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天(178)
他冷冷回应:“你明知故问。”
沈晏清微微一笑:“这一百年里,你去了哪里?”
几日前,江研亲耳听白衡说过自己被困东海的一座小岛上。
尽管他知道白衡绝不可能是胡乱杀人,但白衡要是将此事说出去,昆仑剑宗的人定然更会认定白衡和金玉开是同一个人。
他急着给白衡使眼色,笑着说:“还能去了哪里,我师弟一直在宗门里潜修呢,要不然怎么一下子就渡过了元婴的天劫,你说是不是师弟?”
“你不必替我制造伪证。”白衡没管江研,道:“这一百年里我在东海。”
此时昆仑剑宗的人脸上已经写满愤慨,将白衡视作了杀人凶手。
不光是此次端英身受重伤,在此之前,金玉开就杀过好几个昆仑剑宗的剑修。
沈晏清继续问:“东海之大谁能说的清,可有人与你一同?”
“没有。”白衡说:“我乘船遭遇了海难,流落到一个无人荒岛上,一直潜修到元婴修为,能孤身横渡大洋了,才回中域来。”
“那就是说没有人证了。”沈晏清说:“那荒岛的方位,你还记得吗?”
白衡说:“不记得了,但我自那岛出来,到过龙族的天武城,天武城的人说听我的描述,那岛的名字叫做‘无声地’。”
沈晏清不再说话,但他脸上的微笑仍在。
王重岳点了一个东海散修的名字:“胡天宇道友,东海有这么个岛吗?”
胡天宇打了个冷颤,颤声道:“那龙族传说中的无声地,正是无定山啊!”有传闻金玉开一身高强武功皆自习得无定山内的上古传承。
白衡不曾知道这件事,但见人人变色,悚然一惊。
白奉咬牙切齿地怒道:“好你个孽子。诸位道友快快助我将他拿下!”
沈晏清站在白衡对面,脸上似笑非笑,他轻轻拍手,十几个善于剑阵的金丹修士联合纵出,要将白衡拿下。
要破这剑阵,原本不难。
白衡腰间长剑刚一出鞘,白奉的怒喝响起:“你还敢还手?”
他稍一犹豫,数十柄银亮长剑“唰”地架在他的脖颈、腰侧,连同双手也分别架了两柄剑。
见他动弹不得,白奉一拱手对王重岳、沈晏清道:“这孽子虽然作恶多端,但毕竟是我亲子,请让我带他回去施以惩戒、严加教育。”
方岚阴恻恻的探出个脑袋:“这恐怕不妥吧,谁知道你会不会偷偷放跑他,要知道他可是你的独子——”
沈晏清说:“先押去地牢。”
出手的金丹修士本就是太墟天宫的人,自然是最听沈晏清的话。
王重岳心知不妙,白衡要真被太墟天宫的人抓走了,太墟天宫的人绝不会轻易将人放出。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石火之间,他甚至有些反应不及。
白衡就算真是金玉开又如何,谁能奈何得了天清门?白衡可是仙尊种子!
这样一想,王重岳怒瞪白奉一眼,恨透这个糊涂虫了,埋怨他为何要外人来牵掣自己的儿子。他忙道:“白衡究竟是否是金玉开还两说,就算他真是金玉开,这件事也容不得太墟天宫插手!”
沈晏清不理会,一行人押着白衡往外走去了。
第177章
如此情景,沦为阶下囚的白衡怎么会不明白,沈晏清早有预谋要抓他。
但他不知道沈晏清为什么要这样做,又是如何串谋端英演这场苦肉戏的。他父亲的反应也很古怪。
所有的问题一个串着一个,连接成一个巨大的迷宫。
白衡胡乱的想,太墟天宫表面上是抓了他去地牢等审判,实际上别有用心,说不准等会要押着他去砍头。
以他的资质,千年里有很大概率能冲击化神期,将来就要成为太墟天宫的心头大患。
几个人毫无依据的指责能毁掉一个天清门的天骄,实在是一笔再划算不过的买卖。
这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陷害。
而等将他害死后,再随便找个借口,了结此事。人都死了,无论是白家还是天清门,都不值得再为他出什么头——好精妙的计划,好险恶的嘴脸,好居心叵测的人。
白衡顿觉毛骨悚然,落到沈晏清的手上,他虽然甘之如饴,但搭上小命还是不划算的。
正琢磨着要怎么溜之大吉,沈晏清的脚步一顿,他转过身,上下端详白衡。美丽的脸上有一种会叫人毛骨悚然的微笑。
抚云宝塔的那个下午,沈晏清用有毒的花枝抽打白衡的脸时,他脸上正是这种微妙的神情。
“你是不是在想我为什么要抓住你?”
