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豚先生(10)
自己身上出现的、被咬之后才有的、香草味道的、Alpha的信息素。
第十七章 水豚先生与听墙角
江随顶着他困倦的身子和乱窝窝的脑袋好不容易撑到了中午,终于等到了手里拎着餐盒的室友。
他迷迷瞪瞪地被阮尔牵着上了电梯,本以为还要去屋顶小花园,打开门却发现是阮尔的办公室。
水豚一下子清醒了不少,这是他第一次踏足室友的办公空间,屋子比他想象中大的多,江随心里感叹不愧是大公司有钱,连中层小干部都有这种办公室。
阮尔把他拉到沙发前坐下,打开手里的餐盒,把他提前订好的肉粥和小菜点心在桌面上依次排开——
江随早上吃得实在是太少了,这会儿吃得太硬怕是又要难受。
江随地捧起碗,用勺慢吞吞地喝着粥,这粥里料放得很足,干贝吊的底,配上滑嫩的猪肝和翠绿的菠菜,嚼在嘴里唇齿留香。
江随吃了一小碗便饱了,胃里有了东西人也开始犯困,阮尔办公室的沙发似乎特别软,江随感觉自己像是陷进了云朵里,不一会儿就打起了哈欠。
阮尔把桌面收拾好,回头就看见自家水豚的脑袋已经一点点往下垂了。
他叫江随趴在他腿上,按下了窗帘的遥控器。电机启动,阳光被一点点阻隔在外面,室内成了一潭沉静的水。
江随困得太厉害,压根没意思到自己正在享受室友的膝枕服务。
他沉浸在熟悉的香草气息里,积攒的困倦一波一波涌上来,不一会儿他就陷入了黑暗甜美的梦中。
江随午休时这一觉睡得非常好,被人折腾的疲惫也消失无踪。
他觉得自己好像做了个什么梦,醒来却只朦胧记得左手的某根手指被人把玩过。
他被室友送回自己的办公楼层,还附赠了一杯刚刚泡好的豆奶拿铁,阮尔在电梯里一边把他睡翘的毛按下去,一边说:“晚上等等我,家里没菜了,我们得去趟超市。”
江随点头答应,拎着咖啡美滋滋的离开了。因为睡得好,他的工作效率也高了不少,临下班前竟然把之前余留的工作都处理好了。
他估摸了一下阮尔的下班时间,早早就去地下车库里候着。
谁知道有人比他到得还早。电梯一开他就看见一个像是阮尔的人背对着自己站在车前,走近点发现果真是阮尔在和人说话。
空荡的底下车库的回音极好,衬得欢快的女声莫名有些刺耳,江随隐约听见自己的名字,竟条件反射一样躲了起来。
距离有些远,两人到底在说些什么江随听不太清,只能在回声里捕捉到几个关键的字眼。
他听见他们在说什么戒指日期,再配上两人轻快愉悦的样子,对话内容倒也不难猜测。
原来都开始订戒指啦。听墙角的水豚默默地想,那离阮尔的婚期,也不远啦。
那个就是阮尔的Omega吗?自己还没见过她呢。
水豚先生陷入自己的小世界里,好半天才回过神。和阮尔说话的人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离开了,只剩饲养员一个人站在原地。
江随慢吞吞地走出来,因为靠着墙蹲了太久,他的西装裤粘上了一点白色的墙灰。
不过失魂落魄的水豚没有注意到,倒是饲养员瞄了一眼,随即露处笑容。
一天两回偷听墙角,谁知核心还都围绕着自己。老实巴交的水豚没经历过这种事情,脑袋里塞满了各种各样的猜测,上车时安全带都没顾得上系,还是饲养员出手帮忙。
江随蔫蔫地坐在座位上,侧头看着窗外的街景。晚高峰的车流向来拥挤,去超市的路程也变得格外长。
江随嗅着盈满车内的香草气息,不知道为什么,心情莫名地有些低落。
还是阮尔打破了两人的沉默,他清了清嗓子,开口道:“江随,你还记得高中时候我们第一次出去玩吗?”
