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贺之昭(56)
“是的。贺总很重视您的意见。”许添谊斟酌回答,“后续多联系。”
魏丞禹心道好赚哦,这项目也是随便捡来的,能够收获这么高的评价真是令人喜悦,答曰:“好的,周一我会对接邱虹把案例发给你们,供参考。周末愉快。”
“谢谢。”许添谊一直送到电梯口,等两人进去才折返。
握手问好时他看到了对方无名指的婚戒。不知为何,同龄人的幸福总让他倍感羡慕,又或,嫉妒。
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大部分人都忙着下班。但几位高管又留下来继续讨论。趁中场休息,许添谊去拿水备点心。
走到茶水室,里面正在进行small talk。
一个男人的声音道:“哇靠,你看他那个鞍前马后的样子,比当时舔陈彬彬还用力。吃烧烤你记得吧?他烤的谁也吃不到,全部都端过去给领导了。”
“狗就是狗呗,这不是他的老本行么?那不得用力么?现在就他一个秘书,大力舔,应有尽有。”
“你说他这种为了升职不择手段的,如果是个女的,不得直接爬上老板的床……”
“哈哈哈草,你好恶心,别说了。他天天板着个脸的,老板说吃点好的吧!”
因为不知道如何应对,许添谊的指甲掐到肉,面色如常地很快离开。
无论自愿与否,工作关系,他常在大事小事与同事有利益冲突产生摩擦,有时候能察觉,有时候不能。若追根溯源、刨根问底,可能也只是件极微小的琐事,占据他日常事务的百分之一,但就因此轻易被人记恨上。这次也不明白什么时候得罪了两人。
他讨好贺之昭的样子的确明显,比起其他情绪,当下是十足窘迫。
贺之昭是笨蛋,贺之昭是笨蛋。
许添谊连忙念,然后慌乱地意识到自己在玷污这个名字,改成用指甲狠掐自己的虎口。
友谊从一开始就在变质。
他的龌龊有目共睹,他的野心昭然若揭。
他的鞍前马后,他的雷厉风行皆有所乞求。
回程遇见邱虹要走,许添谊佯装自然问:“你们那个粉头发的实习生呢?今天没看到。”
“没来。”邱虹皱皱眉,小声和他告状,“唉,小年轻长得蛮好看的,就是做事情太不认真了,打包快递都马马虎虎的,这两天,说是什么乐队排练就请假一礼拜。虽然是实习,也真不像话。”
她继续道:“贺总也对他有印象,上次和我说意思是别用了。我们打算劝退了。”
许添谊与她道别,把准备好的点心和咖啡端进会议室,说:“吃点东西吧。”又将之前自己与魏丞禹的沟通告诉贺之昭,名片也交出去。
贺之昭盯着看甜点心,分神看秘书,认真道:“好,谢谢小谊。”
趁周围人起身去露台抽烟,他又凑近一点,问:“今天晚上可以请你吃饭吗?”为答谢那捧美丽的玫瑰。
许添谊该拒绝,但很利落答应下来。问题悬在嘴边,玫瑰是谁送你的啊?你也会要结婚吗?
任何线索都在暗示说,他们的关系应该点到为止,亦到此为止了。
不合适,也不可能。
关心是真的关心,暧昧却都是自以为是的暧昧,可遇却不可得,更令人无可奈何。
可是论迹不论心,许添谊心想,等贺之昭结婚,说不定还会喊他当伴郎。如果有幸,他一定在旁边也端茶送水,也鞍前马后,最后大合照要站在最旁边,全盘端出最精湛的笑容。
第44章 你们没在谈恋爱?
回到办公室,趁着短暂的休息时间,贺之昭快速地将玫瑰整理好,放进翻找出的花瓶里。他看了眼时间,拨打了一通越洋的视频电话。
接听很快,但对面人仍旧是睡眼惺忪的样子,打了个哈欠问:“你算好了的?”
“是的。”贺之昭说,“根据起飞时间的推算,这个点你必须要起床了。”
“谢谢,是专门来提醒我准时出发的吗?”Alan说,“感恩的心,友谊万岁,之后中国见!”
