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何事?(35)
柔和的如山下水波荡漾的眼。
汪霁说:“还有呢?”
“生日快乐,永远快乐,所有的愿望都实现。”
第22章 醉酒
车开到乡里后,两个人下车把汪霁的小踏板抬进了后备箱。
踏板虽然小但也重,塞进车里费了些力气。
其实车开到这里,离山上不过十来分钟的路程,汪霁完全可以下车骑着踏板回家。只不过在他犹豫的那两秒,符苏已经先他一步开了后备箱,打开车门下了车。
汪霁无法拒绝符苏在某些时刻对他表现出来的“纵容”,理智告诉他不应该,可理智之外,他在自欺欺人地放任自己享受、沉溺。
车往上开,汪霁打开副驾驶的车窗。
山里总是比县城要凉快一些,风从四面八方吹来,在这一刻带着无言的宽慰。
汪霁趴到车窗上伸出手,任风轻抚过掌心和指尖,说:“闻到这味道就感觉踏实了。”
符苏没说话,他不知道汪霁说的是什么味道,或许是山野间泥土的清香,松木的醇厚。可清风从汪霁那边拂过又吹到他脸上,他鼻尖只嗅到汪霁身上因为刚刚切过蛋糕,奶油顺着切刀和叉子黏到手上而留下的甜香。
“抽张湿巾擦擦手。”符苏说。
“嗯?”汪霁收回手看了看,“没脏啊。”
符苏说:“一股奶味。”
汪霁把手凑到鼻尖闻了闻,果然甜腻腻的,但湿巾收在扶手箱里,他懒得再打开:“都快到家了,回去拿水洗吧。”
最终也没洗成。
因为经过汪姨家门口,汪姨在院子里听见车声,走出来拦住了他们。
不小心把生日的事泄漏给了符苏,汪姨对着汪霁还有点不好意思,觉得自己事情没办好。
车窗摇下,她说:“晚上来家里吃饭啊,小霁,给你过生日。”
想着既然都说出去了,那就索性一起给汪霁热闹热闹,下午在家里,她连鸡鸭都捉来杀好了,挑来挑去选了圈里最肥的两只,还去山下的鱼塘里买来一条鱼。
推拒不掉,也怕坚持推拒寒了长辈的心,汪霁倾身,眼角漾出的笑意像山间最清新的风:“好,我们把车开回家就过来。”
他凑得太近,整个人几乎窝在符苏的怀里,那股奶油的甜香味更浓。
院子里的绣球开出院墙外,绣球花浑圆硕大,粉蓝色的花瓣堆簇成一片。于是,人也好,车也好,院子里被扒干净毛的鸡鸭也好,都仿佛置身在缱绻的花海。
因为买蛋糕耽搁了一会儿,中途两个人找了地方分着吃完快化掉的蛋糕又耽搁了一会儿,等把车开进家已经快五点钟了。
乡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晚上睡得早,晚饭也就吃得早,两个人停好车连家门都没进,看了眼时间直接往汪姨家走。
柴火灶升腾起袅袅的烟,炊烟四散,走到院门口就听见汪姨在厨房里挥锅铲的声音。
“红烧仔鸡,”汪霁迈进厨房,“我都闻见味了。”
隔着锅里升腾的热气,汪姨笑着说:“对咯,过生日就要吃这个。”
红烧仔鸡浓油赤酱还加了足足的冰糖炒裹上糖色,汪姨挥着锅铲盛出来放到焖米的锅盖上面保温,又下锅一盘剁好的鸭块。
因为之前符苏家里装修汪叔去干活,每天搬搬花堆堆沙,轻松得干活的时候都想唱歌,结果一个多月下来拿了七千多快巨款的缘故,虽然已经亲近熟悉了不少,但汪叔对着符苏还是有些客气。
再加上符苏这人外表看着太金贵有些唬人,两个人一进院子,汪叔就扔下火钳去堂屋找杯子倒水去了。
这会儿厨房只有汪姨和汪霁两个人,汪霁走到灶口旁接了汪叔的活干,汪姨往外头院子里看了两眼,边翻炒着鸭肉边和汪霁解释自己泄密的事。
“我上午去给你送红鸡蛋和生面条,到小符家里小符说你去县城了,我就把东西拿给他,小符接过后看了两眼,什么都不问只和我聊天,刚聊两三句我就说漏嘴了,真是年纪大了,脑子都不灵光了。”