江随当然记得。
那是高二下学期的端午节,也是他第一次闻见,阮尔信息素的味道。
第十八章 水豚先生与信息素
高二那年是闰月,端午的日子紧紧挨着高考假期,连续的假日可乐坏了平时忙碌的高中生们,大家各自规划着这来之不易的假期,而我们刚刚恋爱的饲养员,当然是坚定地选择和水豚待在一起。
是江随提议要不要去端午的集市里转转。
他老家这边的端午节,朝阳升起之前要在门栏上挂艾草、柳条以及小葫芦,老一辈人说是这样能去除百病,保佑人这一年里平平安安。
江随妈妈特地打电话来叮嘱江随别忘记,乖小孩勤勤恳恳,决定四点半就爬起来准备东西。
为了第二天早上能早点起来出门,江随特意把阮尔留在了自己家。
他本想把阮尔安置在父母的卧室里,可阮尔似乎对他的小房间更感兴趣。
江随的小屋和他本人很像——干净整洁、有条不紊、普普通通,他没有什么颜色艳丽的装饰物,也没有和同龄人一样在墙壁上贴点明星偶像的海报,课桌上规规矩矩地摆着练习册,台灯旁边还放了一盆矮矮胖胖的小多肉,椅子正好插进桌子下方的空隙里,床铺也整理得规规矩矩。
阮尔深吸一口气,试图在空气中捕捉江随的气息,只可惜身为Beta的水豚没有信息素,他只能闻到一股淡淡的、花香洗涤剂的味道。
江随在父母的房间里乖乖睡了一宿,早上醒来意外地发现室友居然早他一步。
两人洗漱完毕后就出发了,小城北端的小商业街在凌晨时分就已经挤满了小铺子,红色的大盆里盛满一个个饱满的粽子,塞了红枣的白粽淋上糖浆就是一顿不错的早餐。
糯米捣成的粘糕粘上黄豆面是一种吃食,夹着红豆沙又是另一种吃食,有的商家为了吸引客人,干脆在街边先现做现打了起来。
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那些挂满了各色葫芦、五彩细绳和香囊的小摊,纸糊的葫芦通体是浓重鲜艳的玫瑰红,唯独中间两道黄绿交错。
摊上的其他装饰也都是这个风格,各色细线编制成的手环上挂着时下热门的小装饰物,也有追求传统的选择挂个小扫把或是雕刻好的桃核——
扫把是希望把今年的病痛都扫走,桃核则是为了从灾祸里逃掉。
阮尔任由江随带着自己在喧哗的、热闹的集市里穿梭,他看着江随站在那些颜色拙劣的装饰物前细心挑选,摸摸这个又摸摸另一个纠结了半天才最终选定,没有丝毫不耐烦。
这地方人流量大又拥挤,阮尔不动声色地将江随划入自己的保护区里,用身躯构筑成一方小天地,护着他尽量不让人碰到。
江随付了钱,欢欢喜喜地拎着一手小玩意儿向阮尔展示——他挑了两个素色的小葫芦,圆圆胖胖可爱得很。
他拉过阮尔的手,嘴里一边嘟囔着平平安安一边把刚刚买来的,带着幼稚塑料图案的五彩绳绕在他手腕上。
廉价的手绳扣子不好弄,江随弄了半天也没能顺利给人带上。
阮尔垂着眼睛看江随忙忙活活,手腕和指尖相接的地方传来一阵热度,针扎一样痒痒的。
他凝神在江随的后颈上,阳光落下,映出一层茸茸的轮廓。
阮尔舔了舔他的犬齿。
他突然很想,很想在那块肉上狠狠地咬一口。
此时还不是饲养员的饲养员先生整个人都是飘着的,口中不受控制地分泌出大量液体,简直是野兽进食之前的预备,他很饿,很焦灼,空虚蔓延到整个身躯。
他睡得不好,再正确点说,他几乎没怎么睡着。整夜,阮尔都把自己蜷在江随的小床上,嗅着枕头里淡淡的洗涤剂的香味,跌入一个个粘湿又甜腻的梦。
江随终于把手绳摆弄好了,抬头便撞进一双冒着绿光的眼睛里,他问阮尔是不是饿了,要不要买点吃的垫一垫。阮尔点头,他的确很饿。
真的好饿。
他轻轻摸着颜色拙劣的五彩手绳,朝阳升起,给地平线带来暖意,又是一个融融的、金色的夏天。
饲养员先生终于找了个不要走散的借口拉住了江随的手,在这拥挤、喧嚣还有点湿漉漉的夏日清晨里,在满载而归的回家路上,悄悄地发散出一点点,淡淡的香草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