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一拍(17)

　　姚初松手，两只手插在自己的棉袄兜里，往旁边退了点。陆霁云看了他一眼，脚步在零食区停下：“要吃什么？”
　　货架上的薯片果冻和辣条都是姚初的最爱，但想不通陆霁云怎么会突然友善，他摇摇头，决定不要：“我不吃，你不是来买晚饭的吗，不饿吗？”
　　“不饿。”陆霁云个子高，随手把最上面一排的零食挨个拿了个遍。
　　姚初眼睛都看直了，阻止他：“买这么多做什么，你又不吃。”
　　陆霁云往他怀里塞了个脸盆大的果冻，继续往前走：“你要不吃，就放着观赏。”
　　谁会在家对着零食只看不吃，摸不清陆霁云的态度，姚初反倒对自己手里这个超大果冻起了兴趣，他慢慢跟在陆霁云身后，两手举着果冻在自己脸前左右来回比划了下，又贴着鼻尖绕了一圈，才勉强发现，这个果冻有自己两张脸大。
　　震惊于现在的食品工艺，姚初在心里发出赞叹。
　　他放下果冻捧在怀里，一抬头，便猝不及防和不远处的陆霁云对上了视线，幽沉的眸色直勾勾盯着他，眼底却没有之前明晃晃的不耐和敌意。
　　果然和自己离婚之后，态度都好了很多呢。姚初不禁觉得自己很失败。
　　心不在焉地在冰柜里拿了点速冻食品，手推车里顿时装得满满的。
　　回去的路上，陆霁云对姚初提起了在家忘记问的问题：“为什么不接我电话。”
　　半路正在啃饼干的姚初有被噎到，他撒谎：“我没看见。”
　　“是吗。”
　　“对啊。”姚初折好饼干的袋子放进口袋，选择换一个话题：“那个，你身上的伤多不多啊，要不要去药店买点药擦一擦。”
　　陆霁云好像真的有在思考，他点头：“买一点。”
　　姚初安慰他：“其实小时候我爷爷也经常打我。”
　　本意是想要陆霁云放宽心，他却说：“你看起来不像是会挨打的人。”
　　“为什么？”姚初摸摸脸，挨不挨打难道还能从一个人的相貌中看出来吗？
　　冬天的夜来得早，街上刮着冷风，乌云在头顶缓缓漂浮，姚初对他的笃定感到茫然。
　　陆霁云在前面放慢了步伐，和姚初并肩，微微侧头看他，沉默几秒后，低声道：“你很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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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哟哟哟哟哟哟哟在说什么呢哥


第23章 药油
　　锅里的开水热气熏腾，姚初撕开包装袋往里下饺子。
　　陆霁云没有在这个家和他一起吃过晚饭，所以姚初拿不准他的口味，在汤碗里只放了一些最简单的调味料。
　　等水饺煮好后，姚初还没有在客厅看见陆霁云的身影，他往卧室走，却看见一直堆满杂物的那间次卧正在被陆霁云打扫。视野昏暗，眼前浮现了很多尘埃，姚初跨过两个箱子，把手边的木板立起来，抬手挥了挥浮现的落灰。
　　陆霁云的两只袖子撸起来，姚初偏头，刚好看到他拿着扫把的那只手臂上有条红色的伤痕，伤口一直蔓延到手肘的那个位置，直到不见。
　　心脏传来闷闷的钝痛，陆霁云弯腰弹了一下他的脑门：“看什么？”
　　很久远的一个动作，是陆霁云之前经常会对他做的，但久违的亲昵并没有给姚初带来开心的感觉，反而只剩一口苦涩的滋味堵在喉咙，他的声音顿时有点哑：“没什么，先去吃东西吧。”
　　晚饭前买来的橙子被姚初切开放在盘子里，他坐在陆霁云对面，问：“为什么要把次卧清理出来啊。”
　　“要住。”陆霁云放下勺子，补充了一句：“我住。”
　　“哦……”姚初配合地点点头，随后头顶劈开一道闪电，轰隆一声在他耳边炸开，“你住？！”
　　比傍晚陆霁云夸他乖更离谱的事情出现了，姚初不确定这是不是陆霁云在拐着弯暗示他，该早点搬出这座房子，否则谁会想要和讨厌的人同住一屋。思来想去，姚初觉得应该是陆霁云被爷爷打太狠了，不方便再和自己开口，所以故意用这些手段驱赶他。
