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一拍(4)

　　“我听余染说你要打工交学费，我这里薪酬不低，而且也不会有乱七八糟的事缠身，你可以好好考虑一下。”
　　工资确实可观，姚初手指蜷住书包背带。如果答应来这里，免不了要跟陆霁云碰面。碰了面，那就代表什么难听的话他都会听到，已经被打上“阴魂不散”的标签，姚初对这件事还是保持犹豫的态度。
　　人不会为了五斗米而折腰，但如果是十斗米，就值得好好考虑了。
　　祝乔宁自作主张把人留了下来，陆霁云知道后差点把没把他的办公室给拆了。
　　“外面的大学生是跑光了还是都上吊了，你非要留个我最讨厌的。”
　　烟灰缸里灭了三四根烟，祝乔宁躲着他，为他的无情行径感到可耻：“人孩子都快没钱上学了你还要赶他走，怎么说你们也是领了证办了婚礼的，没你这么做人的啊。”
　　陆霁云一个眼神扫过去，祝乔宁拢了拢自己的领口。
　　“我是没给他吃还是没给他喝，我给他钱他不要，怪谁？”陆霁云冷笑了声：“年纪小，心眼倒是不少。”
　　“我看他挺好的，没你说的那么夸张。”祝乔宁食指摩挲着下巴，一副思考的样子，“而且长得又好看，在我这儿还能多吸引点客人，增加收入额。”
　　最后一根烟抽完，陆霁云从衣架上拿过自己的外套，摔门走了。
　　周末的两天家教课因为孩子要去参加比赛而挪到了上午八点，姚初清理完桌子，到更衣室换下自己已经洗得发白的牛仔裤，他套上一件简单的白色卫衣，揉了揉有点疲惫的眼睛。
　　锁好衣柜，侧颈上突然传来冰凉的触感，姚初被冻得瑟缩了下，下巴和脖子沾上了许多水珠。余染笑嘻嘻出现在他身旁，给他递过去一瓶桃子汁，“给，拿着。”
　　姚初接过来，说了声谢谢，他打开易拉罐，仰头喝了口，果汁里应该添加了点酒精，在嘴里鼓出许多汽水泡泡。余染也换好衣服，问他：“你骑自行车回去？”
　　“对。”姚初往外走，和余染并排。
　　酒吧陷入寂静，平时拥挤到需要侧身走的路，现在可以同时穿过四个人。以往并不怎么出现的两个老板今天也意外坐在了吧台，余染率先和他们打招呼，礼貌道别。
　　只有姚初，意志坚定地看着前方，连声也没出。
　　“唉小初，怎么回事啊，怎么还把老板当空气了。”祝乔宁不满地跳出来，拦在他们面前，弯腰看着姚初：“我们是鬼吗，跑那么快。”
　　不是鬼，但陆霁云是比鬼更加可怕的生物。
　　姚初硬着头皮道别：“宁哥，我下班了，再见。”
　　祝乔宁憋笑，下巴一扬，点了点陆霁云的方向：“嗯，还有个老板呢。”
　　陆霁云指间夹着根烟，猩红的烟点忽明忽暗，照不出他的模样。陆霁云曾经说过，不喜欢自己叫他的名字，而且自从婚约成立后，他也不允许姚初再叫他哥哥，所以一时半会，姚初还真的不知道要怎么称呼他。
　　余染觉得姚初有点不对劲，手肘捣了下他的后背，小声提醒：“你喊他云哥就行了，这也是我们的老板。”
　　姚初盯着自己的鞋，整个人显得木木的：“云哥再见，我下班了。”
　　陆霁云盯着他看了会，没说话。
　　祝乔宁笑着让路，对他们摆了摆手：“路上注意安全。”
　　走出门，余染笑话他胆子小：“我今天骑了小电驴，坐我的车吧，别费力骑你的自行车了。”
　　是有点困了，刚刚在里面神经紧绷得太厉害，一下放松，倦意就全部涌进身体。
　　姚初没拒绝，坐上了余染新买的拉风电瓶车，半夜的街道经常有人不顾红绿灯超速行驶，余染从坐垫底下拿出了个头盔给他带上。
　　但陆霁云买的房子属于高档小区，姚初不敢让他送到门口，怕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他说了一个离家不远的街口，借口说要买点东西，就在这下。
　　长夜的街上空旷无声，姚初一路走到小区门口，保安室的大叔已经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小区里的路灯光线暖色明亮，姚初结束一天的行程，体力已然快要透支，想到明早还要替学生补课，他加快脚步上了楼。
