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反派他亲爹(2)
仙门来了不少人,重重围堵,再这么下去,顾江雪迟早被逼上死地鬼哭崖。
他不能上去,会死,顾江雪想。
本来半个时辰前他不是独自逃命,还和楼映台在一起,但眼睛一闭一睁,楼映台不见了,身边多了颗蛋。
刚从无边的黑暗中回神,就听一道声音告诉他,这颗蛋是他和楼映台未来的儿子。
顾江雪:“……”
顾江雪的表情顿时非常精彩。
首先,他跟楼映台婚约作废八百年了。
其次,他俩都是男的,不能、也不可能生个蛋。
不过,这颗蛋不是独自来的,还送给他一场神迹。
先按下神迹不提,他有了逃出生天的主意。
主意跟楼映台有关。
所以,他必须撑到楼映台找过来。
他前未婚夫楼映台,是个固执的人。
发现追兵时,顾江雪不愿拖累无辜,想一个人逃,楼映台却不由分说跟他一起,还给他拍了个追踪印。
顾江雪现在没有传讯法宝,只能等楼映台找他。
不知道分开后,楼映台是否安全?
不等细想,顾江雪神情倏地一凝,他反应很快,立刻旋身踏足,身影敏捷闪开。
就在他刚刚离开原来位置的瞬间,一棵巨木轰然倒塌,震得地面抖三抖。
杂乱的树枝擦过顾江雪冷白面颊,擦出一道红痕。
鲜血点红妆,真是艳得触目惊心。
世人曾赞顾江雪秋水为神玉为骨,如今他落魄至此,依然眉目如画,秾艳凝香,美则美矣,沾了魔字,便不再是仙子。
顾江雪长袖掩住蛋壳,望着来人,嘴唇翕动:“……漱玉道尊。”
漱玉道尊收回一掌拍断巨木的手,嗓音温润,像个柔和的长辈:“江雪。”
世有仙门奉神司,专杀邪魔凶祟,惩仙门败类,漱玉道尊就是奉神司的执法长老之一。
谓泉流漱石,声若击玉,可别被漱玉道尊儒雅的外表骗了,他手里杀过的东西加起来能绕鬼哭崖两圈。
昔日顾江雪在奉神司问道求学时,最喜欢漱玉这位先生。
道尊还悄悄给过他甜酒,轻笑着让他保密,别让其他长老知道了去。
再见却是正邪不两立。
漱玉道尊悲天悯人,怅然叹息:“你这孩子,缘何至此?”
他身后跟着好大一群修士,有奉神司的,也有别家的,有人恨不能立马把顾江雪毙于剑下,高声道:“道尊何必与邪魔外道多言,杀了便是!”
“对,给柳家满门报仇!”
顾江雪揩过面颊血珠,漠然道:“柳家人非我所杀,不巧路过而已。”
“有薛少主作证,魔头休得狡辩!”
“一面之词罢了,”顾江雪对漱玉客气,跟其他人可懒得装,冷笑,“证据呢?说话那人,对,就你,我还说是你杀了柳家人,你们怎么不抓他?”
说话的人被他噎住,出头鸟也就在人群里才敢胆大,当即把头缩了回去。
顾江雪还是顾家少主时,刀子嘴就已鼎鼎有名,擅长胡言乱语阴阳怪气,又利又快,据说曾将某位老好人佛子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好悬差点破了道心。
传言未必可全信,但也不能不信。
开口的修士面带肝色,不知是臊得还是气的,漱玉道尊依然温和,他只说:“可你已成邪魔。”
人若堕魔,就算初期能勉强维持神智,迟早也会变成嗜血弑杀的怪物,没有例外,无法逆转。
因此仙门碰上邪魔,可不问缘由,只需杀之。
即便顾江雪不是真凶,只要他是邪魔,他还是得死。
漱玉肯与顾江雪说几句话,已是怜惜旧情。
谁知顾江雪又道:“这也不对。”
漱玉道尊疑道:“嗯?”