　　其实也没什么太伤心的，只是有一点点而已。
　　姚初的表情凝固，目光呆滞，陆霁云原本要说的话及时打住，他脸上的神色捉摸不透，只是问：“你嫌我在家待着烦？”
　　“怎么会。”姚初在桌下抠手指，说：“这是你家。”
　　可陆霁云却说：“这也是你家。”
　　越来越对陆霁云怪异的行为表示震惊，姚初抿着唇，没说话。他在思考，离开学还有半个多月，自己出去住酒店的话，实在是一笔很大的开销，不划算。出去租房子，就更加不现实了，先不说钱的事，光是只租十几天，应该也没有人会同意。
　　桌上的橙子没人有兴趣吃，姚初最后把它放进了冰箱。
　　他帮着陆霁云打扫房间，从主卧找到一套之前麦青帮忙洗好的四件套去次卧铺上。房间要比主卧小上三分之一，不过有个飘窗，很适合在上面坐着看书。
　　之前一直被杂物挡着，姚初没注意到这方小小的空间，床铺好，他有点犹豫，转过身看着陆霁云，双腿不自在地在地上挪了两下：“要不你住主卧吧，那个房间大。”
　　陆霁云刚在床头柜上安了一个小夜灯，他打开，垂眼看着姚初：“你想住这间？”
　　“……嗯。”借住的人居然还敢提要求，姚初说完就后悔了，感叹自己的自不量力：“没事的，我就是随口一说。”
　　低着头往前走，陆霁云侧身往他身前一挡，姚初的鼻子撞在他的胸膛，幸好冬天衣服厚，没有飙出眼泪。
　　陆霁云说：“那你住这间。”
　　他个子高，太近的距离只能仰视，姚初默默往后退了一步，有点手脚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的无措感。
　　“今晚你先住这里吧，等明天我把主卧的床单和被子换成新的，你再睡。”
　　“为什么要换新的？”
　　姚初愣了下，道：“那张床一直都是我在睡。”
　　言下之意说得很明白，陆霁云听懂了，房间里死一样的寂静，看清楚对方的胸膛似乎是剧烈起伏了两下，姚初不明所以，偷偷往上看。
　　陆霁云扣住他的肩，又忽然放下手：“我没有介意的意思。”
　　衣柜里的衣服暂时不用动，姚初把自己的书包和床头柜的一些书籍搬到了飘窗。
　　门口发出很轻的敲响，姚初理好最后一摞书，小跑着去开门。
　　陆霁云换了一身睡衣站在门口，手里还拿着晚上在药店买的药油，“帮我涂一下，伤在后背，我够不到。”
　　冷静的和陆霁云对视片刻，耳根后知后觉地攀上热度。没道理不管陆霁云，怎么说挨打也有他的一半责任，姚初撸起袖子，一脸的正气凛然，他目不斜视道：“好。”
　　因为没把眼神放在陆霁云的脸上，所以姚初没有看到他嘴角扬起了浅浅的笑。但耳朵的感官还在，熟悉而又陌生的轻笑声碎成无数片小小的记忆，铺天盖地砸向了姚初的脑袋。
　　陆霁云在对他笑。
　　药油的盖子拧出闷闷一声响，主卧里只开了一盏夜灯，光线昏黄。陆霁云当着他的面脱掉衣服，随后趴在了床上。
　　再次直观地看见陆霁云的半裸，姚初身上直冒冷汗，连大脑都一片空白。他坐在床边，往手心里倒了几滴药油，然后双手互相揉搓，轻轻将手放在了陆霁云的背上。
　　能看到陆森川是下了狠手的，但还好伤痕不多，姚初撇开视线，胡乱地在他背上抹了两把，随即急匆匆地站起来，想要回房。
　　“干什么去。”陆霁云捉住他的手腕，姚初被拉的往前一倒，失去重心，一只手按在了他的肩膀上。
　　距离近得很危险，近到姚初可以清晰感受到陆霁云的呼吸正喷洒在他的小臂。陆霁云的身上很热，也许是因为空调的温度，但姚初的身体也很热，却不能在各种原因里找出最正当的一条。
　　陆霁云没放开他，而是从床上坐起来，他在通过暗淡微黄的光线看姚初，连视线都带着炙热的温度。姚初轻轻动了动手腕，觉得这个房间的温度实在高的吓人，他快要喘不过气，“给你涂好了，我要回去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