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你的接班人(47)
凌时当即从后座上弹坐起来:“哪里不好听了!这首歌很好听的!”
路深:“你唱得不好听。”
凌时:“……”
凌时:“路深你这个人怎么这样!今天是新年第一天,你必须要夸我!”
路深:“怎么夸?搂着你亲你一口吗?”
凌时一听这熟悉的语气,顿时了然于心:“行,那你快回来,随便怎么亲!”
路深:“……”
凌时趁着心情大好,叨逼叨地说了许多事,路深只言片语地回复着,没过多久又没了人影儿,凌时无奈地耷拉着头,没想到聊天的机会比昙花一现还金贵。
三人堵在路上,眼前一大片红色尾灯,车里只剩下热烘烘的空调出风的声音。
地球另一端,路深的手机已经冻关机了。
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只见张直树拎着各种纪念品从游客堆中挤了出来,站在异国土地上,耳畔传来的都是熟悉的乡音,五花八门,莫名亲切。
“我滴个亲娘诶!差点就被这群大妈们就地掩埋了!”张直树拽着奇怪的口音在路深面前大口地喘气,路深真想装作不认识他。
张直树从手里分了几袋给路深:“来来来,拿着,回去跟小凌一起玩儿!”
路深颇为嫌弃:“什么东西?”
“啥都有!小木雕回去摆桌上,点几根进口蜡烛,再和你小男友一起吃巧克力和曲奇饼,多有情趣啊!哦对,还有一瓶橄榄油,本来还惦记着这边的海产,可惜带不回去啊!……”
路深:“……”
张直树最近都兴奋过头,先是在国外操着一口蹩脚的英文到处搭讪,屡战屡败之后又觉得英语不亲切,于是硬拉着剧组的翻译学挪威语,每天还装模作样地听起了当地的流行歌。
生怕自己闲下来似的。
路深好不容易在剧组杀青,辗转就被自家经纪人拖去了北欧四国游,看着他天天这么热血上脑,实在忍不住关心了一句:“你没毛病吧?买这么多东西回去,一个人用得了吗?”
张直树头也不回地走在前面:“我乐意!怎么?瞧不起我们单身贵族啊!”
路深轻笑一声:“您都是在民政局登过记的单身贵族,谁敢瞧不起?”
张直树像被惊雷当头劈下,整个人瞬间萎了下来,反复变换着手里提袋的姿势,半晌后才阴阴地说:“确实要登记了……这次回国就要去登记了。”
路深微怔:“什么?”
张直树难得苦笑一声,双手提溜着各种袋子举到路深眼前:“你说说,不管结婚还是离婚,去民政局不能两手空空吧!以前有见面礼,现在我又准备了告别礼,也算是够良心了吧!”
路深将惊异的叹息都哽在了喉咙里,难以置信地望着张直树。
“你也别来劝我,我这人的未来没什么好展望的,至少近五年里都得继续给你当老妈子,天天操心,她呢,也会继续留在万世那艘金巨轮上掌舵,我俩不可能有重修旧好的机会,与其拖着难受,不如趁早了断,也别耽误人家什么。”
路深听腻了张直树各种“醒世名言”,根本提不起劲儿来,基本上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最后只淡淡地问了一句:“杨姐呢?杨姐也是你这么想的吗?”
张直树突然答不上话了。
帝都的交通十年如一日的糟糕,越靠近城中心越寸步难行。
凌时估摸着回家还要一会儿,正欲打盹,只见杨新鲜接起一个电话,表情即刻变得严峻了些:“什么情况?没事吧?那我现在赶回来行吗?好,好,谢谢您了……”
杨新鲜的嘴角还有些颤抖,稳住语气对小吴吩咐道:“我先在这里下车,你把凌时送回去,一定要看着他进了家门口才准离开,听见了吗?”
小吴连连点头:“好、好的……”
“这里下车不太方便啊,出什么事了吗?”凌时有些担忧,杨新鲜将眼前的碎发往后捋了捋,笑得有些勉强,“不是什么公事,只是我家老太太今天出门跌了个跟头,没到送医院的地步,保姆就扶回家里养着了,但我还得赶回去看一眼。”
“老人家住哪儿啊?”
“就那个时代广场旁边的天音苑。”
凌时瞄了一眼挡风玻璃前的大片“红海”,着实堪忧,对杨新鲜道:“直接让小吴调头去花园吧,半个小时就到了,回我家还不知道要多久呢。”
杨新鲜颇为动容,看着这孩子积极的模样,重重地叹了句“好”。
作者有话要说:
前两天作息有点混乱,给大家鞠个躬~感恩~
第54章 第 54 章
驶离拥堵的路段后,车辆拐入一条狭窄的单行道,两侧都是矮矮方方的居民楼,与远处的高楼大厦格格不入,倒多了些返璞归真的意味。
小吴开着的这辆公用商务车前几天才洗过,外壳那叫一个锃光瓦亮,与周边饱经风霜的粉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在颠簸的路上坎坷地行进了几百米,最后停靠在了一个十字路口。
杨新鲜原本想叫两个年轻人在车里候着,但家门口近在咫尺,将客人晾在外面也太不合适,索性邀着两个小辈一同回家。小吴最先从车里钻出来,兴奋地四处张望:“哇,杨姐,这儿离商圈这么近,又都是些老建筑,地皮肯定挺贵的吧!”
