。”袁印光没有重返故土的感动,反而神情中带着一丝歉意。
沈归尘一百多岁,正值壮年,一头利落的短发很有军人风范,单眼皮细长眼,鼻梁高耸,有着哨兵独特的凌厉气场,白色的军礼服笔挺合身,扣子上印着一个灯塔,空白处还有散发到周围的射线,这是塔组织的标志。
他理了理袖口,看似不经意地说道:“我以为您后悔了。”
袁印光沉默了一会儿,道:“本就不属于我的,我一样不会留下。”
“我将韩将军安排在了赛区中,赛程会进行整整三天,会有人拖住他。”见袁印光轻轻皱了下眉,沈归尘补充道,“您不用太过担心,没人是那头堕龙的对手,反而要做好必死准备的是我们。”
“那如果贺航不与你们见面呢?”袁印光透过中间的直播全息影像,看到贺航一个人孤零零地坐着,也没人来与其搭话,看来是明白他的决议根本不重要。
袁印光与贺航没有私交,每年朝拜日时的会面,对方被军委逼着硬着头皮来上供,大概在联邦皇帝的心里,自己的形象不会太好。他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