却见顾江雪打了个响指,一丝灵气从他指尖飞出,在空中滴溜溜转了个俏皮的圈,又飞回了他体内。
只是一小缕灵力,却让所有人都惊了。
他们差点以为自己眼花看错。
包括漱玉。
漱玉道尊难掩愕然:“怎会,邪魔绝无法使用灵力,可你周身魔气绝不做假,这到底是……”
顾江雪带伤,却撑着脊背,笑若雪中梅,又艳又傲:“我还不算完整的邪魔,所以您不能杀我。”
从没有人堕魔还能只堕一半的,简直闻所未闻,连漱玉道尊都被变故搞得猝不及防,愣在原地。
他若有所思,看向几个奉神司弟子。
弟子们擦擦虚汗,比谁都慌:“道尊明鉴,之前看他魔气冲天,的确是邪魔无异啊!”
怪了,顾江雪都被追杀三天三夜了,怎么早不说,偏偏现在才说!
有弟子想了想,拱手:“道尊,既是如此,不如先将他缉拿回司,审问后再做打算。”
漱玉向来管杀不管审,沉吟片刻,点点头:“也好。”
奉神司都这么说了,加上顾江雪情况匪夷所思,其余人也道:“有劳道尊,我们来帮忙,顾江雪你休想逃!”
顾江雪拖延了这么久的时间,终于察觉到楼映台的灵力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了。
可算来了。
顾江雪松了口气。
他突然冲着众人遽然一笑,桃花潋滟。
魔头生得太好看,这一笑害得不少人晃了神。
“我不逃。”那妖孽说着,放下袖子,缓缓亮出一颗——蛋!?
是什么凶恶的灵兽?还是能杀人不眨眼的法器?
众人齐刷刷拔剑,灵器法宝嗡嗡腾空,肃然萧杀,严阵以待。
当着所有人的面,顾江雪果真半步不逃,他捧着蛋,掷地有声:“这是我和楼映台的儿子,离了我它也得死,你们谁敢试试。”
仙门修士:“……”
漱玉道尊:“……”
一阵凉风刮过,天空几只鸟雀嘎嘎拍翅膀飞走,林中浩浩荡荡上百人,居然同时沉默,寂静无声。
顾江雪察觉到朝他奔来的灵力似乎趔趄了下。
顾江雪:……楼映台是受伤了走不稳,还是被自己的话吓住了?
诡异的静默后,有人怒而摔剑:“顾江雪!你当我们是傻子吗!?”
撒谎也不编个像样的!
先不说楼映台跟他到底什么关系,两个大男人,生个屁还差不多生什么蛋!
“好你个魔头,为了活命真是什么不要脸的话都说得出口!”
众人骂骂咧咧,唯独漱玉道尊沉默不语。
他迟疑着看向顾江雪:以他对顾江雪的了解,少年人此刻半点不惧,显然还有后招。
果不其然,顾江雪把蛋抱回怀里,游刃有余:“上古诞子秘法,不信你们问他。”
问谁?
很快他们就知道了。
一道身影穿过树林,破开阴影,不是别人,正是楼家少主楼映台。
十八岁的楼映台已然俊得十分锋利,剑眉星目,君子持重,玄衣将他束得冷清又矜贵,傲雪欺霜,站在那里,就如同一柄藏锋的剑,只待随时出鞘。
只是这柄剑今日不怎么规整,衣摆上沾了泥也没擦,风尘仆仆,看样子是急着赶路,向来冷清的双眸里此刻正一言难尽、欲言又止。
顾江雪不知悔改地朝他眨了眨眼。
楼映台:“……”
“楼少主,你来的正好,这厮辱你名声,他居然说——”
“嗯。”楼映台敛去眼中神色,冷静道,“孩子是我的。”
所有人:“……”
什么玩意儿是你的再说一遍!?
“楼少主,”有人彻底绷不住了,“你居然要帮着邪魔来糊弄大家吗!?”
“没有。”楼映台古井无波,“就是我的。”
他说罢,举起了手里的一块玉牌,那是传音玉牌,正闪烁着光芒,显然正在传讯。
众所周知,楼家祖上有龙神血脉,本家子嗣延续一直不易,谁敢动他们幼崽,就是与楼氏全族为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