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恨侣(24)
郁书青挑了下眉。
郁雪玲自己也慌,用手背拭了下眼泪:“小咪,你不要怪我,奶奶也是为你好。”
她催了这么久都没办法,相亲也盯着了,好话歹话都说尽,郁锋给她出了个主意,说要不然赶鸭子上架吧,请帖往外一发,小咪顾忌着家里的名声,就要开始着急了,您是不知道,现在外面大把的姑娘喜欢小咪,个个温柔知礼,比如阿妍,您见过那姑娘,虽然被拒了,但对小咪可上心了。
郁雪玲也问,说这不是给小咪绑着了吗?
“男人结婚就收心了,”郁锋循循善诱,“结婚前都是小孩心性,只要一成家,那不就踏实下来了。”
郁雪玲想了想,觉得很有道理,郁锋之前有点贪玩,也是结婚后变了个人似的,于是咬牙道:“那……听你安排吧。”
下周五,正是大师千挑万选的好日子。
没错,好姐妹也给她介绍了个大师,看了家里人的生辰八字后沉吟,说别的都挺好,就是你这孙子有劫。
所以郁雪玲思来想去,今天必须给话说明白,不能再拖了。
“下周五,”郁书青咀嚼着这三个字,“请帖发出去了吗?”
郁雪玲硬着头皮:“嗯。”
郁书青笑了下:“那您能告诉我,我跟谁结婚啊?”
闪电给屋里照亮一瞬,紧接着,就是雷声炸响。
郁家老宅建成的年限早,红砖上攀着重瓣蔷薇,郁郁葱葱地妆点着这幢在上世纪的枪雨中就存在的别墅,后期的修葺没有大动,保留了最大限度的西式风格,因为郁雪玲喜欢这种,客厅里还有着手摇留声机,爵士乐从紫铜喇叭口缓缓往外流淌,氤氲出迷离的气氛,像黏腻的蛛网,一点点地笼住郁书青的全身。
梦境交杂现实,郁雪玲呆呆地看着前方,她疼爱的孙子一步步朝外走,可她的灵魂太老了,已经无法跟上——
郁书青关掉了留声机。
他反手撑在桌子上,语气很淡:“只要结婚就行,对象无所谓,是吗?”
郁雪玲张了张嘴:“啊……”
她紧接了一句:“还是要找喜欢的,温柔识大体的。”
泛黄般的旧日气氛消失殆尽,郁书青神情轻松,嘴边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好啊。”
-
“捏够了吗?”
白可心和江泽占据了沙发的最两边,姿势都不怎么端正,一脸无奈地看着中间的郁书青。
而面前的桌子上,被捏扁的面包已经堆成小山。
郁书青面无表情:“不够。”
白可心坐直身子:“其实这事也简单,找森*晚*整*理人签份协议,走个过场也没什么。”
江泽插话:“是啊,只要不领证,吃完饭该干啥干啥。”
虽然他也嘲笑了好一会儿,但这会儿正经起来,还是得给郁书青出主意:“你不是查出来了,有那什么大师忽悠你奶奶,不然这样,咱以毒攻毒,也找个大师说你二叔必须离婚,不然明天出门就踩狗屎。”
郁书青的动作停下了。
白可心也跟上:“就是,主动权得在咱手里,哪儿都被牵着鼻子走,这就叫用魔法打败魔法。”
“然后呢,”郁书青侧过头看他们,“我二叔再找人,我再找,永动机了是不是?”
他坐在地毯上,刚才洗过澡没擦干头发,这会几缕头发都倔强地翘着,彰显出一种郁闷的呐喊。
白可心和江泽一起陷入沉思。
郁书青又低下头捏面包。
“要不……”
“其实也行……”
两人对视一眼,江泽胆儿大,拿手拍了下郁书青的肩:“真的,找个协议的拉倒。”
郁书青没抬头:“我上哪儿找去。”
“其实简单,”江泽说,“只要有钱,提前说好了,再做个公正的话……”
白可心举手:“你好,这没有法律效应的。”
她凑近郁书青:“只要领证了,那就是承认的合法婚姻,哥你真的想清楚。”
郁书青抬起头:“我还得领证?”
