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恨侣(76)
现在还有三四分钟,才降落呢。
机场人多,基本都步履匆匆地推着行李箱,没人注意他们俩的交头接耳,温度降下来了,徐矿今天穿了件灰色长款大衣,几乎把郁书青整个人都裹了进去,像是建造了带有温度的安全屋,声音也只有郁书青才能听到。
“他们可能会放烟雾弹,买提前一班的票,然后躲在角落里看咱俩,”徐矿的嘴唇几乎都挨到了郁书青的耳朵,“别惊讶,他俩就这样。”
郁书青顿了好几秒,才张着嘴:“……啊?”
“所以得亲热点啊,”徐矿义正词严,“万一被发现咱俩弄虚作假了怎么办,来,嘴一个。”
这会儿别说被发现了,哪怕天王老子来了郁书青都不可能让徐矿亲他,旁边人来人往的,已经有年轻人飞速地投来一眼好奇的目光了,可刚才徐矿说的话,还真给他镇住了,要是人家父母就在不远处躲着,看到他揪着徐矿的衣领抽嘴巴子,似乎不太合适。
于是,他就悄悄的,不引人注意的,踩了下徐矿的脚:“起开!”
徐矿纹丝不动。
郁书青生硬道:“不管怎么说,咱是不是得先过去……”
还没说完,徐矿就直接亲了下来,响亮地在他嘴上啵了一口。
太使劲了,郁书青甚至都觉得,自己的嘴唇都跟着颤了下。
神经病么不是。
徐矿终于给人松开,大笑着牵住郁书青的手:“走吧,咱们往那儿瞅瞅,我看见自动售货机旁有俩脑袋,估计就是我爸我妈。”
郁书青跟着看去,果然,不远处的自动售货机后面,的确有俩脑袋,一上一下,目光炯炯,眼眸里折射出智慧的光芒。
这么说吧,上次看到如此智慧的眼神,还是过年的时候遇见亲戚家的小孩,聚精会神地看电视,郁书青经过的时候扫了眼,哦,熊大熊二。
视线交接,两颗脑袋“唰”地一下消失。
郁书青正要举手打招呼,徐矿却驻足了:“等下,估计他俩这会得弄弄头发,拾掇下才出来,他们那个年龄的人有包袱,还有……”
他轻轻地挠了下郁书青的掌心:“我父母应该也比较紧张,你多包涵。”
这话说得,倒是给郁书青弄得有些难为情。
“以及你放心,”徐矿继续道,“今天是你生日的事,他们也不知道,不会大张旗鼓搞一些活动,随意点就成。”
一路所有的心理建设在此刻全然化解,郁书青猛地抬头看向徐矿,心跳得有些快,恨不得使劲儿拍一下对方的肩。
好兄弟!
这才叫知冷知热!
他之前怎么就没发现,徐矿这人如此体贴呢?来的路上郁书青就在想,千万别吃饭或者聊天的时候,提到自己生日,说句生日快乐没什么,关键会不会再准备点什么惊喜?这就很尴尬了,不仅是他,人家徐矿的父母估计也措手不及,可要是直接对徐矿说出来,又显得自己很自恋的样子。
所以,郁书青很欣慰。
连森*晚*整*理看徐矿的表情,都带了些许爱意。
他觉得今天的徐矿,特别通人性。
与此同时,掌心处传来不容抗拒的力度,郁书青整个人都被徐矿带得往前跑去,有风在吹他的额发,午时阳光明亮,明明在室内,却觉得眼睛都被刺得睁不开,徐矿使劲儿挥手:“妈——爸——”
郁书青这才站定,跟着笑了下:“叔叔阿姨,你们好。”
徐矿的父母,和他想象中差不多,来的路上已经看过照片了,两人都是五十出头的年纪,保养得很好,父亲徐先业身材高大,西装革履,鼻梁上架着副金丝眼镜,两鬓的微微斑白不仅不显苍老,反而更觉气质,母亲田梦棋则穿了身长款裙子,搭了件波西米亚风格的披肩,配上微卷的长发和精致的妆容,完全就是养尊处优的富家太太形象。
丝毫看不出短短三分钟前,两人用如此智慧的眼神,趴在自动售货机后面,暗中观察。
田梦棋先开口,很亲热的样子:“你好啊小咪,阿姨好久没见到你了,印象中你还是个小团子呢,粉扑扑的,特别可爱,你小时候我还抱过你呢哈哈。”
徐矿在旁边:“妈,你口红是刚补的么,没涂匀。”
田梦棋表情一怔,恶狠狠地瞪过去:“说什么呢,这、这叫那个啥,咬唇妆!”