但贺之昭对此表示否认。他调转镜头,对准玫瑰,说:“小谊送给我的。”
小谊?Alan使劲想了会才记起来是谁,再结合这夺目的红玫瑰,他惊讶地瞪大双眼,困意被碾得灰飞烟灭了:“我的天,你终于、你终于有喜欢的人了?我意思是,你们居然还搞办公室恋情?谈了?什么时候?”
贺之昭念书耽误了一年,Alan跳了三级,两个人凑巧同级却硬生生差四岁,后者因为从小当公子哥,依旧保持着小孩心性。
说完,他无不遗憾道:“在此之前我还以为你会孤独地活到晚年,找个机器人AI什么的。”
“办公室恋情?”贺之昭愣了愣。没思考过这可能性。
“不是么?他还是你的秘书。”Alan以为疑问在办公室三个字。
“我们只是朋友。”贺之昭回答,“当然,是非常好的那类。”
“哈?你们没在谈恋爱?”
“没有。”
“……你确定没在开玩笑?”
“确定。”
“所以你的下属朋友给你送玫瑰?是我不知道什么传统吗……中国流行这个?”Alan抹了把脸,手掌不停翻转以表达自己的疑惑,恨不能手指直接穿过屏幕塞人嘴里,“谁会无缘无故送红玫瑰给自己上司啊?别告诉我你不知道玫瑰、红玫瑰是什么意思!”
贺之昭盯着桌上的花朵认真思索。不知为何,他觉得这发生在他和许添谊之间非常正常:“你认为送玫瑰仅限于发生在爱情中?”
“当然?”Alan破了音,“你会给我送玫瑰吗?”
“抱歉,不会。”倒是十分果断。
Alan兜上了自己连帽衫,翻了个白眼下楼:“好,那你们到底是什么关系呢?你知道,我早就不记得小时候那批和我一起玩耍的伙伴都叫什么名字了,也完全不关心他们现在在哪里。”
挂断前,他好心说:“我真的该出发了,在我抵达中国前你有足够的时间思考这个问题。祝你好运,拜拜。”
关了视频,贺之昭开始搜查资料,将今天是中国的情人节,七夕的讯息保存下来。
恋人?
首先,他喜欢小谊,的确如此。
喜欢一起吃饭,喜欢许添谊乖乖被他公主抱着,脑袋靠在他怀里;喜欢许添谊很生气塞给他伞;看到许添谊靠着橱门哭,虽然心痛但也喜欢,想重新拼起来拢在手心里;许添谊湿漉漉地搭着他肩膀,脸很臭地说自己不害怕,这个也喜欢。
喜欢许添谊给自己送玫瑰表达喜爱的这个行为——真是合乎情理,原来他们二人已经是恋人的关系。
梳理完这一切,贺之昭逻辑通畅,情感的传感器从未如此灵敏通透。他惊讶地发现原来真相一直摆在此处,只是需要一个线头一样的端倪,接着轻轻一扯就可以连根拔起。
原来恋爱的喜欢是这种感觉。
贺之昭正了正自己的领带,起身准备赴约晚餐。
他很快接受了自己和许添谊都是同性恋且相互喜欢的事情,心中的喜悦不似以往,太过于具象,无与伦比的肥美,像煮开的锅要幸福地爆炸了。
原来童年那一夜,他摸黑亲了许添谊说喜欢。不是不解其意,恰恰是顿悟的开始。
……虽然他错过了察觉恋情的开端,但是他接下来可以创造恋爱的情节。谈恋爱都得做些什么?马上深度学习。
另外,既然恋爱了就要结婚吧,他要征询一下许添谊的意见。
许添谊坐在人均四位数的餐厅,听经理介绍今天的菜单和食材的产地,心想,这可能是一辈子只会有一次的时刻。
虽然也跟着陈彬彬出入过高消费的酒局,但那时只需要做好察言观色和端茶倒水,最后送喝醉的领导回家就可以。
现在却是他和贺之昭面对面,吃一顿晚饭。
他吃了比杨晓栋带着新恋人去吃过的,人均更高、更好的餐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