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自愿来上学的[无限](74)
李子越笑着,试图缓和气氛:“这个副本结束前大家出不去,不会刷新场地……”
“我后来花积分升级了。”张敛在背包里挑挑拣拣,把一大堆相同的玩具小狗推开,从最里面摸出个纽扣大小的铁片。
他将铁片贴在李子越身上,“你点开系统,能看到我和你的坐标。”
……
雨声浩大,雷鸣轰响,刺眼的闪电将人照得如鬼魅。
如农户所说,地面在不断下陷。
与昨晚差不多的时间,雨水却从刚没过他的鞋底到浸了他半只鞋。
今晚没有老妇给的那瘆人雨伞,李子越随手捡了张碎布盖在头上。
等会儿被雨水淋到起了高烧就让丧尸咬他一口。
李子越看着四处游荡的丧尸,心里竟然掀起一阵亲切。
他身旁有几个玩家在歇斯底里地互殴,其中一个凄惨地嚎了句:“今晚又没有寺庙……你们就算把我打晕也没办法把我送上绞刑台。”
剩余玩家停下动作。
“邪了门儿了,昨晚刚下雨不久寺庙就起来了,今天是怎么了。”
“谁知道,不过系统不是给了说明吗?可以借助审判,按道理寺庙不会不出现……”
“管他的!先把这鳖孙绑了再说。白天可劲儿说风凉话,我早看他不顺眼了!”
“对!先揍一顿!”
“……”
李子越心里也在奇怪这件事。
寺庙呢?
没有寺庙,他又如何完成农户的请求?
说时迟,那时快,那几个人还没有打尽兴,便听到远处传来他们期待已久的轰隆声——
乌黑高大的建筑陡然间拔地而起,只是眨眼功夫,便已窜到半山腰处。
李子越望着那片乌云。
雷声、雨声、建筑物撞击声之间,他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大股雨水顺着寺庙边缘滚下,形成长段愤怒的黄黑江涛,齐齐往他们这边冲来。
那几个玩家吓傻了,七手八脚地抓着已经被揍昏迷的富人玩家就往山边跑。
李子越刚要离开,下一瞬却再度被人拉住了手腕。
温热从那边传来,隔开了雨夜冰冷的湿气。
张敛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好久你都不来,我就来找你了。”
这才多久。
李子越哭笑不得:“孙远诚呢?”
不料张敛没有直接回答,反而盯着地面发呆。
李子越心里一凉。
不至于,张敛在,孙远诚不会有事。
最终,张敛摆出一个难以言喻的表情,指着面前屋子两边的木制长柱,缓慢开口:“你自己看吧。”
李子越看到孙远诚正抱着柱子没出息地嚎啕大哭,脸上还留了个被丧尸咬过的红彤彤牙齿印。
“怎么这么多水啊,脚好痛,脸也好痛,怎么办怎么办,我要死在这里了?我是不是水龙转世啊?怎么去哪里哪里就闹洪灾,天啊……老天爷救命啊……”
都给李子越气笑了。
他走过去,毫不犹豫地敲住孙远诚的额头:“你哪里是水龙转世,你是水龙头转世,快点止住你眼泪吧,不然山顶都要被你哭没了。”
话音刚落,只听密密麻麻的雨声中响起一道惊入骨髓的锣鼓响。
李子越倏然怔住。
什么意思……这声音是……
他视线移过去,见远方昏暗处,亮起一顶顶发红发黑的红轿。
各个红轿下方立了几个面色惨白的纸人,纸人抬起轿子四周,正晃荡着朝这边走来。
前面弓腰的媒人手里捏着个人脸盘大小的锣,红锤落在上面。
又是一声“咚!”
“起轿——”
李子越感到自己手尖已经没了温度。
为什么还有红轿?
为什么还有新娘?
难道那群潜进来的农民抱走孩子后又把他们送去做了新娘?没道理啊……
难道地下室不止一个?!
可能的情况太多,一时间繁杂思绪疯狂涌进他的大脑,李子越眉头紧皱,下一刻——
冰凉的手被人轻轻握住。
张敛让他抬头。
张敛从地上捡起个石块,将石块打入离他们最近的红轿里。
红轿上的轿帘被打出一个角,透过这个角得以窥见轿内景象。
没人。
轿子是空的。
李子越又往下方看去。
果然,昨晚轿夫肩膀已经深凹了进去,现在却还算平整。
里面没人,却依然起了轿子,可推测这只是一个固定的流程。
他的心逐渐安稳起来。
没了新娘,接下来就好办了。
不想张敛却在旁边轻声喊他。
“李子越。”
不是昨晚带着笑意的“哥”,也不是带着揶揄的“哥哥”。
他很少这样叫李子越全名。
李子越将视线转过去,却见张敛只盯着从他面前走过的红轿。
“昨晚我看到的新娘长了一张和你一样的脸。”
他嘴唇轻动:“你呢?你看到的新娘和谁一样呢?”
张敛偏过头来与李子越对视。
雨声簌簌,雷鸣奇迹般地在此消失。
然而却以另一种方式响起。
是人慌乱的心跳。
张敛的眸色不同于常人的黑或棕,而是染上了点深沉的蓝。
这使得他的眼神愈发深邃和沉稳,像是在大海最底层晃荡的水波。
他垂下眼眸,声音随着夜风来:“和我一样吗?”
第51章 从此天涯各一方
张敛和农户并非第一次见面。
他们第一次相遇, 是在天山副本中。
当时张敛得知农户曾见过李子越,便不由分说地往他身边寻去。
正好见到倒在血泊中的农户。
是的。
农户并不是一般NPC,他曾经也是玩家。
而李子越他们所在的《自杀的农民》副本, 正是以农户的虚拟世界为基础修改生成的。
农户曾问过张敛一个问题。
“你知道两个人在副本相遇的概率不到0.1%,你这样寻找无异于大海捞针。”
张敛摇头:“只要不是0, 就会有找到他的那天。”
“你能活到那时候吗?”农户笑了声,“或者, 他能活到等你找到吗。”
张敛停了动作,他的眼眸被一旁的阴影遮住,农户见不到他的神色,只能瞥见他紧绷的下颚。
“他能活到。”
张敛缓慢地点头。
可他没回答农户问他的第一个问题。
农户心知肚明:“我见到过他, 刚好在我通关的上个副本。”
张敛眼眸明亮了一瞬。
“他很好, 你不用担心,上个副本托了他的福,我们才能那么快破了主线。”
张敛没有说话,只是抿嘴微笑。
“好。”
过了半晌, 他轻轻说。
“你一直在找他吗?你找了他多久?”
张敛将绷带缠上农户流血的手臂,声音藏在纱布摩擦的声音中:“快要四年了。”
其实不对。
他和李子越分别,何止四年。
“……四年前他刚刚从积分榜第一的神坛掉下来,这一路……”农户止住了询问。
因为接下来的问题难免有些太残忍。
张敛很久没有说话, 最后才沉着声音“嗯”了一声。
李子越永远不会知道, 这么久来他并非一个人在煎熬。
他像是一座已经昏暗的了灯塔,汹涌冰冷的波涛一次次撞击他已经开裂的地基,而在那最不起眼的角落,有个人长久地弯着腰, 在填补那片缺口。
前两年,张敛基本没有听到好消息。
耳边响起的, 只是如刺刀般尖锐伤人的嘲笑。
“他?你是说‘第一’?”那人嫌恶地嚼着“第一”这个称谓,“前两天刚碰见,被人抓着拿去试副本机关,后来怎么了?我怎么知道?机关上倒是沾着不少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