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天子(207)
他的尾声很轻,像在自言自语。
荀听问:“本子竟然也会听你的话,你也是祂的恶名朋友?”
“我从前为卡佩斯卖命,手里也沾了不少血,”却杀自嘲道,“没想到,我罪孽居然已经积攒到有资格录入到‘恶名薄’之上了,如此一来派上了用场,也算是幸运。”
荀听心弦被拨了一下,扯动着心脏一起发疼。
却杀说:“洛雷为我取名,意在让我摒弃杀业 我却反其道而行之。”
荀听唤他的名字:“爻……”
却杀道:“我们接下来要去的腐烂熔炉,就是一个被我屠戮……”
他正说着,荀听的翅膀轻轻抽出来,覆盖住了两个人,尾羽撒娇似的缠上了却杀的胳膊。
黑曜石的兽形转化让他的身体变得很大,荀听找了一个能把面前人全部“包裹”起来的抱法。这是在原世界时揉搓朋友家的猫时学来的,只不过看上去很傻。
荀听想都不想,一股脑地说:“爻,你没错。”
却杀半垂着眼帘,不说话了,被荀听勒的。
却杀说:“你知道我做了什么吗。”
“知道又怎么样?”荀听道,“我到你身边,不是来判决什么的,我是来信任你的,你没错。”
却杀沉默一会儿,自从两人的关系发展之后,荀听的双眼就好像被蒙蔽了一样。
却杀心想,就算是自己今天说要杀了教皇上位,让荀听去埋尸体,这厮都觉得自己是情有可原的。
荀听的温和与耐心在平常像是一种自然光,人们总是愿意亲近他。自私抠门的海伦乔、精怪让人捉摸不透的麦蒂、老实不愿与外人交流的守夜,柏羽、弥尔蓝……甚至是最纨绔的希什、天真的恶名薄,他都能相处得来,而且会在对方的交际关系中占上一席之地。
但即使是这样一个人,也是有偏爱的。
却杀尊崇理智,他和他身边之人一样严明、公正、守律,他听着荀听的不守节律的心跳,头一回发现,自己藏着一个卑鄙的念头:他希望有一个全心偏私自己的人,这样的话,就算自己众叛亲离、浑身是血,也可以到对方那里歇一会儿。
却杀抚上荀听的后背,任他抱了一会儿。
却杀回想起过往:“之前……有人也这么对我说过。”
荀听完全不知道却杀已经通过以利沙咒名猜测出了他第二命的大主教身份。
荀听道:“是谁?”
却杀没明说,他在等荀听主动透露的那天。他道:“是我之前十分仰慕的一个人,我刚刚才发现……那种情感似乎比仰慕更深一点。”
他盯着荀听,原来自己心里的幽灵那么早就开始萌生了。
“你是说……喜欢吗?你喜欢他?”荀听一怔,道,“我不是第一个?”
“不知道,”却杀无奈,他试图挣脱吠渊的熊抱,说,“行了,我还有正事要做。”
荀听依言松开,但他显然想继续问出答案来。
却杀回归正事上,说:“打开腐烂熔炉的动力之锁后,各国会选出一批点灯者,清理去往昇塔的道路。之后就要开始去往诺亚方舟的大迁徙了,或许史书会将它称为‘第二次归巢之路’——哦,如果以后人类还有历史的话。”
“这是我们出发前为数不多的安宁日子了……今日太安城有灯会,你跟随希什一起去吧。”
荀听说:“那你呢?”
