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科玉律(42)
在这整个过程中,该笑的笑,该打闹的打闹,调侃揶揄互怼耍赖皮,喻熹跟他的小伙伴们的相处都与平日无异,一切看起来都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
他的情绪一点儿都没按常理出牌,一点儿都不再像从前一样,凡从某人那儿受一点点刺激就会立马涌起惊涛骇浪。
海面仍旧是风平浪静,无波无澜。
在薛纪良等局外人看来,那天就是相当普通的一天,喻熹也很正常,没有任何不同寻常的地方。
喻熹看着嬉皮笑脸的薛纪良,他自我暗示:对,我什么决定都没做过,我早上就是去跑了个步,然后,然后就是现在跟室友们一起去上课。
后来喻熹在他疯狂的自我暗示下,当时连他自己都觉得,那天只不过将是他生命中相当沉闷和平凡的一天。
......
他们三人抱着书,并排走着,周镜钟很晦涩的讲了一个荤段子,薛纪良扶了扶眼镜框,笑得一脸嘿嘿嘿我懂,喻熹默默地迈大步子准备跟他俩拉开距离,才走了两步就被薛纪良给用力拽了回去。
“对了,差点忘了件事,娘希匹!现在我要宣布一件非常非常重要的命令!”薛纪良突然满脸惊慌的说道,说完他又陷入了沉默。
周镜钟急了:“说啊,啥?”
喻熹也等着他的下文,提示道:“快说,再不说就要到教室了。”
薛纪良跟挤牙膏似的,咬牙道:“从今天起,我的手机号、微信、QQ、微博、贴吧、ins、脸书、推特等等的,一切社交平台的账号,对,还有游戏账号,你们都别给任何一个人。”
周镜钟听完后一扬眉,“你整什么玩意儿呢?你那些账号是国家机密啊?”
喻熹抿嘴扶额,“你老实说吧,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黑社会组织?”
“唉,这事儿你们就甭管了,照我说的坚决保密就行,我回头还得跟老王交代一声!”
“到底什么事儿啊,嗳,你不先说清楚,我回头就把你的那些个账号,通通P在一起,挂朋友圈里。不,挂在学校贴吧寻人交友的帖子里。”
“老周,厉害厉害!”
“你敢!唉,不是,我一句两句也说不清楚。欸欸欸,进教室了,我占位子,下课了再跟你们说!”薛纪良抬腿就往教室里冲,躲避追问。
喻熹和周镜钟对视了一眼,示意对方这事儿不简单啊。
回头二位包大人又一起重复沉吟道:“嗯...不简单!”
就这样,薛纪良先冲进教室占了一排位置,喻熹和周镜钟在后边并排慢慢地走进教室。
这节课是席澍清的民法课。
不光只是在课后,在课前也会有很多同学把席澍清团团围住,以女生居多,问什么问题的都有,包括但不限于民法学科的问题,理论和实务相关的都有。
这种事向来都是这样,只要她们之中有一个人开了个头,问了关于别的学科的问题,并且席澍清还耐心的解答了,其他人就都会收到信号,纷纷放心大胆的开始问。
也不知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喻熹和周镜钟从第二排的空位中穿行,他们斜视水泄不通的讲台周围,见怪不怪。
到大学了,自由了很多。很多女生终于可以抛开中学时代的思想包袱,学化妆,精心的打扮自己。爱美之心嘛,人皆有之,完全可以理解。
但喻熹总会觉得讲台周围的那群女生,搞得也太显眼了,像争奇斗艳一般,打扮得恐怕比去见她们的男朋友还要精细。
她们一个个都化着精致的妆容,穿戴着精心搭过的服饰,喷着或浓或淡的香水。花一般的脸庞青春洋溢,或腼腆或热切,可能都期待着中间的男人能多关注或多看几眼她们。
而席澍清永远是一副温和有礼、儒雅博学的正经脸,他对她们从不越雷池半步,也从不打趣嬉笑。
对于她们提出的各种问题,他能回答的就回答,一旦涉及私事,不管适不适合回答,他都只是笑着开口说抱歉,然后不着痕迹的把问题挡回去。
喻熹依旧是面无表情,他拿着考勤册站在讲台的一侧,抬手看表,打算在上课时准点点名。
席澍清的目光扫到喻熹的身影,他也抬手看了看表,围绕在他周围的学生还是很知趣的,她们也知道要上课了,纷纷回到原位上。
喻熹神色恬淡,他一个个点,也不抬头,听到“到”后就打钩,很快就点完了。
全勤,他在到勤率那一栏潇洒的写了个100%,然后走向席澍清,把考勤册递给他签名,席澍清接过,看着那个一笔连成的数字,脸上浮起若有若无的笑意,他熟练准确的在授课教师一栏签上了自己的名字,然后把册子关上还给喻熹。
他们俩一句话也没说,这套动作却像已经重复过千百次了,透露着一种不可描述的默契感。
谁知道他们俩都在想什么呢。
喻熹走向席澍清的时候心中只有绞痛感。
席澍清面上无风不起浪,但心中已是狂风大作。
一切还是一如往常,席澍清专心授课,喻熹认真听课。
仿佛早晨真的什么都没发生过。
课间的时候,薛纪良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他向后扭动脖子,视线不经意的扫到后门处,紧接着唰的一下就坐下了,坐的还特别僵硬,像活生生的见了鬼。
他坐下后,低着头,动都不敢动一下。
他的动作把坐在一旁的喻熹惊了一下,喻熹看他受惊不浅的模样,安抚似的伸手晃了晃他的脑袋,“怎么了?魂丢了?”