汪霁笑,哪怕不了解云岭过生日的习俗,符苏在看到红鸡蛋和生面条的时候估计就已经猜了个八九不离十,但想想他那样的性格,什么事都无所谓不在意,却为了和自己有关的一点猜想从汪姨嘴里套话……他转头看着院子里符苏的侧影,心底有一股难言的感动。
过生日,汪姨今天的饭菜做得尤其丰盛。
“小霁,今天过生日高兴,咱俩一起喝点儿?”汪叔爱酒,但不爱一个人喝酒,终于逮到机会,哪怕酒友不胜酒力他也不挑剔,热情地邀请道。
汪霁答应得爽快:“行,和您喝两杯。”
汪姨端菜出来听见了,朝汪叔瞪一眼:“又不是什么好东西,总撺掇着小霁喝。”
汪叔不服:“怎么不是好东西,和小霁喝我指定拿最好的酒。”
酒是好的,菜也是满的,碗筷摆好后,汪霁看着满桌子的菜有些不好意思:“太多了,该浪费了。”
汪叔乐呵呵地从厨房拿了酒杯出来:“不浪费,吃不了的喂给鸡鸭吃,让它们也跟着加加餐。”
“就是,每年就一回,今天不吃点好的还什么时候吃点好的?”汪叔和汪霁喝酒,汪姨知道符苏喜欢锅巴汤,但锅巴汤还要煮一会儿,她先给符苏端出来一碗纯米汤。
四个人围着方桌坐下,生日宴动筷子前先送祝福,汪叔汪姨都是不善言辞的人,对着汪霁说的都是最朴实真切的话。他们从小看着汪霁长大,看汪霁和看汪奕扬没有分别。
“我们到了这个年纪看你们,其他什么都是虚的,健康,平安,每天都高兴,才是踏踏实实的。”
酒杯里斟满了酒,酒杯一碰,汪叔自己仰头先干了。
汪霁酒量不好,跟着后头小口的抿,白酒太烈,顺着喉咙咽下去,辛辣感烧得太阳穴都跳两下。
边聊天边吃饭,鸡腿、鸭腿、鸡翅膀、鸭翅膀,汪霁的碗里就没空过,鸡鸭身上最好吃的那点肉全让汪叔汪姨夹给他了,符苏也跟着他后头沾光。
一顿饭吃得温馨又舒服,吃到一半的时候汪霁的手机突然不间断地响了几下。
彼时他脸已经有些红,听见声音放下了手里的鸭腿,一打开手机,大段大段的消息让他眼前花了两秒才看清。
“我去厨房里倒杯水。”他说着起身,摇晃了一下,被符苏抬手撑住了。
走到厨房里,汪霁指尖划着屏幕随意地看了几眼,唐茹和汪云江沉默了一下午,他以为他们终于是长进了能听懂话了,没想到还是高估他们了。
满屏的微信消息,大概是打了一下午的草稿,有辩解有挽回,口口声声说想要弥补,汪霁中午才说他们做戏都吝啬一丝真情,这会儿终于舍得给出来了。
“哪有父母会真的不爱自己的孩子,又哪有孩子能真的记恨自己的父母?”
盯着手机,汪霁闭上眼笑了两声,动了动指尖删除了唐茹的好友,至于汪云江,他早在三年前就已经删掉了。
小锅里烧了水,厨房里没杯子,汪霁拿碗盛了,汪姨从外面走进来问他:“小霁,是不是喝醉了?”
“没有。”汪霁捧着碗扯了扯嘴角。
汪姨进厨房来盛锅巴汤,汪霁要帮她,她挥挥手:“我来就行,你快出去吃饭。”
走出厨房,盛了水的碗被汪霁搁在手边,他又拿起酒杯,这回不是抿,他仰头把杯底喝了个干净。
抬手又斟一杯,口袋里面的手机又响,这回是电话铃。
他放下酒瓶把手机摸出来,利落地挂断,拉黑,又从通讯录里找到另一个号码,同样拉黑。
做完这些他把手机屏幕向下扣到桌面上,汪叔喝得也有些醉,问他:“怎么了,谁的电话,怎么不接?”
汪霁说:“广告推销的,没完没了的,不想接。”
汪叔信以为真,还颇有同感:“我也经常接到这种,一接电话说啊呀打您好多次电话您终于接了,我都纳闷了,什么时候给我打过,年纪轻轻的瞎话张口就来,出去正经打份工不比天天忽悠人好吗?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