徐先业也跟着帮腔:“就是,你懂不懂潮流?”
徐矿没放开郁书青的手,很随意的样子:“谁家好人咬唇,是咬嘴角的啊?不都是在中间厚涂吗?别挣扎,你就是紧张了。”
说完,他就侧脸看向郁书青,笑了起来:“真巧,我们家小咪也在紧张呢。”
目光相接,徐矿放开了郁书青的手,展开自己的双臂。
“既然这样,听我的,抱一下。”
其余三人愣了,都呆呆地看着他。
徐矿挑了下眉梢:“尴尬总比紧张强吧?来,兄弟们,抱一个!咱说说心里话!”
说完,他就不由分说地一手一个,直接给郁书青和田梦棋抱住了,徐先业在后面反应了下,墩得一下也蹿过来,从后面抱住自己的老婆,徐矿体力好,手劲儿大,动起手来总毛毛躁躁的,很容易给郁书青弄疼,就像现在这样——
箍得太紧了,郁书青的脸都挤在了对方的胸上,而旁边的田梦棋一边骂徐矿傻比,一边费劲儿地把胳膊从老公儿子怀里拔出来,使劲儿放在郁书青的肩膀上,像是很努力地要抱住他。
四个人的姿势太滑稽了,重心不稳,歪歪斜斜地往旁边踉跄,外人看来,还以为是久别重逢的激动,其实田梦棋在骂,徐先业探出脑袋吼徐矿踩着他的脚了,徐矿毫不客气地回怼他们俩,而郁书青的脸都要憋红了。
趁乱,田梦棋一把给郁书青从徐矿怀里捞出来,瞪着儿子:“你要给人憋死啊!”
这个笨拙而混乱的拥抱终于结束。
郁书青很久没有被年长的女性拥抱过了,尤其是以这样一种近乎于保护者的姿势,他很爱自己的奶奶,和对方关系也很好,但在奶奶面前,郁书青则更多的是一种保护者的身份,而不是被保护,他习惯了去呵护那个小老太太,习惯了拿主意,被家族里的人依靠,以至于差点忘了,他也可以被人这样温柔地抱在怀里。
徐矿不算,人狗殊途。
并且每次抱着他的时候,都是干坏事。
田梦棋放开郁书青,上下打量着看:“怎么样,刚才是不是撞到你,挤到你了……哎呀,头上这是怎么回事,还贴着纱布?”
郁书青笑笑:“小伤,缝了几针。”
可田梦棋的问题就像往外倒豆子似的。
“怎么受伤的啊?”
“这可是脑袋,有没有拍片子看一下,不能大意的!”
“什么时候拆线,我知道有一位大夫技术好,我带你过去。”
她一口气说完就闭上嘴,睁着俩大眼睛看郁书青,很认真地等待回答。
还是徐矿抢先的。
“意外,拍过片子了,明天就能拆,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
可田梦棋还是皱着眉头,突然往后一靠,徐先业一步上前扶住了她,关切道:“老婆,你怎么了?”
田梦棋语气虚弱:“我昨晚没睡好,有点头痛。”
徐先业毫不犹豫:“我这就给医生打电话过来,你能走吗,要不要调个飞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