薛纪良把喻熹的手拍开,皱眉小声说道:“真他妈的见鬼了。”
喻熹看着薛纪良极度忸怩不自然的样子,思忖了片刻,往后望了一眼,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他们班就50个人,这课是小班教学,就他们一个班,同班同学他还能不脸熟?
坐在后排靠门的位置,有一个像是来蹭课的女生,披着黑发,打扮得一股嘻哈中性风,画着一字眉,五官倒不狂放,还挺秀气,身材中等,应该是个比较豪爽的妹子。
那个妹子看着喻熹正在看她,她痞里痞气的冲他笑了一下,还向他大幅的挥了挥手。
喻熹赶紧转过头,心想这也笑得太不客气了吧。
他暗自啧舌,这款不是他的菜。
如此看来......看薛纪良的模样,那他俩之间应该发生过什么啰。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薛纪良同学,拒不交代的话,等着大刑伺候。”他也不直接说,而是拿起手机在群里@薛纪良,打字,发送。
王铭和周镜钟正在玩手机,秒回,都打了几个问号。
喻熹:在教室可能不方便说,回去让薛薛亲自交代[奸笑]
周镜钟:瓜?
喻熹:应该是
王铭:[奸笑]
周镜钟:[奸笑]
这课间的小插曲就这么过去了。
下半节课席澍清讲习题,时间也过得很快,他的时间卡得很好,讲完了正好剩下十分钟用来答疑。
这堂习题课只有个把人还有一点小疑问,席澍清解答完后,看剩余的时间还比较充裕,于是就围绕着教室转了一圈,他还抽了几个同学的习题册查看,但他也不针对性的做评价。
在离下课还剩三分钟的时候,他转回讲台上。
喻熹暗自松了一口气,要下课了,这节课他没点他,一切都波澜不惊。
他心想,以后那就都这样吧......
喻熹还没来得及想完,席澍清的高亮的声音就传来了,“请同学们稍安勿躁。下课之前我最后再说几句,我刚刚走了一圈,随机翻看了几位同学的习题册,我发现同学们似乎都没有按照我之前讲过的使用方法去使用这本习题册。”
“恕我直言,你们这样做,对理论知识熟练掌握和运用的效果将会大打折扣。”
席澍清的语气隐有不满之意,他的话音刚落下,下课前异常躁动的教室瞬间就安静了。
“这样吧,你们要是认为我之前没把方法讲清楚,为了不耽搁大家的时间,你们派个代表,一会儿跟我回办公室,好好的再学习一遍这本题册的使用方法。”
“然后呢,让代表回来给你们详细的讲讲。我们做一个样品出来,顺便也可以供大家传阅参考学习。”
席澍清似乎没有多责备的意思,马虎的同学们都松了口气,个个都像小鸡啄米,连连点头,他们当然觉得这主意好。
有人带头出声了,“老师,就让学委去吧?”
“或者班长去,都行。”
“对对对,选个班委去。”
同学们议论纷纷,毕竟站着说话不腰疼。情理之中的事,左右不过就班长和学委两个人中选一个去呗。
喻熹闭上眼,心情复杂。
自己挖坑自己跳,大写的作死,把这破帽子还给陈琚算了。
当时怎么就头脑发热使劲儿的给自己刨坑呢。
他无力的扯了扯薛纪良,指望他能帮自己一把。
薛纪良其实自己也打着小算盘,他明明不想跟席澍清多接触,但还是破天荒的,唰的一下起立,“老师,我毛遂自荐!我愿意去!”
喻熹暗喜,心中感叹,真是好兄弟心有灵犀啊,他还没开口呢,薛纪良就会意了。
“嗯,好。”席澍清颔首,又似是不经意的说:“这样吧,你和班长都来,双保险。好了,下课。”
什么?
你和班长都来?班长?
喻熹懵住,他鼓起腮帮子,一口气硬是没吐出来,很有点绝望。
由于席澍清今儿相当于是变相的发了点小脾气,一下课班上的同学们就作鸟兽散,一眨眼教室除了他们三人就没别的人影儿了。
席澍清一点都不着急的样子,他慢慢的收拾教案,关闭投影仪。
喻熹深呼吸,调整思绪。
这人绝对是故意的。
席澍清领着他们二人走出教学楼,穿过林荫小道,走进办公楼。