却杀揉眉心,道:“我还要继续在这里,有公务要处理。”
荀听道:“我不能和你在一起吗……本子都可以和你待在一起。”
“你会打搅到我,”却杀干脆,“我会想吻你。”
身后人好久没说话。
他感觉荀听的尾巴又缠上他的手臂了,尾巴末尾的羽毛有一搭没一搭地搔挠着他的皮肤,荀听说:“……偶尔亲一次也没关系。”
“不会偶尔,因为忍不住。”却杀直白道,“跟希什出去玩……别黏人。”
荀听声音好像有点失落:“好吧。”
“你等会儿,”却杀从怀里掏出一枚金叶子,递给荀听,说,“如果想买东西,可以用这里面的钱。”
系统蹦出:
达成成就【腰缠万贯】
“重生之我在异世界玩大富翁”
可使用金钱储备超过千万。
奖励:2点神犀
荀听:“……”
他觉得自己像小白脸。
荀听拿出口袋里的三枚叶子,捏在手里,说:“我有很多,但……”
却杀瞥了一眼三枚的金叶子,扫过上面不同的刻名,“哦”了一声,道:“真受欢迎。”
却杀将自己的叶子放回去,却被荀听抓住了手腕。
荀听把手里的三枚交到却杀掌心,只把刻名为“爻”的放进口袋里,说:“但我根本花不了这么多,应该只用一枚就够了。”
荀听知道一枚金叶子价值不菲,但还不知道却杀这一枚的价值超过了自己所拥有的全部。
……
“你去哪儿了!”希什还在因为荀听突然消失生闷气,他瞥了荀听背后的恶名薄一眼,道,“你不会去找爻了吧?去要回你这小跟班了?”
“我不是小跟班,”恶名薄说,“小跟班是什么?”
希什指着荀听,敷衍道:“就是说你老喜欢跟在这人身边。”
恶名薄同意:“好!那我是小跟班。”祂还指着不会说话的蜉蝣和白狼,道:“你也有小跟班。”
“……”希什不想和祂说话,他对荀听说,“母亲和城主去了灯会,我们也需要过去。”
希什嘱咐:“你记住,不要和宣蝶再说一句话。”
荀听:“你是小孩吗?”
“你不听别怪我没提醒你,”希什道,“宣蝶对你感兴趣,但他可没安什么好心。”
白狼嗷嗷叫了几声,扒了几下主人的裤腿——这只雪山狼被溺爱得没边,走了一会儿竟嫌累了,而希什竟然毫不嫌弃地蹲下身来,把它抱在怀里了。
虽说是灯会,但太安城展出的东西可不像是“灯”。
天空飘着庞大而漂亮的龙与鲤鱼,那灯面上的花纹明显不是“画”上去的,它们会动弹,和写成“唐人街”的墨水属于同一种类,是油彩形的人工朽神。五颜六色的它们在弯长的灯身上变化、游动着,如万花筒的光芒,让龙灯像是活了起来。
可恶名薄一路过这里,它们就像受惊的鱼群一样,全部远远地缩到鱼尾处,原本华丽的彩灯忽地变成了一条着色不均匀的白色大肥鱼。
摊位上还有一只在地上旋转发光的莲,若是望向它的座底,就会发现上面有一个正圆的胖脸。胖脸的三只眼睛几乎占满了面部,鼻头指肚般小,嘴巴缝一样大。
脸叽咕地招揽客人:“客官坐莲吗?十文钱一次。”
一个小孩的父亲往那脸的嘴缝里投了一枚铜钱,胖脸开心地咧开嘴笑,叫贵客上座。小孩坐上莲花座灯,那东西带着他低空飞行了起来。
红彤彤的灯笼们像水母一样飘浮在空中,灯罩之下飘出几十根细长的黄色触手来,它们的中央各吐出一只快要拖到地上的长红舌头,上面写着一串字 都是一些很简单灯谜。
要是说对了,舌头便卷回灯笼里,吐出一颗珠子来,珠子里面有店家准备的小礼。
恶名薄对这东西很感兴趣,但祂猜不对,也不向荀听求助,眼睁睁地看到所有的灯舌“啪啪”几声卷回去,吐出的珠子被人拿走。
他回来问荀听:“小溪,你还有这个‘谜’可以猜吗?我都没看完字,就被人类猜对了。”祂附带补了一句:“人类好厉害。”
荀听哭笑不得,只好给他重新起了一个经典谜面:“有一东西走路,早晨四条腿,中午两条腿,晚上三条腿。它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