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豚先生(7)
要有多少勇气,才能伸手打破这样美丽短暂的梦?
他无法承受结局不是永远,也无法承受任何破碎与分离。
那就再多准备一点,再让他多依靠我一点,照顾他,亲吻他,蚕食他——直到他离开我无法生活。
于是成熟优秀的猎手不动声色地织起遮天的网,只希望能把一只呆呆的水豚永远拥入怀中。
第十二章 水豚先生与失眠
两人坐着安安稳稳吃了顿饭,饭后阮尔去洗碗,余光瞄着江随晃晃悠悠往楼上走,他的水豚吃饱了就开始犯困,这会儿上楼活像一只刚学会走路的小鸭子,轻薄的棉布睡裤包裹着他圆滚滚的屁股,膝盖随着上楼的动作弯出一个优美的圆弧,再往下就是因为长年不见光而白嫩的脚踝,阮尔一边擦洗碗碟一边想象着上次用手掰开时看见的风景,又联想到江随抱着被子跑到其他房间睡着的傻相,只觉得这事情的严重程度远远超出自己的想象。
这样不行。他想,得想个办法。
到了晚上,江随果然如他料想得一样,还是在自己的房间里睡觉。阮尔敲门时他还在平板电脑上写写画画。
江随听见敲门声抬起头,只见同居室友手里拿着杯热牛奶站在门口。
他大概是刚刚洗完澡,头发还在往下滴水,整个人都带着一股温热潮湿的水汽,江随这时才意识到那是因为今天自己没有给他擦干头发——
阮尔觉得弄干太麻烦,一直以来洗完澡后都是由江随帮他吹干的。
江随看着他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过来,不知为何心里有些莫名的紧张,可阮尔走到他身边,只是把牛奶放到他手里,顺带着揉了两下他的头发,轻声道了声「晚安」便走了出去。
直到关门声响起,江随绷着的心才放下,他回忆刚刚阮尔湿着头发关门离开的样子,心里莫名生出了点罪恶感,又夹杂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失落。
江随伴着鸟鸣声醒来,这间很久没人住的屋子倒是合了窗外树上鸟儿的意。
老鸟在正对窗户的树丫上盘了个小窝,这会儿正忙着抚育新生的幼雏。
江随举起手机看了眼时间,发现离上班还早得很,可外面的鸟儿实在是太吵闹,他躺了一会儿终于还是爬起来洗漱,一边盘算早上吃什么一边摇摇晃晃地下楼。
厨房里早早就站了人,阮尔正在炒滑蛋,刚烤出来的面包已经在餐桌上摆放整齐,只等人来品尝。
阮尔侧过身子示意江随先吃,水豚先生敏锐地发现同居室友添了对黑眼圈,平时被打理得柔顺光滑的卷毛也变得七楞八翘。
可他好像是没在意,还转过身来为自己的餐盘里添上刚出锅的鸡蛋。
阮尔在牛奶滑蛋里特意加了芝士片,金黄的鸡蛋奶香浓郁鲜嫩可口。
只可惜不知道为什么,最喜欢芝士的水豚今天竟一口都吃不下去。
接下来的几天江随过得异常平静,阮尔似乎下决心要恪守同居室友的界限,除了临睡前的一杯牛奶外,没有任何多余的举动。
不,也不能说是没有任何举动。根据水豚先生的观察,他的同居室友显然起得比之前更早了。
江随看着厨房里忙上忙下人的背影,吃惊地眨了眨眼睛。
这是周六上午7点,实在不像阮尔平时的作息。要知道饲养员先生其实很爱赖床,休息日里他更愿意哼哼唧唧搂着江随直到被人叫醒。
桌上已经摆好了小菜,阮尔正在把肉粥从砂锅里盛出来,也不知道他煲了多久,浓郁的咸香从碗里散发出来。
江随拿勺子搅了搅面前的粥,一肚子问号简直就要冒出来。
你什么时候起床的?你这几天为什么起这么早?你是不是……睡得很不好?