　　门锁密码是六个九，上次姚初无意猜出来的。
　　只是他没想到，开了门，陆霁云会从浴室里走出来，以至于姚初看到了他被水珠裹满的赤裸上半身时，慌张地关上了门：“你怎么回来了。”
　　姚初的本意只是惊讶，陆霁云却误解了他的意思。
　　“你搞清楚，这是我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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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眼一睁就是嘴老婆
　　还要再嘴好几章 不然不好离婚


第6章 丢掉
　　陆霁云睡在卧室，姚初洗完澡出来，犹豫着到底是上床睡还是去沙发睡。家里本来有间次卧，但姚初住进来之前，那间房就已经被杂物堆满了，不能住。
　　思来想去，他还是怕陆霁云会不高兴，于是轻手轻脚拉开衣柜，从里面随手拿了一件厚外套，抱着去客厅了。
　　卧室里没开灯，姚初拿的时候没注意，等到躺在沙发上，他才发现身上盖的是陆霁云的大衣。
　　电视机音量开到最小，姚初抱着衣服迷迷糊糊睡着了，最近打工很累，他在梦中闻到了一股淡淡的水蜜桃味，这个味道他很熟悉，是陆霁云经常用的一种洗衣液。
　　味道很淡，但留香很久，姚初也很喜欢。
　　漆黑的夜里闪过光影，眼前一圈圈袭来记忆的碎片，他还记得刚到陆家的时候，自己跟在陆霁云身后喊哥哥的场景，即使这种快乐的日子只过了短短的一个月。
　　陆霁云应该是很厌恶他的吧，因为自己没有反抗，从而导致了现在这个局面。
　　相比起姚初，陆霁云的生活显然更规律一些，不管熬夜多晚，每天早上他都会准时起床。
　　洗漱完路过客厅的时候，姚初还在睡，他的下半张脸埋在自己的衣服里，额前发丝细碎，乱糟糟的，但睡相很乖，细密的睫毛在日出的光亮中散下一小片阴影，染上了一层朦胧的金黄色。
　　陆霁云看着他，心中烦闷透顶，这个人，为什么怎么甩也甩不掉。
　　关门的声音很大，姚初在熟睡中惊醒，陆霁云的大衣掉在了地毯上。还没清醒的大脑开机很慢，伴随着手机闹铃的音乐，姚初准备起床。
　　之前为了省钱，他一次性做了很多包子和烧麦，储存在冰箱的冷冻柜里。他急着去上课，但匆忙之中还是没忘记给陆霁云也蒸了一份，虽然有百分之九十九的可能，陆霁云不吃。
　　今天是姚初第一次上门做家教，过程很顺利，临走前，家长还给他打包了一份自己亲手做的小蛋糕。
　　蛋糕上洒了糖霜，外圈点缀了满满的草莓，姚初从收到这份礼物时心情就开始变得很好。
　　到家已经快要十二点，进门的时候，姚初不意外地在饭桌上看见了早上他特意留给陆霁云的包子。失望占据了大部分，但还是稍微多了点庆幸，庆幸陆霁云没有因为讨厌他而去浪费粮食，让他是在桌上看见的包子，而不是在垃圾桶里。
　　姚初把草莓蛋糕塞进冰箱，转身把桌上的早饭放进微波炉，准备当中饭。
　　两分钟过后，微波炉“叮”一声，姚初手里垫了块湿布，小心翼翼地去拿盘子的边缘。他拉开椅子准备坐下，门铃却突然响起，门上贴了一个“福”，隔着猫眼姚初看不见外面，他只好打开一点缝隙。
　　“您好，您的外卖到了。”
　　姚初疑惑：“你是不是送错了，我没有点外卖。”
　　“我的。”
　　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姚初不可置信地回过头，陆霁云无视他惊讶的反应，越过他，从外卖小哥手里拿过自己的午饭。
　　关于“你怎么在家”这个蠢问题，姚初是再也不会轻易开口问的了。
　　气氛诡异的沉默，在同一张桌子上吃饭，姚初显得有点如坐针毡，他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闷头啃食自己的两个包子。
　　“明天跟我回趟家。”
　　“有什么事吗？”结婚这几个月，姚初和陆霁云还没回去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