“你买一块不就知道贵不贵了?这还是个钱生钱的买卖!”杨新鲜笑盈盈地将车门带上,转身用风衣罩在凌时身上,下意识瞥了一眼周围的环境,看看是否惹上什么麻烦的狗仔。
前后数百米都是些头发花白的老人在散步,偶尔还有一群小孩儿追风似的疯跑着,完全嗅不到任何不安分的因子。凌时觉得自己活像个被妈妈牵着回家看外婆的傻儿子,身后还跟着一个忠心耿耿的保镖小吴,所有麻烦事都被他们捡走了,凌时只管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好好地享受这种深入人心的安宁。
楼梯间虽然狭窄,犄角旮旯却非常干净,三人首尾有致地走成了一条龙的队形,迎面遇上了一个提着菜篮子的大婶。大婶紧紧盯着最前端的杨新鲜,立马乐开了花:“哟,稀客啊!小杨今天怎地回来了?哎,我想起来了,我闺女最近也在电视台实习,昨天参加那个什么跨年演唱会,还跟我说遇到你了呢,看着你跟那些大明星走得近,羡慕得很!我教育她见过的世面太少啦,你杨姐姐可是公司的大老板,特别有钱,明星算个什么……”
凌时自觉地将脸埋进围巾里,身后的小吴趴在栏杆边,伸出小拇指在耳朵里不耐烦地挠了挠。
杨新鲜耐心地听大婶大说特说了一通,各种情绪下的笑容简直是信手拈来,寥寥几句就将大婶打发走了,小吴眼瞅着大婶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回头对杨新鲜竖了个大拇指:“高!杨姐实在是高!我高考完那阵要有这个能耐,早就不用被各种亲戚追着问成绩问到吐血了!”
凌时忍不住拆个台:“你错了,人家那些成绩好的从来不怕别人问!”
“诶,时哥说的是!好在杨姐不嫌弃我们这些吊车尾的,才能让我在时哥身边混口饭吃嘛!”小吴悻悻地挠着头,笑得没心没肺,凌时眯着眼睛啐了一句“马屁精”。
楼上的保姆听见窸窸窣窣的议论声,开了条门缝,杨新鲜伸手触及门锁的一刻有些恍惚,意识到门没关才轻轻地将其推开。
“妈?你没事吧?”杨新鲜探头进去张望一圈,只见老太太|安安稳稳地躺在沙发上,正在看电视,目光扫过自家闺女的时候,手里的遥控器“啪”地掉在地上。
“你怎么回来了?”杨老太太的语气有些埋怨,直到保姆捡起遥控器塞回她手里,老太太才反应过来,“是不是你又把我摔跤的事情告诉她啦?不是说了她很忙,别去打扰嘛!”
“妈,别去怪人家婶婶,是我让她有事都告诉我一声的!”杨新鲜半生不熟地在鞋柜里找着鞋套,递给两个后辈,自己换上拖鞋急匆匆地去老太太身边坐下,絮絮叨叨地问了许多事,就怕老太太对什么小病小痛都不肯吭声。
凌时和小吴像两块木头似的立在门边,保姆热情地将他们引去沙发坐下。家里的装潢非常朴素——甚至可以用陈旧来形容,连电视机都会出现忽闪忽闪的条纹,墙纸的边角处也都残损破败。老太太与两个小朋友打招呼时,脸色和缓多了,眼睛弯得像月牙,杨新鲜介绍说:“这是公司的两个孩子,左边这个是我现在带的艺人,叫……”
“我知道!那个……路深!是路深对不对!”老太太欢欣鼓舞地叫了起来。
凌时:“……”
杨新鲜:“……”
小吴:“……”
保姆将手揣进围兜里,笑得合不拢嘴:“你们可不知道,老太太整天都守着电视剧看,最喜欢的就是那个路深了,哎哟,把人家的剧翻来覆去地看!怎么看都看不厌呢!”
气氛瞬间愉悦起来,凌时险些就要没皮没脸地承认自己就是路深了,杨新鲜无奈地摇了摇头:“妈,您难道忘了,路深是直树手下的艺人?”
杨老太太若有所悟,眼里却多了一层阴翳,没好气地拽了拽盖在腿上的毛毯:“那人家小张呢?怎么你们两口子都是单独回来看我,不约好一起呢?”
“他回来过吗?”杨新鲜意识到说错了话,所有的游刃有余此时此刻都没了用处,只能拘谨地坐在母亲身边:“那……他、他确实很忙。”
老太太长叹一声,目光落在远处的窗台上:“他也忙,你也忙,那都去忙吧!我老婆子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双眼一抹黑了,不图你们什么,反正你们两口子才是要一起走到最后的人,我就不瞎操心了!”
窗外橙黄的阳光洒进来,照在木地板上像发旧的纸张,凌时几乎能清晰看见,逆光而坐的杨新鲜眼里多了些晶莹,眨眼间又被强有力地控制在眼底,不再流动,同时也失去了光泽。
凌时最怕看见别人这样有苦说不出,偏要打碎牙齿和血吞,那一刻,他的心情犹如系上了巨石,在一个空洞里无止境地下沉着。
离家之后,三人重新出发。
杨新鲜在小区门口站定许久,毅然转身回到车上,神情泰然自若,似乎什么也没发生过。凌时知道自己这么问会显得唐突,但他实在忍不住满腔的好奇和质疑,坐在杨新鲜身边怯怯地说:“杨姐,你别怪我多嘴啊,我觉得你还是挺喜欢张哥的,怎么就……”
杨新鲜偏过头来稍显讶异地看着他,随后无奈地笑了起来,指着窗外渐行渐远的居民楼,说:“这地方离公司挺近的,可我已经有大半年没回来过了,人家都笑我比大禹治水三过家门而不入还厉害,不过他比我更狠,老家在千里之外的桥市,大概也有一两年没回去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