白可心一本正经:“我怕你过不了奶奶那关。”
郁书青又给头低下了。
“讲真,”江泽也跟着凑近,“你就没啥前女友,最好是藕断丝连,还想着能破镜重圆一下的……”
话说完,他就打了下自己嘴巴:“哎呀,我怎么给忘了,你可是朵牡丹哎~”
最后那个“哎”被拉得千回百转,那叫一个曲折悠扬,反正江泽不怕,郁书青这会儿闷闷不乐,战斗力直线下降,真动起手他也无所谓。
白可心咳嗽了一声,又坐回沙发上了。
郁书青倒是沉吟了下,抬眸:“为什么要找前任?”
“有感情基础啊,”江泽毫不犹豫,“你想,到时候订婚现场肯定得亲个嘴,最起码也得拉拉抱抱,你跟陌生人做这个不膈应啊?”
他可不像郁书青没恋爱经验,这会儿说得有些上瘾:“并且前任的话你俩也熟,纪念日啊什么的都知道,不会露馅,但关键是你没有前任啊,这可该怎么办呀,要不然找之前暗恋你的?我记得上学那会,追你的人也不少,可惜都被你吓回去了,现在都没联系方式了哈哈……”
江泽笑着笑着,不笑了。
他的目光由看热闹的欠劲儿,转为了迷茫,然后是震惊,因为郁书青已经沉默下来,似乎真的在记忆里抽丝剥茧,要找出一个能配合他的前任。
“不会吧,”江泽目瞪口呆,“你还真有?”
他转而看白可心:“他还真有!”
白可心目光飘忽了下,没敢吭声,聚精会神地盯着自己的手机,也不知道在忙啥,反正手指移动的速度挺快的。
江泽看了眼:“你居然在打游戏!”
白可心:“嗯呐。”
江泽:“你哥都这样了,你还有心情打游戏!这么轻松吗!”
白可心动作不变:“那……我就紧张地打游戏。”
两人叽叽喳喳斗嘴,郁书青则把捏扁的面包放那了,转过身:“哎,我问你个事……你记得以前有个叫徐矿的吗?”
江泽想了下:“记得,他家很有钱。”
郁书青顿了顿:“我俩是不是……曾经关系挺好的?”
“这我有点忘了,”江泽“嘶”了一声,“主要他跟咱没一个班,并且这个人,特别闪。”
郁书青问:“闪是什么意思,招摇吗?”
江泽摇头:“不是,你一见他就明白了,就是那种能在人群中一眼看出来,和别人不一样的类型,咋说呢,挺有魅力的。”
这点郁书青倒也承认,只要给徐矿毒哑,光看那张脸和身材,以及浑身散发出的气质,没有人不会被他吸引。
“你俩的关系我真忘了,”江泽继续道,“主要那会儿不是一个朋友圈,他也不跟咱们玩,怎么了?”
郁书青垂着睫毛:“没事,我就问问。”
“哎,”江泽突然想起来什么,“你不是有那个相册,要不翻一下?”
上学那会大家都比较中二,灵魂清澈而愚蠢,一次分班就能哭出个死生不复相见的悲伤,结果第二天发现俩班挨着,上厕所都能一块儿走。
所以很流行互相赠送照片。
背面往往也会写下日期,以及一些黏糊糊的留言。
譬如好哥们一起走,你是我这辈子最好的兄弟之类的。
郁书青知道自己的相册在哪儿,但是,他很多年没有打开过了。
对于郁书青而言,打开曾经的某些记忆,也需要一定的勇气。
可这会儿不知是不是面包的味道太甜,挠得他心里有些痒,还是前几日被徐矿吻了眼皮儿,那里温热的触觉始终没有消失似的,提醒着自己,曾经发生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