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一拍(28)

　　龙山露营地是商桢早就在网上刷到的‘十大最佳景点’之一，从车上下来，姚初和商桢一人一边架着余染。来得早，好位置还没有被占，来不及照顾余染了，商桢和大家商量，两人一组先去搭帐篷，其它的可以等会再弄。
　　龙山林间弥漫着湿润泥土的气息，苔藓覆满松干，阳光穿透枝叶间的缝隙，各种植被竞相生长。不远处就是一条清澈的小溪，金色光芒落在水面，微风吹起，在画镜里荡出波光粼粼的美感。
　　余染上气不接下气，拧开维c水猛地往嘴里灌，他恢复力气，誓死要加入搭帐篷的一军。他和姚初一组，可无奈两个人动手能力极差，本着队友此时应该已经搭好四条腿的想法，余染在见到一地的支架骨骸时还是没忍住发出一声哀嚎。
　　姚初蹲在一堆破布外面，手里拿着手机疯狂搜索搭帐篷教程。
　　“啊怎么办——晚上怎么办啊——！！”
　　“别叫了。”姚初看到左右两边已经初见雏形的帐篷，拉着余染蹲下来，随手拎起最近的一根钢管还是伸缩架，总之是他怎么也没弄明白的东西，一脸忧愁地递给余染：“我看不懂，你来。”
　　真是失策，专门在学长那里淘来的，说是一伸就能立起来的帐篷居然如此难用。姚初心疼起自己的一百二十块钱，点开学长刚发来的教学视频，调高音量从头开始看。
　　枝丫在头顶晃动，姚初的手机屏幕被阴影遮住，暗了一个度。他挪了下脚步，逆着光抬头看，却只见金色阳光下模糊的面容。
　　陆霁云弯腰提起他的衣领，笑道：“好学生这也不会啊。”
　　斑驳的光晕穿过日光，落在陆霁云的发梢和眼睛。他穿了件黑色的冲锋衣，衣领拉链拉到最高处，藏住了下半张脸，他和姚初说话的时候是笑着的，平时略带冷意与凌厉的漆黑瞳孔此刻竟显得有些温暖透亮。
　　大概是和他们一样来露营的，陆霁云的双肩背着一个书包，从肩带就能看出容量很大。他摸了摸姚初的脸，五指白皙而长，骨节分明，腕间带了一只棕色皮革手表，手背的青筋隐隐凸显。
　　姚初征愣在原地，还是余染在后方和祝乔宁吵闹的声传来，他才回过神。
　　“你怎么在这里啊。”凉风钻过宽大的领口，姚初有点冷。
　　陆霁云的手扣住他的后颈，把人往身前带：“来露营，和你一样。”
　　过分靠近的动作在公众场合让姚初心跳加速，陆霁云俯视人时的视线总是带着自上而下的审度感，姚初被他看得紧张，鞋子踩在生长到一半的青草上，沾了泥土。
　　笨拙的手艺被他看见，姚初也不打算遮掩了：“你会不会搭帐篷，我搭了好久都没成功。”
　　不知道这算不算求救，陆霁云对于他的主动开口很有兴趣，他帮姚初整理好地上的狼藉，问：“你跟谁睡，我得知道才会考虑要不要帮你。”
　　姚初望着还在喋喋不休的两人，指着余染：“和他啊。”
　　这还要问吗，他被余染拖出来，就算要睡树上，姚初也会拽着他不让他进屋子。
　　主打一个有难同享。
　　猜想应该是陆霁云比较能接受的答案，在姚初手上半个小时都没搭起来的东西，陆霁云十分钟不到就全部搭建完成。祝乔宁走过来指着手表，有模有样的宣布陆霁云的速度不如以前，起码慢了三十秒。
　　“别废话。”陆霁云‘啧’一声，不耐烦地推开他：“他们两呢？”
　　姚初的眼睛根本离不开这顶完美又干净的帐篷，他站在里面躲太阳，问：“你们也是很多人一起来的吗？”
　　“不多。”祝乔宁伸出手指：“加我和霁云，只有四个。”
　　陆霁云放下书包，解释道：“本来这周末就是想带你和他们吃饭的。”
　　姚初看他：“他们是谁？”
　　“我的朋友。”
　　是姚初从未敢想的结果，陆霁云会带他认识朋友。不论是何种关系，自己好像都还没有从中享受过属于来自他的归属感，心脏失衡地胡乱跳动，是兴奋而不是恐惧，也许还掺杂着焦虑，把姚初都弄糊涂了。
