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一拍(12)
余染连忙捂住他的嘴,崩溃道:“不是!就一瓶啊!”
眼看瞒不下去了,余染费了老大劲才把这位醉鬼拖回吧台,并在陆霁云刀子般的眼神里战战兢兢开口:“一瓶,真的就一瓶。”
喝了酒的身体愈发燥热,幸好吧台下有足够大的空间,姚初侧身躺在地上,被陆霁云直接拎住了衣领。工作服的颈间有一个红色暗扣的蝴蝶结,姚初被勒得喘不过气,挥起手就往身后胡乱打,陆霁云的手腕内侧被他抓出两条痕子。
“上班时间私自饮酒,扣你三百。”
陆霁云的手放在他胸前,替他解开难为人的领结和最上方的两颗扣子。姚初的眼神懵懂模糊,他对钱很敏感,脑袋发晕还要强撑:“扣三十就好了。”
“你酒钱也没付。”陆霁云继续冷漠开口。
姚初后背硌得慌,他抓住陆霁云的肩膀借力坐好,很严肃地说:“你欺骗消费者。”
“我认识治脑子的医生,要不要介绍给你看。”
“我很聪明的,每次都进前三。”说完感觉被带偏了,他仰起头看着陆霁云,像是要拥抱:“为什么我的‘椰林飘香’没有酒味,你是不是克扣了?”
挨得太近,彼此之间的气息混乱纠缠,陆霁云把他从地上拉起来,暂离吧台:“没证据不要乱说,小心我报警抓你。”
心痛自己的38块钱,姚初被一路拖着上二楼,为了维护自己的权益,他非常大声:“我是不会付钱的!”
陆霁云把他扔到床上,漆黑的眼神透出压迫,姚初屈服于权威之下,后退一步:“只付十块钱给你。”
明明只有果汁和椰奶,一滴酒都没有放。
陆霁云站在床边看了他一会,随后去洗手间打湿了一条毛巾盖在他头上,视线突然被遮住,姚初被凉水激得一抖。
楼下的喧闹声穿过天花板,陆霁云上前一步按着他的肩,和他对视,似乎想从姚初的脸上找到他是在装醉的证据。
面对面的姿势太过暧昧,姚初脑袋发昏地往陆霁云跟前凑,骤然贴近脸颊的动作把陆霁云吓了一跳,双手立即没轻没重地推了姚初一把。
酒精的作用下,姚初的大脑陷入一阵天旋地转,他的后脑勺在柔软的大床上弹了两下,随即两眼一黑,晕了过去。
比刚刚更具有心跳加速的事件就这样在一分钟之内发生了两次,陆霁云赶紧平复呼吸,在祝乔宁的催命敲门声中,心烦意乱地把人赶去了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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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初今日工资如下↓
椰林飘香-38
醉酒旷工-300
抓伤老板-200
共计:538元
**我被榨干了 一滴都没有了捏 歇歇**
第17章 未必
元旦放假的第一天,陆霁云早起晨跑之后没有回家,而是回到了酒吧。
宿醉刚醒的祝乔宁从某个卡座里阴暗地爬起来,口齿不清地问:“你怎么没回家?”
陆霁云摘下发带,从吧台拿了一瓶水拧开:“姚初在这儿。”
“哪儿呢?”祝乔宁昨晚抛去老板的身份,欢快加入了跨年大队里,和漂亮妹子们喝得醉生梦死,完全没注意员工的情况,他伸了个懒腰站起来,问:“你昨晚留他下来睡觉了?”
陆霁云白他一眼:“他喝多了。”
祝乔宁一脸不可言说的笑容,跑过去撞了撞陆霁云的肩:“还以为你开窍了。”
“有病。”
没有一点被骂了之后要恼的样子,祝乔宁问他:“真打算离婚?”
陆霁云喝了一口水,转身坐在吧台边的椅子上,没接话。
已经是确定的事实了,这桩婚姻本身就会走到头,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
祝乔宁接着说:“我就是觉得姚初这孩子心眼挺好的,有没有感情,你也得处了才知道。再说了,你说你不喜欢男的,可从小到大,我也没见你交过女朋友,性取向这事,谁说得准。”
陆霁云皱眉,手里的矿泉水瓶捏出“咔咔”响,祝乔宁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
眼见聊到死胡同,祝乔宁又问:“真不后悔?”
