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恨侣(58)
他甚至都忘了徐矿还牵着自己的手,直到掌心被轻轻挠了下,徐矿凑过来咬耳朵:“我姑姑要跟我说两句话,你先进屋吧。”
郁书青晕晕乎乎地进去,屋里只剩他一个人了,他和桌子上那盆绿萝大眼瞪小眼,呆滞了好一会儿,才慢吞吞地脱掉鞋子躺床上,蜷缩起来,用被子挡住自己的脸。
而此刻的天台上,晾晒的衣物被刮得呼呼作响。
徐宝珠的手肘搭在栏杆上,眯着眼点燃了根烟:“我还蛮惊讶的……喂,你离我那么远干嘛?”
“烟味,病人闻了能舒服吗?”
上风口的徐矿一脸无奈:“你也少抽点,多喝奶茶,少吸烟。”
徐宝珠“哼”了一声:“好吧,没想到你还真的要结婚了。”
浅色的烟雾缭绕,她转头看过来:“我记得郁家那孩子,你俩小时候关系不太好……还是我记错了?那会你好像说过,讨厌人家,结果现在……”
“我现在也讨厌啊,”徐矿没什么犹豫,“我又不喜欢他。”
一簇烟灰落下,徐宝珠的嘴巴张得很大。
“什么,你不喜欢他?”
她有点生气:“那你干什么结婚,我上午看你的表情,眼珠子都快黏人家身上了,我还以为你是辛辛苦苦给人追到手的!”
以至于在郁家刁难的时候,她乐呵呵地打圆场,把姿态放得相对低了点,没有针锋相对地进行谈判。
“反正我不喜欢他,”徐矿走过来,跟着把胳膊搭在微凉的栏杆上,眼神略微迷茫,“你都不知道他有多讨厌,说话夹枪带棒,你说一句他能顶三句,一言不合就动手……看着厉害吧,实际上啥也不会,屋里都没开过火,我都不知道这些年他怎么过来的。”
徐宝珠:“啊?”
“所以要是结婚了,我不就有大把时间跟他吵架?”
徐矿理所当然地回答:“洗澡的时候我给他关热水,吃饭的话我哐哐往他碗里加蛋白-粉,并且最重要的是,跟我结婚了,他不就没法儿追求自己的真爱了吗,哼。”
“他……有真爱?”
“不知道,”徐矿想了想,“目前来说没有,但我致力于成为他追求真爱道路上,最大的阻碍!”
徐宝珠沉默了下:“……你还挺有志向。”
“反正我没安好心,”徐矿转过身子,靠在栏杆上,“这人真的太讨厌了。”
有红嘴的白鸽从蓝天掠过,扑翅膀的声音很大。
徐宝珠斟酌了下语言。
“等于说,你跟他结婚,是因为你讨厌他,所以要亲自……”
她卡了壳。
徐矿投来一个炙热而真诚的眼神,语气坚定:“报复他。”
“甚至不惜和人家结婚?”
徐宝珠不可思议地呼出一口气,看神经病似的看自己侄子。
按理说也不傻啊。
而徐矿的表情,明明白白写着三个大字:那咋了?
徐宝珠顿了顿:“没事,为了报复所以亲自跟人家结婚,挺好的。”
她吹了声口哨。
“谋士以身入局,胜天半子,牛比。”
第34章
挂钟发出“滴答”的走针声, 刻度一点点增加,划过“九”这个数字时,郁书青把手机放下。
“交警那边责任认定下来了, ”他看向徐矿, “对方全责。”
沙发上的徐矿抬眸:“我这边的消息也来了。”
意味着这场车祸, 真的只是小小的一次意外。
郁书青伤势不重, 额头处缝了六针,明天就可以出院, 今天最后观察一晚, 徐矿自告奋勇地留下看护, 屋里只剩下两人时, 郁书青才发现,徐矿某些时候还挺靠谱。
和交警以及律师进行对接,同时也查了车祸的细节, 安排助理送来新的手机, 桩桩件件都给安排妥当, 最后医生离开病房, 徐矿给门反锁关上, 笑眯眯地挨着郁书青坐下,才有那么点白天给他按在楼梯间的混账模样。
郁书青瞪他一眼:“下去。”
“怎么还这样凶啊?”
徐矿嘟囔着伸手,用食指刮了下对方的脸颊:“我还说,想跟你讲讲我们认识的故事呢。”
病床不算狭窄, 但徐矿大半个身子跟着探过来, 就显得有些挤了,铁制床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郁书青没有往后躲,任由指尖停留在下巴的位置。
他在传输旧手机上的信息时, 的确没怎么见到两人相识的印记。
没有照片,没有聊天,有的仅仅是那两条短信。
郁书青想了想:“你不是跟我讲过了吗?”
一杯不干净的酒,一场阴差阳错的邂逅,然后——
“你对我一见钟情,死缠烂打。”
徐矿没脱鞋子,就这样斜斜地靠在床上,手肘撑着枕头那里,整个人都是一种漫不经心的随意:“那天下雨了,我刚回来没多久,就在路上捡到了你。”
“我当时想,这人也太埋汰了点吧,浑身都是酒味,脸上还有泥巴,伸着小脏手就往我脸上摸……真的不记得了?”
郁书青呆呆地看着他:“不记得了。”
“不仅摸,还抱着我就亲,”徐矿啧舌道,“特别主动。”
果然,郁书青的脸已经有点红了。
但并没有打断,或者反驳自己。
他喜欢听徐矿讲这样的故事。
记得以前小时候,郁书青养过一只叫大咪的猫,是玳瑁色的小田园,别人都说丑,颜色太难看,但郁书青特别喜欢,在徐矿的记忆里,那会郁家父母刚出事没多久,所以上下给郁书青盯得跟眼珠子似的,不让他出门,给他锁在屋子里,徐矿隔着爬满蔷薇的栏杆往里看,茂盛的花瓣层层叠叠,屋檐下,郁书青抱着大咪一起看书。
不仅看书,他还给大咪讲故事。
讲那天下暴雨,他捡到了世界上最可爱的一只小猫。
后来,郁书青也给徐矿讲过这个故事,往往这种时刻,郁书青身上的尖锐和冷漠劲儿就少了很多,变得平和,回归了孩童的稚气。
所以现在,徐矿认认真真地给郁书青讲,那天他可能摔倒了,显得很狼狈,衣服皱巴的,整个人都晕乎乎。
“像酒心巧克力。”
他笑了起来:“外表看着脏兮兮,一闻全是酒味儿。”
郁书青挑起眉梢:“你都不把我推开吗,你没拒绝,难道不是因为在享受?”
“朋友,”徐矿捏他的脸,“你这就受害者有罪论了,我反抗了呀,没打过你。”
“哦,那你意思是我霸王硬上弓?”
徐矿:“嗯!”
郁书青:“你就这样接受,被我推倒了?”
徐矿认真道:“没,我哭了呢。”
郁书青:“?”
他忍不住地笑起来:“真的假的!”
“当然啊,我一边哭一边说不要,但你力气太大了,直接抽出领带给我的手绑了……”
聊着聊着,徐矿已经完全躺在了病床上,这会儿不嫌挤得慌了,他枕着自己的一条手臂,另只手几乎给郁书青圈在怀里,乱七八糟地讲,也不管什么可信度了,反正郁书青一直在笑,笑着笑着,徐矿的声音就变轻了,再然后,郁书青的眼皮儿就变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