　　陆霁云从后摸上他的腰，凑近问：“怎么了？”
　　“没什么。”姚初摇摇头，向前两步阻止了余染疯狂抱着帐篷摇头晃脑如同在吸猫薄荷的行为。
　　不敢相信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一块绝佳的住所，余染两眼放光。
　　十来米远的地方，商桢也发出能够震惊到可以吓跑树上鸟儿的一声吼叫，姚初还在整理书包，他抽空歪了个脑袋，没多久，又缩回去继续翻找。
　　陆霁云拍了拍他蓬松的发顶，提醒道：“我朋友来了。”
　　心底莫名的慌张，陆霁云挨着他，牵起他的一只手十指紧扣在身后。姚初吓出冷汗，怕被他的朋友们看到，几次挣扎都无果。
　　“躲这儿偷懒啊你！”声音一下靠近，姚初僵硬在原地。孟修景非要装酷滑下鼻梁上的墨镜，弯着腰盯着姚初的那张脸看。
　　扣在身后的手指下意识蜷起，陆霁云不动声色地把姚初往自己身后拉，和孟修景一起的郁星被祝乔宁一脚踹过来，华丽丽地在姚初面前来了个立正。
　　几个人的相貌优越，身型和陆霁云一样挺拔高大。
　　“滚滚滚，有病似的你。”孟修景被撞，稳如泰山，他戴好墨镜，和姚初打招呼：“嗨，你好。”
　　“你好。”姚初点点头，他松了松手指，希望陆霁云可以先放开他，却没得到回应。
　　郁星扛来一个防潮蛋槽垫，擦了擦脸颊上晒出来的汗，问：“铺哪？”
　　陆霁云指向空荡荡的帐篷内部，“这儿。”
　　惊叹于一路上搭出来的清一色帐篷，余染蹦到姚初身边，陆霁云适时松开了他。
　　“这些都是你们帮忙搭的吗？太厉害了！”余染赞叹，“搭的太有型了。”
　　都是普通的帐篷，什么有型没型的，姚初一眼看就穿他话外的意思，越过余染身后看向同学们整齐的帐篷。
　　“一般一般。”孟修景叉腰，“为人民服务，应该的。”
　　郁星铺好防潮垫，在余染准备兴奋地扑上去时，陆霁云一把拽住了他的后衣领，不带商量的语气：“你和我换一下，我睡这顶。”
　　姚初顿时瞪大眼睛，“这是我和余染的帐篷。”
　　“我知道。”陆霁云微微一笑，不过是对着余染，“换一下，你去和祝乔宁睡。”
　　不敢反抗陆霁云，毕竟他的性格要比祝乔宁难说话多了。理解哥哥想和弟弟睡的心情，余染丧着一张脸，刚刚晕车的反应突然涌上心头，祝乔宁盯着他，表情变幻莫测：“什么意思，和我睡你想吐？！”
　　憋不住了，余染往下顺着自己的胸口，却在祝乔宁嘶吼的第二声中，如他所愿的鼓着腮帮子快要呕出来。
　　周围四个窜得比谁都快，唯有祝乔宁无法理解被人嫌弃的滋味，他指着余染，‘你你你’了半天，最终在对方跑到一棵树下吐出来时，脸色变得青白。
　　快到饭点，陆霁云摆好烧烤架，食物大多是他们几个带来的，姚初他们这些大学生，只是很单纯的往包里塞了很多零食。
　　和店里的烧烤不一样，自己翻烤会更有成就感。姚初走过去看，盯着陆霁云手上那串烤得有八分熟的鸡翅咽了咽口水，他已经完全忘记商桢喊他来的目的，现在满脑子只想着吃。
　　“现在还不能吃，再等一会。”
　　香气扑鼻，姚初不是很能抵挡食物的诱惑。郁星和孟修景在隔壁继续帮人搭帐篷，目测今天来露营的，有三分之二的帐篷都是他们两热心相助的。
　　祝乔宁从没这么无语过，余染吐完之后身心舒畅，特意去最近的洗手间里漱完口，才去找祝乔宁赔罪。谁让酒吧里的工资是祝老板掌管，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姚初不想闲得没事做，在旁边拿过洗好的蔬菜串起来，递给陆霁云烤。
　　“平时不是很讨厌出门运动，怎么突然来露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