被逼的婚姻,不喜欢的另一半,解散之后当然是轻松的。不明白这有什么好问的。
陆霁云说:“不后悔,过完年就离。”
祝乔宁两根手指摸着自己完美的下颚线,从头到脚将陆霁云看了个遍,他挑眉:“真不喜欢?一点点都没有?”
陆霁云被他问烦了,他有哪点表现出自己是喜欢姚初的样子了,矿泉水瓶被捏扁,应声扔进垃圾桶:“说了不喜欢。”
祝乔宁盯着他的背影,托着腮若有所思:“我看未必。”
姚初呆呆地站在楼梯口,等到转身想跑的时候,陆霁云已经走到了他的面前。被捉到偷听别人的谈话有一种侵犯隐私的罪恶感,姚初自知理亏,先开口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故意偷听的。”
眼睛又酸又胀,姚初用手背碰了碰,陆霁云没说出责怪的话,只是问他:“你等会是不是要回乡下?”
“嗯。”姚初点点头,脑袋立刻晕了起来,“你怎么知道的。”
陆霁云往楼上走,“妈跟我说的,你在楼下等我,一会我送你回去。”
“不用了,我自己可以的。”姚初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他不想麻烦陆霁云,深知自己在他心里坍塌的形象,不想再多加一个,“我去车站买票坐大巴就好了。”
楼梯口没开灯,视野很暗,姚初抬头,陆霁云的身影将他包围,黑暗的影子交错重叠。 心脏突然蹦得很快,姚初手指抓着书包的背带,半只脚踏空在阶梯,感觉下一秒就会往后栽。
陆霁云告诉他:“妈都知道你要回乡下了,我要是不送你,会被唠叨死。”
果然是这个原因,因为长辈的话,所以陆霁云才会放弃白天的休息时间来送自己。真的是个麻烦精呢。
姚初背着书包坐在吧台,等陆霁云换好衣服下来。
街道上节日的气氛很浓,车里开了空调,姚初觉得有点热,解开安全带脱掉了棉袄。车窗被外面的冷气化成一层薄薄的雾,姚初伸出手在最中间画了一个圈,随后往两边涂抹开来,看起来像个圆形的镜子。
“安全带系好。”陆霁云冷不丁地提醒他。
姚初反应过来,重新系好安全带。
喝醉的一夜在姚初的脑子里自行被格式化,但早起醒来发现自己躺在陆霁云办公室的床上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姚初犹豫再三,真的想知道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昨天的事我不记得了。”姚初说。
陆霁云向右打方向盘,抽空看了他一眼:“消费赊账,醉酒旷工,故意伤人。”
姚初:“?”
“你在说什么啊。”喝酒没给钱和喝多了没继续工作,这两样姚初可以凑合着承认,但是故意伤人是怎么回事,“我弄伤谁了?”
这种事不太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车内,陆霁云也只穿了一件毛衣,他当着姚初的面,左手将袖口往上,露出内侧手腕上的两条抓痕。姚初伸头过去看,眼睛就差贴在他的手上,才勉强看清已经愈合的伤口……
“可以不要吓唬我吗。”姚初确定,如果刚刚看见的是两条见血且结疤的伤痕,他应该会选择跳车。
陆霁云拉下衣袖,冷漠无情:“工资里扣两百赔我。”
好冰冷的文字。
姚初既想顶嘴,又怕被骂,他摸摸自己的肚子,扭头看向窗外,小声道:“我好饿。”
这算是一种还击的方式。姚初觉得,反正自己都要赔钱了,那么早餐就让陆霁云给他买,能吃一点是一点。
两个人都没吃早饭,陆霁云往前又开了大概十分钟,把车停在一所服务区。姚初从后座拿上自己的棉袄裹住,风风火火冲进超市,从货架上挑选到足够把自己撑死的零食,陆霁云正在柜台拿烟,看到后也不免动作一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