他隔着袅袅烟气看着阮尔的越来越重的黑眼圈,话就在舌尖,可最终还是就着滚烫的热粥咽了下去。
也许是早上的问号太多,这天夜里好不容易适应了一个人睡觉,不再不知不觉往床下滚的水豚先生失眠了。
江随翻来覆去死活睡不着,总觉得哪里难受,他划开手机手机,屏幕上显示现在正是午夜。
江随把头埋在被子里挣扎了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顺从内心去看看室友的情况。他轻轻打开房门,却被吓了一跳。
靠近门边的地板上蜷着个影子,平日挺拔的背脊缩成一团,卷毛也越发七愣八翘。
江随蹲下来伸手推了阮尔两下,却被迷迷糊糊的室友一把抓进怀里紧紧抱住。
他的体温隔着薄薄的夏衣传递到江随身上,把老实的水豚烫得耳朵都红了。
江随在他怀里扑蹬了两下,小声喊阮尔的名字,这时阮尔好像才有点清醒的意思,他迷迷瞪瞪地睁开眼睛,看见怀里红着耳朵的水豚好像还愣了两秒。
他松开手,把江随从怀里放了从来,有点愧疚的垂下眼睛说:“对不起,我好像是睡傻了。”
江随半跪在地上看着他,阮尔的黑眼圈好像比之前更重了。
他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有点无措又有点羞耻的说:“我……我只是一个人有点睡不着,你快回去睡觉吧,我也回去了。”
说完他便逃一样的低着头快步走回自己的卧室,还轻轻把门关上起来。
江随看着在自己面前关上的门,一时间只觉得罪恶感暴涨。
可怜的水豚这一夜满脑子里都是阮尔最后那句「我一个人有点睡不着」,翻腾到次日凌晨才睡下,多亏第二天是周末,他才不至于顶着和室友同款的黑眼圈去公司上班。
作者有话说:
我最近这段时间工作学习两头折腾,更新速度可能没法更快了,请大家多担待哈
第十三章 水豚先生与宁静的夏夜
本想要补眠的江随翻腾了一下午也没能睡着,整个周末脑袋里都回荡着同样的字眼,好不容易挨到了晚上,他埋头在自己房间天人交战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决定抱着被子推开室友卧室的门。
屋子里还点着那盏小夜灯,昏黄的灯光下柔软的枕头显得格外有诱惑力。隔间的浴室里传来水声,大概是阮尔在洗澡。
江随把自己的被子放下,坐在床边,情不自禁把头埋进了柔软的枕头里。
枕头上散发出江随熟悉的香草味,他在枕头里蹭了蹭,小小地打了个哈欠。
隔间的水声停了,阮尔似乎是洗好了澡,正在擦干身体,老实人不知为何突然非常紧张,他做贼一样飞快地钻进被子里把头蒙起来,试图装成自己不在的假象。
阮尔从浴室里出来就看见自己床上多了一大团,饲养员先生想笑又怕惊扰到好不容易才失而复得的水豚,只好忍着走到床边,伸手轻轻抚摸着那一团。
他在大概是江随屁股的位置拍了两下,弯着嘴角轻声说:“江随,能帮我擦擦头发吗?”
装死的水豚闻声而动,愧疚了好几天的人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赎罪」的机会,怎能不好好把握?
江随一骨碌爬起来,伸手摸向床头的吹风机,阮尔和平时一样坐在地毯上,背靠着床,头放松地后仰着,享受这来之不易的吹干服务。
江随的手指插进他湿漉漉的头发里,轻轻捋顺他的卷毛,吹风机里传出温热的气流,混着空调吹来的冷气格外舒适。
两人都不说话,只有吹风机发出一些轻微的嗡鸣,偶尔还混杂了窗外传来的几声蝉鸣,楼下街坊邻居的交谈声、孩童们嬉戏玩乐的吵闹声都渐渐变得很远,这是如此宁静的、漆黑的夏夜。
阮尔的卷毛已经被吹干了,但他没有着急起来,而是继续把头靠在江随的大腿上,感受水豚的手指在他发间穿梭。
江随放下风筒,把两只手都插进了他的头发里,摸索着穴位按摩起来。
阮尔舒服的叹了口气,浑身的经络似乎都被打通,一直紧绷着的头皮也终于得到了安抚。
这次他没有骗人。
他说的睡不好,是真的。
没有水豚抱一个人睡觉的饲养员先生这几天真是格外难受,熟悉的床上只残留着一点点江随的味道,他抱着被深深吸气,像是要把江随本人吸进肚子里。
这些年里也有过许多次出差在外一个人过夜的情形,可在这熟悉的房间里一个人睡觉却格外难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