白衡点点头。
“原来你不明白?”沈晏清蓦地变了脸色,一个耳光打在白衡的脸上,恶狠狠地骂道:“蠢货。”
白衡一懵,没想到沈晏清竟然会突然的打人。
他不知道自己哪里愚蠢了,下意识想躲,他往后一扬,结果身体正被人架着,几乎动弹不得,沈晏清又冷笑着扇了他一个耳光:“废物!”
白衡被扇得脸偏过一边去,纵使泥人也有三分火,他怒道:“你无缘无故打我干嘛?”
“无缘无故?如果不是我,你的小命已经保不住了,当然我也没想保住你的命。”沈晏清说:“但既然你说我无缘无故,那我更要打你了。”
边上一个衣着朴素的漂亮女人递来一个盘子,盘子上摆着一张冰帕,另一边是一条鞭子。看上去早有准备。白衡头晕目眩,心想果真是阴谋,连鞭子都准备好了,这坏男人早就想打我了!
白衡以为沈晏清还要打他,赶紧先闭上眼。
半晌没觉得疼,一张冰凉的丝帕贴在他的嘴角,是沈晏清在轻柔地擦白衡脸上被他打出来的血迹。
这是白衡未曾想到的第二件事。
他难以置信,内心狂喜,更是受宠若惊,立即将自己被沈晏清暴打了一顿的事情抛之脑后了。
沈晏清隐约察觉到白衡的喜悦,他一顿,收回手。那张丝帕他丢回盘子:“没出息的东西。再用这么恶心的眼神看我一眼,下次用鞭子抽死你。”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最善变而忽冷忽热的男人。一辆马车缓缓驶来,停在众人面前,沈晏清上了马车。
白衡想要追上去,几把刀剑唰地闪在他的眼前。
先前押着他的太墟天宫修士竟然直接对他动手了。
他只得放弃追马车,闪身连忙后退两步。下意识要抽出剑来,东南、东西两点同时刺来两剑直点他的手腕。
这一招险之又险,常人稍一不小心躲的不及时,就要被削掉半只手。
白衡偏偏就不躲,差之毫厘地屈起双指反再剑上一弹,再顺势挥开另一把剑,侧腰抬脚仿佛背后身眼般的踢开从西南刺来的另一把剑。
此连招顺势而为,浑然天作,纵使身为敌对,与他交手的人也要在心中暗赞一声。
这几人所使的乃是太墟天宫的一道合击剑阵,数剑招虚实相间。凡有招必有破绽,剑阵数人相互应和,就是为了以连绵不绝的攻势来掩盖剑法中本有的破绽,前有佯攻旁有侧击,使人应接不暇。
这几位金丹修士曾凭此剑阵,联合对付过不少元婴大能。倘若白衡刚刚躲了第一下,接下去就会有他必须要躲的第二下、第三下……直到他躲无可躲,再无周旋余地。
先前他们在中川殿听沈晏清号令,恰到好处的拿下白衡,给了他们几人极大的自信。但时隔一个时辰,再次交手,人人大骇。
想到他的身份,不约而同的想,决不能让他有机会拔出他的剑。
念达及心时,已经迟了一步。白衡道:“太墟天宫的剑阵确实很有意思,但看似补足缺陷,其实增添了新的破绽。”
“什么?”
白衡侧身躲过,一点来人的手腕,稍迟半瞬,长剑从另一人的腰侧擦过,差点就要人开膛破肚。
白衡一笑,手指点着没松说:“瞧见了?”
他一松手,这人想到差点误杀了同门,手就软倒松了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